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他哭了 文 / 齊優
窗外,月如鉤,夜晚濃重的霧氣漸漸湧起,就像她與冷皓尊之間的愛情,剪不斷,理還亂。
床頭的腦中滴答滴答地走,沐輕柔滿腹心事,實在睡不著。拿起鬧鐘看,已經凌晨了。沐輕柔突然想起莫言來,不知道他現在在幹嗎?
根據時差,這個時候莫言應該快回家了吧。拿起床頭的電話,下一秒就撥通了莫言的電話:「喂,莫言,是我……」
莫言很意外的接到了沐輕柔從法國打來電電話,看了一下時間,調侃道:「我的好老婆,你怎麼還沒睡呢,是不是想我想的睡不著啊!」
沐輕柔忍不住的翻了一個白眼:「自戀狂。」嘟囔著嘴對莫言發牢騷,向他述說了自己現在的心情,也與他說了這次來法國的目的。她也猜到了冷氏夫婦讓她來法國的目的,加上冷皓尊的總總表現,心裡更是確定。
……
連續三天,冷皓尊帶著沐輕柔遊逛在法國的各個場合,在遊玩間透露愛意,他知道她懂,可是她不給他回應。就像當初他對她那樣,明知道她深愛著他,做的一切都只圍繞著他,可是他總是避之以嫌。
就在冷皓尊忐忑不安的時候,在法國遊玩的最後一天晚上,回牧場後,沐輕柔在客廳叫住了他。
「冷皓尊,我有話對你說。」
冷皓尊頓時心跳漏掉一拍,他知道這兩天下來,沐輕柔雖然表面不說什麼,但是她的耐心已經被磨光了,現在當庭宣判的時刻到了!
從不驚慌的男人此時無措無比:「要……要說什麼?」
沐輕柔回房間拿出一份文件,在他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把手裡的文件放在玻璃桌上推向他面前,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沒有一絲波瀾:「我們該做個了斷了。」
冷皓尊的視線落到那份文件上,頓時心跳停止。
「離婚協議書」。
權利義務,分條列明。這是一份完整的協議書,沐輕柔把它翻到了最後一頁,指著最下面的落款處:「還是那句話,冷家的一切我分文不取,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在這裡簽字就可以了。」
她的簽字,已經列在上面。冷皓尊沒有抬手接過文件,只是這樣楞楞地看著那份協議書,眼神很僵。
「你……還是決定要跟我離婚?」
沐輕柔點頭,聲音平靜:「冷皓尊,有些事,不是你想挽回就能挽回的,」她指向她的胸口,心臟的位置,「你的道歉,已經來不及了……我這裡,已經不想再冒險了。」雖然他真正傷害的人是那個已經死去的小沐輕柔,但是她現在既然已經代替了小沐輕柔,自然而然的就怎麼說了,這也她想為小沐輕柔而說的。
冷皓尊不相信她的決定,澀著聲音掙扎:「可是這幾天我們不是玩的很開心的嗎?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你會發現最終適合你的人還是我。」他以為她是不捨得他的,他以為她仍然還是愛著他的。
「我給過你機會,」她忽然抬頭,望向他的眼神哀傷無比:「冷皓尊,我給過你無數次機會,但是你都揮霍掉了。我也等過你,不是一天,不是一年,而是十年。從我十歲到現在,整整十年,我努力和你在一起,努力成為你的妻子,是你不要我的……」
她從小沐輕柔的記事本上看出,小沐輕柔當時是生活在怎樣的一個煎熬的生活當中,那些沒有他回家的日子,她想想就知道,當時小沐輕柔是一副怎麼樣的心情。「這趟法國之行,就算是我和你之間劃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沐輕柔低下頭,聲音低下去:「冷皓尊,我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以你為中心的小女孩了,我已經長大了,已經知道,到底什麼才是自己想要的,也可以很明確的分辨出,誰才是真正對我好的人。」
他明白了,冷皓尊閉上眼睛,她在埋怨他,在她最需要關懷的時候,他沒有陪在她身邊,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是莫言,所以,她的心在最脆弱的時候,已經被莫言給攻破了。
他很想告訴她,他沒有不關懷她,他的心是在乎她的,卻在他剛開始要關懷她的時候,出現了一個南宮洛,讓他亂了陣腳,才讓莫言有機可乘的。他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只讓她一個人進駐了心,以後,他的世界裡也只會有她一個人。
