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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翻手為雲成貴女 064 抄家滅門,二夫人一病不起 文 / 顧小丫

    看到眼前的兩個男子,舒安夏的嘴角掛起一抹舒心的微笑,不知是因為消耗過度還是忽然鬆懈,她眼前一花,有些恍惚地趔趄一下,長劍應聲而落。這時忽然兩個身影從天而降,一人抓起她一隻手臂。

    月色下,三人對影。

    顧瑞辰輕瞇起眼,洶湧澎湃的黑瞳中帶著一抹乖戾,週身散發出懾人的冰寒,那是看到敵人的溫度。燕離歌的嘴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雲淡風輕,讓人看不出喜怒哀樂,但同樣也看不出是否在意。

    眾人瞠目結舌,尤其是所向披靡的顧家軍,他們何時看過自己的主子在意過女人?此時他們的主子不但在意了,還有為了這個女人跟長公主一派鬧翻的架勢,這樣從小在軍營中長大,思想單純的士兵們,終於明白「紅顏禍水」的意思了。

    身後的四嬸子、老太太和婢女小廝們,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驚訝,這天底下最出色的兩個男人,竟然會同時抓住一個女人的手,而這個女人,不是神,還是她們看得見摸得著的舒府的六小姐!

    一時間,眾人嘩然。

    舒安夏感受到了眾人的視線和詫異,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清冷的聲音從紅唇中逸出,「放開!」

    顧瑞辰和燕離歌一怔,互相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放開的意思。舒安夏率先轉過頭,定睛看著顧瑞辰,薄唇輕啟,「放開!」

    顧瑞辰憋著嘴,有些孩子氣般哀怨地看著她,不甘心地鬆開了手。

    舒安夏又扭過頭,當她的視線和燕離歌在空中相遇時,燕離歌眼中那抹哀傷,讓她心裡顫了顫,舒安夏心一橫,直接甩開了燕離歌的手。

    顧瑞辰看著舒安夏的動作,原本黑瞳中受傷的神情立即被得意所取代,有些挑釁地看向燕離歌。燕離歌的神色暗了暗,眸中的憂傷更甚。

    眾人的臉上的表情更精彩了,舒府的下人們,誰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六姑娘是如此的有性格!心裡對她的崇拜更近一層。而身後的顧家軍的兵士們,差點下巴就掉下來,恨不得立即跪下來,對著舒安夏頂禮膜拜,他們顧將軍那可是他們心中的天神,說一不二,只有聽命服從的份兒,誰給他吃過癟?眼前這個女子簡直就是他們的偶像!

    舒安夏沒管眾人各種各樣的注目禮,直接跑進園子,輕輕地扳過奄奄一息的倪姨娘的身體。

    舒安夏的鼻子酸了酸,趕忙從她懷中拿出她自製的一顆救命藥丸,喂到她嘴裡,小手顫抖地按住出血點,她的腦中反覆告訴自己不能慌,不能慌,她一定可以救好倪姨娘。

    此時顧瑞辰和燕離歌已經緩緩走到了舒安夏的身後。顧瑞辰看著那個瘦弱且有些顫抖的肩膀,真的想一把攬入自己的懷中。燕離歌的臉上,也滿是擔憂,雖然他知道舒安夏的醫術,可是此時在舒安夏臉上的,除了迷茫、慌亂就是焦急和無奈。

    顧瑞辰一咬牙,黑眸閃了閃,「替她拔劍吧!」

    「劍入太深,我擔心倪姨娘挺不過去!」舒安夏死死地攥住雙拳,她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無奈感和恐懼感。

    「我用真氣替她護住心脈,你來拔劍,只要劍一出,止住血,便有救活的希望!她身子太弱,拖的越久越不利!」顧瑞辰輕輕地蹲下,溫柔地看著舒安夏,正色道。

    舒安夏一愣,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如煙水眸中氤氳了一層霧氣,她知道「真氣」對於練武之人的意義,她更知道顧瑞辰的「真氣」有多麼珍貴,他竟然願意用在救治倪姨娘身上。

    帶著濃濃的感激,舒安夏直視他,面對她,顧瑞辰鮮少有如此正經的神情,而此時他眼中的堅定和深情,讓她恍惚間有了一種可以依靠的感覺。

    輕輕地點了點頭,舒安夏緩慢地扶起倪姨娘的身子,將倪姨娘的手,遞到了顧瑞辰手中。這一遞,遞過去的是一份信任和她母親的生命!

