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書房密議 文 / 小家碧玉
彷彿置身在火熱的熔爐裡,如意只覺得全身都在焚燒,好似燒得都成了灰,從腳尖到頭髮尖,無處不在著火。
她嘴唇乾渴得快要冒煙了,像在沙漠里長途跋涉的旅人,怎麼也望不到綠洲。
誰能在這時候給她一杯水和呢?
正想著,嘴中好似灌下一縷清泉,甘甜可口。
她渾身舒暢,彷彿又泡在暖洋洋的水裡,終於可以安逸的睡上一覺了。
不知又睡了多久,感覺身邊有人在呢喃不休,自己的雙手也被緊緊捏著。
她不耐的動了動眼睫毛,睜開了雙眼,看到林鈺浦在她旁邊,正把頭埋在她床邊的被子裡。
她的手指動了動,他感覺到她的動彈,歡喜得抬起頭,一雙眼睛裡滿是血絲。
看到他的眼睛充滿疲倦,如意不禁怔了怔。
他歡喜的叫道:「如意,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他的嗓子略帶沙啞,眼眶微帶凹陷,看他樣子,好像幾天幾夜沒合眼了。
如意看著床頂,慢慢回想起自己落水的事,那麼是他救了自己麼?
林鈺浦看到如意醒來,非常高興,雖然如意沒有說話,但是一定是因為大病初癒。
如意又用了兩天才回復精神,後來從父親嘴中得知,自己落水後,幸虧林鈺浦不見她在席上,心裡擔心出來找她,正好聽到她落水的聲音,及時的跳了下去救她。
救她上來後,林鈺浦氣得當場就指責顧佳盈,是她把如意推下水的。
偏偏王爺又出了一件頂重要的事,無暇顧及。
如意被救後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燒不退,是林鈺浦一直執意守在她身旁,為她不斷的換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
他一直守在她身旁寸步都不離開。
這也感動了劉敏中,如今他是對林鈺浦完完全全的信任不疑了,如意嫁給他是不會受半點委屈的。
他一再說著林鈺浦的好話,如意心中也不是不感動。
但是想想之前他又那樣對她冷淡,她心裡又慪不過。
即使林鈺浦來看她,她對他懶懶的,疏遠冷淡也不親近,讓林鈺浦心裡難受,卻又一直不好說。
轉眼就到了劉敏中進考場的日子。
這一天,如意和銀寶依依不捨的送了父親進考場。
往回走時,林鈺浦討好的提議一起去逛逛京城。
銀寶聽了自然高興,如意不想拂了銀寶的意,看了林鈺浦一眼,也就默許了。
馬車駛向京城最熱鬧的大街上。
如意突然想起那年在南山的朱家別院,雲積寺的主持認錯林鈺浦,於是問起他,到底是主持認錯人還是他自己用別的辦法逃過了。
他聽了苦笑:「承州雲積寺的主持以前曾經照顧過我母親,其實主持倒沒認錯人,是我自己不想承認。」
那又是為了什麼?而且腳底的胎記又是怎麼去掉的呢?
「胎記麼,很簡單,拿塊燒紅的鐵燙一下不就沒有了,我母親鬱鬱寡歡那麼多年。臨終也不得歡顏,我怎麼能那麼輕而易舉就忘了?」
他說的輕描淡寫,如意卻聽得心驚肉跳,把自己身上的胎記硬是用烙鐵燙去,這得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她的心裡油然生出不忍,不由自主捏緊了自己的拳頭。
看到如意憐憫的眼神,他淡淡笑了笑說道:「都過去了,這些都不算什麼?」
「其實我的養父母對我也很好,只是我始終忘不了母親含怨病逝的日子。」
他是一個很重感情的人,他如果在乎一個人就會把她看的很重要,就好像顧佳盈推如意下水,當他救了如意後,立即對顧佳盈大發雷霆,嚇得顧佳盈都哭了。
如意是他要相伴一生的人,卻因為他而受人傷害。
他之所以和壑王在一起只是想引起忠義侯的注意,他這個兒子並不遜於他其他的兒子。
他只想為母親出一口氣,忠義侯終於認了他,可是這時間也晚了,不過母親泉下有知,也許會感到欣慰。
林鈺浦帶著如意和銀寶兩人逛了好多玩的,買了好多吃的。
直玩到天黑才落屋。
三天後,考場開了,如意和銀寶守在考場門口接回劉敏中。
這三天吃住都在考場,劉敏中一臉的憔悴和疲憊,回到家洗了個熱水澡就睡了。
沒幾天,開榜了,衙門的公差帶著喜報送信。
到中午,如意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打開門,是兩個公差,笑容可掬的問道:「可是劉敏中的家,恭喜恭喜,恭喜劉大人高中三甲進士第四十八名!」
雖然是三甲,但是總算是中了。
如意忙高興的拿了銀錠打發了公差,與此同時,林鈺浦和忠義侯府的賀禮也跟著送來了。
一時間,又有孫文舉並劉敏中先前認識的一些考子們也都趕來賀喜,屋裡屋外都是人,喜氣洋洋。
雖然有幾個林鈺浦撥過來的人來幫忙,如意還是忙到了很晚才送走客人休息。
劉敏中很高興,喝了點小酒,笑呵呵的反覆說著:「我中了。我中了,我終於中了。」
末後,竟然哭了起來。
是啊,等到如今才中,妻子已經病逝,兒女都已長大,是不是來得太晚了。
中了進士,就要去做官,有路子的很快就能安排到好的地方,沒有路子的只有到那窮鄉僻壤。
劉敏中倒也不和人爭,只是認準了「隨緣」兩個字,即使不分配什麼官職,他自己也有賴以謀生的技能,只是能夠做官當然是好。
林鈺浦和如意的商議就是,他們成婚後,讓劉敏中替他管理承州的鋪子,他作為他的老丈人,又是承州本地人,理所當然。
劉敏中不是很願意,不想讓人說他父憑女貴。
所以心裡還是希望能封個一官半職的。
等待的這段時間裡,閒來無事,就經常到林鈺浦的書房裡去找書看。
這一天一大清早,如意家卻來了兩個不速之客,是虎子和良姑子他們,讓如意等人極為高興。
劉敏中中了進士的消息被承州在京城的人傳了開來,虎子也很替他們高興,想起好久沒見師傅了,前段時間師傅也曾有信來,說是如意的婚期就在最近,於是就拎著行李上京來了。
這下可是雙喜臨門啊!
