正文 第二十五章 :風陵渡口 文 / 小許有法
「錢老闆,你真的要把它賣了?你老經營了這麼多年,多可惜啊~」食客問錢掌櫃道:「恐怕從今往後再也吃不到這麼好吃的西湖醋魚了。」
「我賣了,自有別人來開的,諸位放心大廚我給你們留下了,待新老闆交接完成了,諸位依然可以吃到海寧老錢家的口味的,」錢掌櫃向眾食客連連作揖道:「今天是本家最後一天營業,算我請客,酒菜錢全免,大家盡可吃得盡興而歸。」
「錢伯伯,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此去峨嵋又山高路途險惡,還是留下來靠著這家酒店養老吧。」郭襄隱忍道:「你幫我的太多了,我實在過意不去呀。」
「襄兒,我都六十好幾了,所剩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能為國家為民族做點事應該是我的榮幸。」錢掌櫃道:「要重建那邊的廟宇,庭院需要大量的錢,我也只是盡我的微薄之力而已……我妻子早逝,兒子為國家戰死沙場,留著這些錢財也沒多大用外。」
「這些怎麼沒聽你提過?」郭襄道:「錢伯伯……你……」
「我意已決,襄兒你就別再勸我了」錢掌櫃道。
「錢掌櫃,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銀兩,也算我一份……」一個食客把從腰間解下銀袋放於櫃檯上道:」復我大漢皆我輩之責任也。」
在他身後眾人皆慷慨解囊,沒多久整個櫃檯上都是滿滿一桌子白花花亮錚錚的銀子了。
第二天,早飯後。
「錢安,給,這裡有五千兩白銀,這些年辛苦你了,跟我走南闖北的,你也一大把年紀了,也該娶房媳婦兒了,好好過日子了,這些錢你跟兄弟們分了,各自奔東西去吧。」錢掌櫃笑瞇瞇地對錢安道。
「老爺,你難道不要我們了麼?」錢安問道,臉上需出沮喪的神情。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此去峨嵋,乃人稀偏僻之處,哪裡有這裡生活滋潤?我一個孤老頭也無所謂,可是你們還年輕,何必跟我去受這個苦呢?恐怕此一次今生再也不能回海寧了。」錢掌櫃歎道。
「你小看我錢安了,您去哪裡我就跟著去哪裡,那裡建房子肯定要有人搬木頭的,我和兄弟們正好搭把手,冬天快到了,您也需要有人給您蓋被子吧。」錢安道。「我今生沒什麼大志願,只願意在您老身邊服飼您終老。」
「我兒子死了,你就是我的好兒子。」 錢掌櫃點了點道:「好……好……好」
「唉,我和我家那口子也去」從後廚傳出一個胖女人的聲音:「既然錢安能幫你們搬木頭,那總不能讓兄弟們餓著肚子幹活吧……你們走了讓我和小胖留下,那算怎麼回事呢?」 「桂花嫂,我不是這個意思……」錢掌櫃道。
「什麼都不必說了,掌櫃的,就帶上我們吧,西湖醋魚娃兒們還想吃呢?你不為你自已著想也該為長身體的娃兒們著想吧?」福胖子拿著兩個跌勺,穿著油油地圍裙,滿頭大汗地跑了出來。
一個幕僚領四個轎夫抬了一個寶箱進入。
「錢掌櫃,這裡是海寧知縣和海寧各個商會昨天自發捐贈的二十萬兩銀子,明公讓我專程送來。」幕人行了個禮道。
「替我謝謝明公了,這些錢兩我收下了」。錢掌櫃道。
錢掌櫃最後看了他自己的酒店,擦了擦不禁掉下的淚水道:「錢安,我們走吧……」
就這樣,錢掌櫃,郭襄領著楊頂天,徐錦江。虎妞,劉寺錢安等隨從四五十人坐著馬車從海寧出發去峨眉了。 與郭襄少女時代不同的是,此時的旅行多了許多家的溫馨再也不是一個人闖天涯了,桂花嫂也是海寧城裡有名的大嘴巴,和三個娃兒開玩笑,講故事,好不熱鬧。
三個娃兒也真的形同一家似的,吃睡玩鬧都在一起。雖然為了節約盤纏只能啃又乾又硬的鹹菜饅頭。但生活中的滿足和天倫之樂才是做人最重要的。
錢財乃身外之物,身不帶來死不帶去。何故太拚命?