    站在旁邊的燕離歌輕輕地咬住了下唇,眼底的哀傷更濃了,他也想用真氣救她在乎的人,他也想讓她有依靠他的感覺,可是,他沒有!早在他從小被人下毒的那一刻起,他的體內就不再有真氣!

    顧瑞辰穩住倪姨娘的身體,盤膝而坐,雙掌跟倪姨娘的雙手對住,通過她冰冷的手心,將真氣緩緩傳入。不一會兒,倪姨娘蒼白的臉上就泛了一絲血色,反觀顧瑞辰,臉色卻蒼白了許多。

    又過了一會兒,顧瑞辰緩緩睜開眼,他晶亮的黑眸中有了一絲倦意,他對著倪姨娘身後的舒安夏點了點頭,可以拔劍了。

    眾人屏住呼吸,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那把將要拔出的劍上。

    舒安夏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極力克制住雙手的顫抖,握住劍柄。忽地,她一咬牙,整個身體用力的瞬間,長劍順勢而出,與此同時,拔劍帶出的污血噴了顧瑞辰滿臉滿身,顧瑞辰身體一傾,點住倪姨娘幾處大脈。

    倪姨娘的身體直直地向後倒去。

    舒安夏扔掉長劍,趕忙俯身摸上了倪姨娘的脈搏,半響,她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幸好!這時,一個剛剛打探回來的士兵匆匆跑進來,跪地,「啟稟顧將軍,發現了蔚安強的蹤跡,他帶著他的殘軍,逃到了城南的乞丐窩!」

    舒安夏一聽乞丐窩,長長的睫毛閃了閃,蓋住她的水眸,讓人看不清表情。

    顧瑞辰不耐煩地蹙起眉,「你們去抓,生擒者賞黃金千兩!」

    「是!」士兵眼中閃過一抹驚喜,顧家軍個個躍躍欲試。

    「慢——」好聽如天籟般的聲音打斷了士兵的動作,燕離歌的黑眸沉了沉,「蔚安強必須生擒,還是我去吧!」

    顧瑞辰探究地掃了一眼燕離歌,最後鄭重地點了點頭,燕離歌的孝順,長公主對權力的**,看著在夜色中消失的燕離歌的背影,顧瑞辰忽然憐生出一股濃濃的同情之色!且說另一邊的乞丐窩,更是精彩紛呈。當舒天香被舒安夏扔進乞丐窩時,乞丐們因為這個突如其來的軟香玉體打了起來,因為無論是誰先上了她,其他的人也輪不完。最後不知是哪個有才的乞丐提議,把舒天香捆綁起來,供大家共同玩耍。這個提議一提出,便立即在乞丐窩中達成了共識。

    等著眾乞丐把舒天香脫個精光,綁在石台上之時,舒天香幽幽轉醒,她看到眼前圍著一圈贓物的乞丐,沒有流露出女兒家該有的害怕和恐懼,而是破口大罵,言辭污穢難聽,不堪入耳,罵得眾乞丐怒了,每人上去踹她一腳,又吐了一口口水。舒天香被踹得胸腔骨折,渾身動彈不得,黏黏的口水吐得她滿身都是,又差點把她淹死。

    這時,狼狽不堪的蔚安強帶著他的殘軍逃到了乞丐窩,一向見多識廣的蔚將軍,也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他的手下們,反而眼中冒出淫光,帶著躍躍欲試的衝動。蔚安強被眼前這個污穢的女子噁心到,本想甩甩手,讓他的手下中不嫌棄這個污穢女子的士兵玩玩,然而,他剛要擺手,便聽到一聲極其微弱的「舅舅」叫聲。

    蔚安強這可嚇了一跳,他的手下也吃驚地看著蔚將軍。蔚安強屏住呼吸走進一看,這才發現光著身子供人玩弄的是他的嫡親外甥女!登時,蔚安強的臉色比鍋碳還黑。他外甥女失了名節是小,但他失了面子可是大。