如意的婚期已近臨近,宮中卻傳來皇上病危的消息。
假如皇上駕崩,那麼民間三年不得嫁娶鳴樂。
劉敏中心裡擔心,三年後,如意年紀就是十九了,那樣就不好說了。
他想到林鈺浦和壑王等來往密切,便問他皇上病情,可是林鈺浦卻只是清描淡寫,不置可否。
再追問下去,他就轉移話題了,難道皇上真的身體不妙了?
劉敏中心裡暗暗擔憂。
如意婚期的頭兩天,劉敏中又來到了林鈺浦的書房裡。
為免招人閒話,他一般都是直接從林府後門直接進入,守後門的家丁早已認識他,知道這是自家府裡的親家。
林鈺浦的書房一般都有一個婆子看守,他在林鈺浦的書房裡看了會兒書,覺得有點睏,就進了裡間,裡面本就有一張榻是供人看書累了躺下歇息的。
他在林鈺浦的書房裡早就很熟了,當下也就毫不客氣的躺下睡著了。
林鈺浦和壑王一前一後的走進書房來。
他們明顯的臉色不愉,林鈺浦揮揮手,示意守書房的婆子退下,婆子本想張嘴報說劉敏中在裡面,看到他這樣,到了嘴邊的話又嚥下了,想著反正進去了他們也會看到的,就不再多嘴離開。
壑王臉上心事重重,最近他可謂心力交瘁,既找不到柔雲的下落,父皇又遲遲不立儲。
他苦惱的對林鈺浦說:「你說,她一個女人大著肚子能去哪呢?她肚子裡有我的孩子,以後生下來就是王府的小主子,她有什麼理由離開我呢?」
林鈺浦無話可說,他早就覺得柔雲心思太飄忽,難以捉摸。上次太子調戲她之事本是一石二鳥,既打擊了太子又可以結果了她。
可是壑王卻好似真的離不開她一樣,他已經深深的被這個女人迷住了。
壑王自言自語的道:「接她離去的顧大有也不見了,那人偏偏又沒有家眷,找不到任何蹤跡,難道真是王妃和顧家做的?」
他眉頭打結,狠狠有詞:「可是如今這種情況偏偏得罪不得顧家。」
林鈺浦也深思道:「是啊,皇上偏偏這個時候又病重了,這兩年,皇上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可是卻抓著手裡遲遲不放權。」
壑王心裡焦灼,狠聲道:「把我逼急了,休怪我不講父子情分。」
林鈺浦嚇了一跳,急忙道:「王爺,這話可不能隨便講啊!」
壑王也自知失言,連忙掩飾:「哦,我也是說說而已,哪裡真的敢這樣做呢?我們還是要從長計議。」
不管怎樣,這種事連想都不應想的,更何況在嘴巴裡說一句。
林鈺浦還是不放心,走到門邊看看四周院子裡沒人,放下心來,又想起什麼,走到書房內室一看。
這一看,心底冰涼。
劉敏中正躺在榻上,從他的角度看去似乎仍在熟睡,沒有被驚醒。
壑王察覺到他的異樣,走進一看,也看到了劉敏中,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他馬上望向林鈺浦,做了一個往下砍的手勢。
林鈺浦急忙搖搖頭,拉著壑王來到院門處低聲說:「王爺不可,這可是我的丈人啊!」
壑王急切的道:「你能保證他不把我們剛才說的話外傳嗎?要是洩露出去,你我都要沒命了。」
林鈺浦信誓旦旦:「王爺儘管將這事交給我,我保證不會耽誤王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