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六章 憂傷之夜 文 / 花葬虹
菜籽返回野狼幫時夜色已黑，但此時門口、基地內還有不少四處走動著尋找她的人。
一兄弟率先瞧見菜籽，揚聲喊道：「大哥，你終於回來了！」
更多的兄弟朝門口望去。伴隨著一聲聲欣悅的呼喊，菜籽步入基地大門。
「大哥，你沒事兒吧？我還以為你是被仇人抓走了……」一位她從未留意過的兄弟仰頭望著菜籽焦急道。
衝上來的光頭毫不留情地抬肘撞向他的肚子：「別聽他胡說，烏鴉嘴。」然後賠笑望著菜籽，興奮地連連點頭：「大哥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看著那一張張歡欣雀躍的笑臉，菜籽心中洋溢起濃濃的溫暖，而一絲愧疚感也漸漸從心底升起。
虧她還想一走了之呢。只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喜好而拋下數百弟兄不顧，這種想法多麼自私！
從今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要把集體的利益放在首位。她想，自己不僅是一個心理矛盾的男人？女人？還是人吧。咳，她不僅是一個人，而且是野狼幫的大哥，是一群兄弟的首領。
遣散了大夥兒，菜籽一個人站在院子裡。
剛才沒看見王東的影子，她心中還是很難受的。
以前無論她遇上什麼事，那傢伙都是跑在最前面的。
如今……他突然憑空消失一般。
望一眼空中朦朧的月亮，菜籽思索片刻，朝著王東的臥室走去。
夜風刮過，婆娑的樹影後慢慢走出一個修長的人影。
沐浴在月色中的男子望向菜籽離開的方向，臉上帶著近乎透明的哀傷。
菜籽去找王東，結果很是失敗，王東不想見她，敲門好幾次他都是蹲在屋裡捂著腦袋搖頭。「讓我靜一靜。讓我靜一靜。」
菜籽理解王東的痛苦，畢竟誰經歷了這種事情都會難受。
但理解並不代表就能釋懷，返回臥室的路上，她心情低落，愧疚和堵塞感混合著、在心間翻來覆去。
白色的柔光傾灑在臥室前方的地面，此刻不想進屋的菜籽站在月光中仰望著月亮。
夜風一陣陣襲過，吹在她身上。深夜，夏風也帶著涼意。
驀地肩上落下一片溫暖。
她扭頭，轉身瞥見那個安靜到極致的男子。
他望著她，此刻那素來寧靜的眼神透著絲絲關懷。
她以為自己看錯了，轉目想去探索，本安卻收回手垂斂了眉目。
披在身上的外衣的確抵禦了夜晚的寒意，只是心中的點點寒意還未完全褪盡，菜籽依舊想站在外面。
本安垂著頭默默站在她身後。
細細的劉海遮著他低垂的眉目、風吹著他那單薄的衣服，他卻沒有一點要走的跡象。
夜，更深了。風吹起菜籽的頭髮，她拉緊了衣襟，輕歎口氣。
「大哥還是不好還是回屋吧，這裡很冷。」
柔和的聲音提醒了菜籽，她轉過頭，微訝道：「你一直在這兒？一直沒走？」
本安點點頭，身子依舊彎著。
他在她面前是謙恭的，謙恭到卑微的程度。
「大哥該睡覺了，現在已經很晚了。熬夜對身體的損害很大的。」
他素來寡言，哪一次說話多了也是關於菜籽的健康。
菜籽忍不住轉過身，目光落在他單薄的衣服上：「你穿這麼少，還是早些回屋吧。」
「大哥先回屋。」平靜溫柔的語調卻透著說不出的固執。
「你先回你屋，我再在這兒呆會兒。」
本安閉唇不語，身子卻一動不動。
菜籽微歎口氣，上前扶起他的手臂：好吧，那我回屋了。
本安抬起頭，乾淨的眸中劃過一道水光，也許是夜色的緣故，那眼眸看上去像是深藍色的。
菜籽一愣，抓著他手臂的手心突然火燒般燙，她驀然鬆手移開視線。
「我、我要睡覺去了。」再度襲來的異樣感讓她言語支吾。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對這個男子有著一點點心動的感覺。
那種感覺會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鑽出來，雖然是一絲絲的，也足夠她心慌意亂。
本安隨著她走進臥室，她心中慌亂，想要讓他離開，害怕剛才那種感覺再度出現。
轉身卻看見這藍衣男子正背對著她幫她收拾桌子。
他神態安詳，認真仔細。菜籽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大哥，喝點水。別讓晚上口渴了。」本安將茶壺放在地上，淡淡地望著桌上斟滿水的杯子。
「呃，一會兒吧。好了，你先回去吧。」
本安躬身站在一旁，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你不瞌睡嗎？快睡覺吧。」菜籽的語氣與其說是焦急不如說是慌亂。
垂首而立的男子，長長的睫毛顫動著，他微微抬首，濕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類似受傷的情緒。
「我……」
他只說了一個字，又低下頭，低聲道：「我擔心大哥再出去。」
「為什麼？」
「我知道大哥心情不好，也許今晚要失眠了。」
「我不會的。你回去吧。」其實菜籽剛才也是心中一顫，她是打算在他走後再在院子裡站一會兒的。
本安不語，額前髮絲溫順地垂落著。
「那……你要怎樣？」都說硬碰硬越碰越不退讓，性格暴躁的人遇上溫和的人，有時反倒發不出脾氣了。
本安默默地走到桌子旁。
菜籽深吸口氣，看來他是打算在自己睡著前都不離開了。」好吧，你就坐那兒等會兒吧。「她躺倒在床上，衣也未脫就拉上單子。
怕對方那謹微的個性又會提醒她脫衣服，她乾脆緊閉上雙眼，裝睡。
那方卻安安靜靜，並沒有來催她脫衣。
她微微張開眼，望向凳子處。
本安一手支著下頜微扭過頭，靜水的眸子與她視線相觸，他朝著菜籽微微一笑。
天，真是動人。
菜籽趕緊閉上眼，從鼻子裡發出幾聲鼾聲。她心裡卻像幾隻小鼓不停再敲，咚咚咚響地厲害。
本安支著側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再沒發出一點聲響。
而菜籽，再不敢抬眸去看他。懷著一點點的不安與緊張，她漸漸地在這寧靜的環境中居然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