    蔚安強手下那些被淫chong入腦的手下們,紛紛非禮勿視地扭過頭,一個比較會察言觀色的手下,立即扒下自己的長衣,蓋在舒天香身上。

    蔚安強氣得咬碎了金牙,長劍一揮,便直接刺死了幾個領頭的乞丐,其他乞丐一看情況不妙,紛紛往外面逃竄,原本剩下的蔚家士兵們,被蔚家軍打的落花流水,像落水狗一般逃到這裡,此時一看這些手無寸鐵的乞丐,腦中的怨氣和心中的憤恨一股腦都使了出來,他們骨子裡那股嗜血的興奮,在此刻發揮的淋漓盡致。

    待一切結束,滿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蔚家軍的士兵們才驚覺動作過大,殺死了這些乞丐,除了這個殘破不堪的乞丐窩,他們就不再有擋箭牌了。

    果不其然,隨著剛剛有幸跑出去的乞丐們的叫聲,逃竄的蔚家軍迎來了錦衣衛和顧家軍的甲士們。他們瞠目結舌,滿眼的驚恐之色。

    蔚安強身體一緊,左手長劍右手短刀一齊開攻,燕離歌淡淡地掃他一眼,腳尖輕點,便加入到戰場中來。

    片刻間,錦衣衛和為數不多的蔚家軍一齊衝了上來,打殺聲頓時連成片。

    蔚安強咬著牙,雙目猩紅,對著燕離歌揮出長劍,燕離歌腳尖一點,飛到他身後,對著他的後頸就是狠狠一腳。

    蔚安強呈狗吃屎狀趴在地上,周圍的幾個蔚家殘將一齊圍過來攻擊燕離歌。

    燕離歌冷哼一聲,幾個靈巧的翻身,眾人只見一個白色身影在她們當中飛來竄去,不一會兒,士兵們哀嚎的聲音便傳來。

    蔚安強極不甘心地咬牙做垂死掙扎,最後當他的殘兵敗將們被收拾得七七八八,他才終於意識到大勢已去,他的黑瞳閃了閃,身後的大門依然沒有任何的援軍,終於,他忍不住了,破口大罵,罵舒家,罵舒潯易,甚至罵上了舒天香。

    燕離歌一聽他罵舒家,原本波瀾無驚的臉上閃過一抹殺意,下一秒,燕離歌「嗖」地一下竄出去,奪過蔚安強手裡的短刀,直接挑開了他的手腳四筋,慘烈的叫聲響徹整個乞丐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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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宮變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皇后一派和長公主一派,在面臨南國這個外敵下,竟然通力合作,剿滅了以蔚安強為首的本國叛匪和南國奸細。蔚家軍被解散重新編排,蔚安強被抄家,蔚家男丁全部處死,未出嫁女子流放。

    二夫人因已出嫁,沒有被流放,但是被取消了「皇家誥命夫人」和「皇家貴夫人」的封號,身價一跌百丈。二夫人被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從床上摔下來,剛剛有些癒合的腰椎骨再次崩裂。

    陳太醫來了,給舒冬煙驗了傷,卻發現舒冬煙只是身外表皮被蹂躪並未**。但是舒冬煙的精神一直恍惚,陷在那晚的夢魘中無法自拔。

    至於倪姨娘,本就嬌弱的身子,又被從身後刺了狠狠一劍穿背而過,雖然有了顧瑞辰的「真氣」保住了命,再加上老太太又把自己所有的珍藏都獻了出來,幫她補身,倪姨娘終於在眾人齊心協力下,從老天爺那兒搶了回來。

    那日之後,在「慶園」的地下室發現了昏迷的五姨娘,經太醫診斷,五姨娘只是吸入了過量的碳,吃上幾副去毒草藥便無大礙。但是舒安夏對於「救火」導致「福康園」遇襲一事仍然心有餘悸,五姨娘無論是昏迷還是醒來,她都沒有去探望。

    說到舒天香,她先是被蔚安強的一個手下蓋住了裸露的身體,然而還未走出乞丐窩,便被顧家軍堵住。顧家軍殺了蔚安強的手下,看到被包得像粽子一樣的舒天香時,還以為是軍妓,差點給上了。

    然而當他們掀開衣衫,看到整個髒污不看的女體,上面到處都是乞丐們吐的唾液,臭氣熏天。顧家軍嫌棄得踹了幾腳,便扔在路邊。

    直到後來,天已有微亮,燕離歌從蔚安強的口中得知,那個被當做軍妓的女子是舒天香,登時折返,將在路邊凍了一個晚上的舒天香送回舒府,並且所有「親眼所見」之人都滅了口,舒天香回到舒府之時,胸腔骨折,左腿腿骨斷裂,如果恢復得好,以後可以跛腳走路,如果恢復不好,她就是另一個二夫人。