冷皓尊抬頭,深深地看她:「我們……回不去了嗎?你……真的已經決定要嫁給莫言了嗎?」
「對不起,」她迎向他的視線,看進他的眼底:「心只有一個,以前給了你,你不要,而現在,我已經把它再給了莫言,我相信他會好好愛護這顆已經碎裂的心的。」
冷皓尊不再說話,當初陳薇薇跟他說過,梁雪玲已經不在阻擾他追求沐輕柔了,但是如果沐輕柔最後沒有選擇他,他都不能對她怎麼樣,他都不會違背。所以現在,他不反抗,不強迫,她要走,他只能放開她的手。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鋼筆,視線看向簽字落款處,他知道,只要他簽上三個字,他和她從此便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待他,從始至終都是真心,是他不好,對她一傷再傷。他從小受的教育告訴他,愛情不是他人生的主題,因此他永遠和愛情擦肩而過。
她遇見他時,他對她沒有興趣;她喜歡他時,他只當她是過客;她愛上他時,他當她是透明的人;最後,她停止愛他時,他卻愛上了她。
愛沒有錯,錯的是他的步調永遠慢半拍,不是她不給他機會,是這個世界太殘忍。
握著鋼筆的手開始顫抖,可是狡辯反悔不是冷皓尊會做的事,他能做的,就是寫完他的名字。從此以後,她將屬於莫言,從此以後,她將對著莫言笑,對莫言哭,對莫言撒嬌,一切的一切都跟他無關了。
柔兒,從此以後,你的手將會被莫言牽著,你的心也只會牽掛這莫言,而我,可能只會成為你人生中最不願意提起人吧?
一滴清冷的眼淚忽然落下,阻斷了冷皓尊簽字的最後一個筆畫。
他的眼淚,清澈見底,就像淡煙軟月,斷了最後一道防線,措手不及地暈染了開來。他太怕被拒絕,他是真的害怕她從此轉身,所以他閉上了眼睛,冰涼的眼淚沾染上了長長的睫毛,順著眼睫方向滴落在地上,攤開了一地的悲傷。
當年他太年輕,不懂得如何去愛一個人,把她對他的感情當成是一種累贅;不僅如此,還看走了眼,看上一個虛偽的女人,更是把她傷的體無完膚;而現在,他終於懂得了怎樣去愛,可是她已經不肯再給他機會了。
冷皓尊的聰明才智在這一刻全然無用:當過盡了千帆她卻已經不在身邊,他該怎麼辦。他甚至不敢想像,她離開他以後,他該怎麼樣的生活,他努力爭取到的一切地位還有什麼意義。
清冷的眼淚滴落在離婚協議書上,黑色鋼筆書寫的字跡漸漸在水痕中劃開。模糊的簽字,**的水跡,像是一句來不及說出口的懺悔。
沐輕柔幾乎是下一秒就抬起頭,眼裡的震驚無法用語言形容。
這個男人永遠都是那麼冷漠清越,似乎除了利益和家人之外再沒有任何事物能挑起他半點興趣。內斂、優雅、含蓄,冷靜。無論是和對手交鋒,還是和朋友間笑語焉焉,他的態度永遠淡然,隱藏了城府,帶一點不太明顯的高傲。外人總以為他無人能傷,殊不知越難傷害的人一旦受傷才是真正的痛。
沐輕柔走進他跟前,抬頭望著他,終於看清了他眼底的表情。
「你哭了?」天吶,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竟然在她面前哭了。
曲曲折折的淚光散在他眼睛裡,像冬日的湖水一樣,清澈得驚人。他的表情長時間停留在一個柔軟的弧度,平靜而悲傷,裡面有無盡的眷戀。
冷皓尊微微顫抖著嘴唇,最後拼成一句破碎的話。
「沐輕柔,我愛你!」
他緩緩開口說出「我愛你」三個字,這是他這一輩子只會對她說的這三個字,說出口的瞬間幾乎有流淚的衝動,他明白這以後不會再有機會說這三個字了,他的愛來得太晚,他的感情彌補不了他對她造成的傷害。
冷皓尊抬頭,長長的睫毛,俊美的臉,聲音裡有一生一次的信仰。
「柔兒,我愛你,愛到心痛,愛到世界都禁止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她的,他已經無法計算了。只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會習慣在家裡找尋她的身影,他會習慣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的潛入她的房間,偷抱著她入睡,他習慣了那個整天對他大呼小叫的聲音,他習慣一個人在辦公室對著一大堆煩人的文件是,會想起她燦爛的笑容。
習慣是愛情的最境界,深入骨髓。這麼多年,她一直站在他身後,默默的愛著他十年,時間流轉,物是人非。
現在,就算他得到了全世界,卻已經失去她,又有什麼用。當年他不懂如何去愛一個人,於是現在,她狠起來要他用整個人生來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