十二月初六,大雪漫天,風凌渡口
「襄兒,你快披上,我在車廂裡不冷。」錢掌櫃探出頭來向錢安道:「錢安,你快把這棉衣給小姐送去……」
「是,掌櫃的,這就去,你抓緊點,我把馬車停穩些。」錢安勒住馬頭道。「胖子,來幫忙,我去給小姐送衣物去。」
胖子立刻來牽定馬兒,錢安拿起厚厚的棉衣披風跑了過去。
西北風無情地刮著,鵝毛般的大雪無情地下著,好像這個冬天一下子就來了。來得讓人有些措手不及,使郭襄他們根本來不及準備什麼,三個娃兒用棉被蓋得嚴嚴實實的,由桂花嫂在棚車裡點上爐子照顧著他們,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呀!郭襄在風雨中見到前面有見大房子,便示意停車,讓大家下來暖暖腳,烤烤火,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所以下車執劍進去探個虛實。
由於穿得過於單薄,她依然把能保暖的衣物全讓給了別人,凜冽的西北風像尖刀一樣刺向郭襄,終於又一陣風襲來,郭襄倒了,不支地完全倒了。
錢安立刻跑了上來,給她披上 並扶起來道:」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有點頭暈而已,」郭襄歎道,她抬頭仰視匾額,她呆住了,像是想起了什麼,忽然以前的記憶全部閃過。
「風凌渡口,前面就是襄陽了,小姐……」錢安興奮地道:「你家到了。」
「風凌渡口,風凌渡口,風凌渡口。」郭襄只是反覆地念叨著……「風凌渡口。我回來了。破虜我回來了。」
郭襄推開門,鵝毛般的大雪趁勢湧入,襲捲著殘破的屋子,屋子裡的陳設依然沒什麼變化,一個早已熄滅的篝火架上放著一個空甕罐,那屋頂上的氣窗的破洞還是當年自己留下的,只是那些人,那些笑聲再也不可能有了。
「救命……救我……」郭襄這才聽到角落裡傳來一個孩子很微弱的求救聲。郭襄沒有任何遲疑就跑了過去。「錢安快來救人。」
角落裡躺著的是一對母子,兒子仰面躺著,郭襄一摸他的額頭,燙得讓人發毛,母親側面向裡躺著,也沒有任何聲響。
天漸漸黑了下來,郭襄查看了屋子及四週一圈,才放心讓眾人下得車來。錢安,劉寺等人在地上拾柴生起火來,廚子在燒開水,把他們車上的食物倒入鍋中,楊頂天,徐錦江,虎妞望著流著口水。那孩子交給了桂花嫂服了些退燒藥。
食物在鍋中翻滾著,香氣四溢開來,屋角的那個女人彷彿有了些動靜,她盡力撐起著自己的身體,但很快又體力不支而倒了下去……
「來啊……把那邊那個大嫂抬過來,」劉寺吩咐下面的府衛軍道:「注意輕點,輕點……」
「來,大嫂,吃點吧……」廚子微笑地舀了一碗熱湯遞給了婦人,「大嫂你可慢吃,吃完了我這裡還有。」
那婦人理了理逢亂的頭髮,沒看周圍人一眼,也顧不得燙了,一飲而盡,把空碗擺在廚子面前,但不任何說話,意思是「再來一碗。」
「好,大嫂還有,還有……」廚子傻呵呵地道:「莫急,莫急。」廚子本在時海寧就把剩菜蔬分給丐兒們的。和他胖嘟嘟的身材一樣是胖嘟嘟的心情胖嘟嘟的好人緣。
眾人皆驚異看她吃著湯,廚子道:「大嫂還要麼?」
那婦人終於打起了飽嗝,還是看都不看眾人一眼走回到屋角的那堆稻草裡,她屬於那裡麼?
「劉靈?是你麼?」郭襄在火光中看到了那張臉,雖然那張臉已經佈滿了皺紋,蒼老了,沒有了那年輕時的光彩與笑影兒,
那婦人見有人叫她名字,便木訥地回過頭來,其實很久沒人這麼叫她了。
「我是郭襄啊……」郭襄起身,跑了過去。
「襄兒……」兩人相擁,這對她們來說已經是晃若隔世了,兩個老朋友,兩個女人抱著痛哭起來。
哭完,劉靈兒向郭襄講述了這些年來的遭遇,原來張弘范死後,忽必烈就收回了他們的房產,而張弘范的叔伯們又不收留她們。所以只能流落江湖,後來幸得丐幫念及同族之誼,給他們母子一口飯吃。才不致於餓死,
劉靈兒不敢告訴丐幫這娃兒是張弘范的遺腹子,而丐幫也從來不多問,看她們可憐收留了他們,接納了他們。
「對了,翠山怎麼樣了?」劉靈兒這才把心思想到了張翠山身上。
「他沒事了,正在啃饅頭呢~」桂花嫂笑呵呵地道。
「怎麼,他叫張翠山?」郭襄問道。
「是啊,是夫君給他取的,我們中年得子,只有這點骨血而已了」劉靈兒道,「只是這孩子營養不好,瘦弱得很。」
劉靈兒上車撫摸著張翠山的頭,安然睡去……
每個孩子都是母親的寶貝。
第二天,雪停,旭日東昇,眾人再次上車出發。
路過襄陽,郭襄沒進得城去,只是像錢掌櫃一樣看了它一眼,看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眼。
「我們會回來的,我們大漢會殺回來的!!!!」
穿州過府,一路之上,張翠山吃的是大肉包,而自己的孩子卻噎著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