    舒安夏輕輕地歎了口氣,手指在桌上寫出「燕離歌」、「舒天香」,一股濃濃的疑惑襲上心頭,到底為何長公主讓燕離歌娶舒天香,到底為何……

    「六姑娘,該用午膳了!」春梅端著托盤進來,一份虎骨、一份豌豆、一份燕窩,一份香酥鴨。

    舒安夏歎了口氣,最近她的伙食太好了,倪姨娘留在老太太的「福康園」養身子,老太太把倪姨娘照顧的十分周到的同時,也不忘記「夏園」的伙食,把對倪姨娘的愧疚和感激也傾注在她身上。

    惠人經過宮變那一夜的折騰,傷口再次發炎,春梅就取代了惠人的日常工作,雖然明擺著是二夫人身邊過來之人,但是以春梅的聰慧,她更願意相信她一回。

    「父親回來了嗎?」舒安夏舀了一口燕窩,輕聲問道。

    「說是午時三刻就回,謝管家已經準備好了鞭炮和火盆,等候爺一進門,就用晨露柚子水給侯爺去去晦氣!」春梅一邊整理她的衣裳,一邊答道。「對了,謝管家還說,鞭炮聲一響,就讓姑娘們都出去迎著。」

    舒安夏微微頷首,舒潯易至今未歸。宮變之時,顧瑞辰軟禁了舒潯易,才讓舒家得以保全。顧瑞辰把所有罪名一股腦地全部扣到蔚安強身上,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處死了他。然而,一直和蔚家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舒家,還是難免逃離牽連之責,所以聖旨下,削去舒潯易除世襲侯位的所有頭銜和職責,只留個空頭侯名。

    朝廷內,也跟著風雲變幻。皇帝身子「痊癒」,重新上朝掌權,長公主因宮變中立功,被「重用」。朝廷中,原本被皇后提拔的幾個要職,都被長公主的人所取代,一時間,朝廷內外形成皇后和長公主分庭抗禮之勢。

    忽然,一陣辟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打斷了舒安夏的思緒,舒安夏放下湯匙,起身,舒潯易回來了。

    原本沉著臉的舒潯易若有所思地下了車,剛剛的議事,長公主處處刁難,大有不壓死他,堅決不善罷甘休之勢。之前長公主的求親,希望結成兒女親家,他確實拒絕了她,但是也仍然對她恭敬有禮,哪像她?

    氣憤地一甩袖子,他的侯府大門大敞著,門口卻無人把守,難道所有的人都以為他舒府沒落了嗎?

    舒潯易臉色鐵青地進了侯府大門,心裡正想著等會兒要怎麼處置謝管家和這些不知死活的管家小廝,這時,鞭炮聲大響,他被下了一跳。

    緊接著,一群丫鬟小廝魚貫而出站成一排,謝管家親自抱著一個大大的火盆放到他腳下,他的兩個貼身大丫鬟端著滿盆的晨露柚子水開始為舒潯易清洗。頭、臉、手……

    大約一刻鐘的功夫,終於清洗完畢,火盆中的火種燒得愈發旺盛,舒潯易長腿一邁,便跨了過去。

    「好了好了,萬事大吉,所有晦氣從此煙消雲散!」老太太臉帶笑意,拍著手,她的身後跟著行動方便的姨娘、嫡女庶女們。

    一時間,舒潯易有些怔忡。

    他這個大家長,一直都是以權威至上至上、威嚴至上,他從未想過,這個處處講權利和利益的大家族,還有這麼溫暖的一面。

    輕輕地舒了口氣,舒潯易撲克般的臉上有了一絲笑意,他大步上前,感激地給老太太鞠了個躬,「謝謝母親,兒子不孝,讓母親掛念了!」

    「平安回來就好,平安回來就好!」老太太眼中也有了濕意,抓住舒潯易的手,輕拍了幾下。

    這時舒潯易才發現,他們長房這邊,少了幾個「重要人物」。微微地蹙了下眉,舒潯易剛要張口,便被老太太打斷。

    「侯爺,你剛剛回府,老身本不該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但是此事讓老身從鬼門關繞了一圈又平安回來,所以,老身一日不說,食不能安,夜不能寐。」

    舒潯易的劍眉微微擰起,看著身後的架勢,他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老太太說的事兒,恐怕是他最擔心的事兒。

    果不其然,老太太再次開口,舒潯易的額角狠狠抽搐,恨不得現在有個什麼意外,讓他暈過去。

    「侯爺此次舒府的風波,『福康園』被蔚安強那個賊子的手下洗劫,老身命懸一線,是倪姨娘挺身而出,替老身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劍,老身能再見到侯爺,也是倪姨娘之功。現如今,倪姨娘故意服用墮胎藥,害死嫡子一事已經查清,倪姨娘不但不是那個始作俑者,反而是這件事最大的受害者,她失去了兒子、失去了身份地位、失去了子女們叫她娘親的機會,現如今,為了老身,她又差點失去了生命,請侯爺秉著剛正不阿、公正廉明,還倪姨娘一個公道,還那個可憐的孩子原本屬於她的東西!」老太太說著,老眼中泛起紅絲。

    舒潯易半咬著唇,臉色青一陣紫一陣,眼底滿是濃濃的痛苦和為難。

    舒安夏看著舒潯易臉上一波三折的表情,知道他心裡在做著幾番掙扎。老太太並不知道謀反之事舒潯易也有份。同樣,舒潯易是個重情重孝的男人,如果換做宮變之前,老太太開口讓他恢復倪姨娘大夫人的身份,他也許會考慮,然而宮變之後,蔚家滿門抄斬,雖然二夫人失去了蔚家的整個後盾,卻贏得了舒潯易的愧疚和憐憫之心。

    老太太看著舒潯易沒有應承,輕輕瞇起眼,心裡堵得難受。侯爺雖然不是她的親生子,但是卻是從小被她帶大,感情勝過親生子的兒子。她支持他,無論錢財還是人脈,讓他以一個庶子身份,卻能順利接替侯位。侯爺感激她,這個她知道。他一直是個孝順的孩子,對於她的要求,不能說言聽計從,但也不會視而不聽。可是,為何他今日卻是這種表情?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不應不答,而且還是為了那個不再有家世後台背景,興風作浪的二夫人!

    看到眾人的視線都落在他們這裡,老太太的臉實在掛不住了,心一橫,躬下身子便要給舒潯易下跪。

    舒潯易臉色大變,趕忙提了一步雙手扶起老太太。

    「母親折煞兒子了,母親這一跪,兒子就算撞死也難辭其咎!倪姨娘之事,兒子早有平反之心,只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然而,此時蔚家剛被抄家,冰琴縱有太多不是,也跟兒子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為兒子生兒育女,盡心盡力,兒子不能在她被抄家滅族之時,再雪上加霜,添上一腳。若在此時廢了她正妻身份,她定然失去了生存的希望,這不等於圖財害命麼?」舒潯易臉上儘是痛苦之色,咬著牙,盡量用能解釋的理由,說給老太太聽。

    老太太的臉沉了下來,見舒潯易直接封口不能廢二夫人,便退而求其次,「老身並未說一定要廢了二夫人,侯爺也可以像當初一樣,恢復倪姨娘大夫人身份,立二夫人為平妻。」

    舒潯易抿著唇,緊緊地握住雙拳,臉上的掙扎痛苦之色更甚。

    老太太見他還是不吭氣,抿了一下唇,又退了一步,聲音卻冷如寒冰,「要不就保留二夫人身份,升倪姨娘為平妻吧!」

    舒潯易張了張嘴,還未等發出聲音,舒安夏便幽雅地走上前,打斷了舒潯易,給他福了褔身,「父親安好!」,轉而舒安夏笑意盈盈地挽住老太太的手臂,「祖母,父親也累了,一些不重要的事,咱們留著以後再討論,您看,天空的烏雲壓過來了,恐怕馬上就要有暴風雨,咱們還是先回園子吧!」

    老太太不悅地看了一眼舒安夏,眼中帶著一抹責備,自己母親升位份的事兒都不算重要的事兒,還有什麼事兒能當做重要的事兒?

    舒安夏挽著老太太手臂的手輕輕地捏了捏,給了老太太一記放心的眼神,老太太想想侯爺的為難和舒安夏的古靈精怪,她這是找台階給他們下呢。不情願地歎了一口氣,「也罷,侯爺就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吧,慢慢考慮。」

    舒潯易趕忙低頭行了個禮,「兒子一定按照母親吩咐,好好考慮!」說完,抬頭的瞬間,舒潯易輕扯嘴角看了一眼舒安夏,眼中帶著濃濃的讚賞和不經意間流露的感激。

    舒安夏眨眨眼,扶著老太太往「福康園」走,轉身的瞬間,她的嘴角彎起一個溫潤的笑容,如果讓倪姨娘做平妻,這個位份升了也沒有價值,現在正處在浪尖上,得暫時緩緩。等著時機成熟,她要讓舒潯易親口說恢復倪姨娘的大夫人身份,並且是獨一無二的正妻!

    到了「福康園」老太太還因為剛剛的事兒氣不順,帶著些責備地看向舒安夏,「原本最壞的打算就是給你娘親升個平妻,現在被你這麼一攪合,這事兒還不知道要推到什麼時候呢!」

    「祖母——」舒安夏有些撒嬌地靠上她,搖了搖她的胳膊,「夏兒知道您為夏兒和娘親著想,不過您也知道,父親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二夫人如今遭此劇變,父親必不會再落井下石,所以,此事還是緩一緩吧!」

    老太太眼眉跳了跳,歎了口氣,「你和倪姨娘一樣,都是個心善的,小心以後到了婆家,被人啃得骨頭都不剩!」

    老太太說完,舒安夏的臉頰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一抹紅暈,嬌嗔道,「祖母說什麼呢,夏兒不嫁人!」

    說到嫁人這個話題,老太太也收起調侃的笑容,一本正經道,「夏兒,那天晚上你和顧三公子和長公主的燕公子到底怎麼回事?那日看見的人可不在少數,對你的閨譽……」老太太欲言又止,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

    舒安夏張了張嘴,肩膀一搭,小臉也沉了下來,「夏兒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舒安夏這是說的實話,她的心裡七上八下的,原本從第一次見到燕離歌開始,她就覺得按照她心中的標準,燕離歌就是她的良人,然而,自從遇到了顧瑞辰,他的小壞,他的孩子氣,甚至包括他的邪魅,都在時時刻刻地吸引著她的眼球。

    記得前世她曾經看過一段文字,有人說,愛情是一口不見底的古井,你先去探究,想去找它的底,不知不覺就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還有人說,愛情本就無形,你用各種條條框框的標準去挑愛情的時候,那都不是真正的愛情。真正的愛情到了,一切標準都是浮雲。

    眼中不經意地閃過顧瑞辰那孩子氣般的神情,舒安夏輕輕地歎了口氣,也許心動就只是那麼一瞬間。

    老太太看著舒安夏豐富多彩的表情,舒心一笑,「夏兒,祖母找人給你做幾套新衣裳吧!」

    舒安夏被老太太的話打斷思緒,一愣,「為何要做新衣裳?」

    「秋夕就要到了,皇宮必會舉辦大宴,屆時王孫貴族的各家小姐都會參加。每年的秋夕,都是各家小姐展示自己的好機會,帝后會選出令他們滿意的俊男才女,進行賜婚。再加上,今年顧公子和燕公子都到了婚配年齡,顧家和長公主又有分庭抗禮之勢,所以秋夕大宴上,他們必是最搶手的人物。我的夏兒這麼優秀,怎麼也不能被其他家的閨秀比下去才是!」老太太說著,攬過舒安夏的頭,輕輕地捋了捋。

    聽著老太太的話,一股暖流從心底湧上,舒安夏和老太太之間,第一次有了這麼親近的感覺。

    這時,老太太好像忽然想起了什麼,本就掛著笑容的臉,突然沉了下來。頭搭在老太太肩膀的舒安夏,享受著這麼短暫的寧靜,並未察覺。

    從「福康園」回來,天已經大黑,舒安夏邊哼著小曲,邊走回「夏園」。

    「夏園」的門半掩著,隱約可見內室裡昏暗的光。

    舒安夏蹙眉,她平日裡最討厭黑暗,所以如無特殊情況,她的房間至少要點上五盞油燈,而此時……最多也就一盞。

    舒安夏神色一凜,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因為到了秋天,天一黑下來,就有些涼了。秋風帶著一股寒氣,不斷地叩擊著她內室半掩的窗子,房內的油燈也因為這秋風,一跳一跳的。

    舒安夏屏住呼吸,四周除了秋風吹過的聲音,再無其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最近發生的事兒太多,弄得她也開始神經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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