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故人心已遠(3) 文 / 鬼小白
「你以為所有的對不起,都能換來一句沒關係麼……」安錦瑟的目光中剎那間一片冷凝。
火紅的鳳袍上,紅紗隨風緩緩地飄動。
多麼諷刺的境地啊,當初也是在這樣的場景下,他的大婚上,她飛躍城樓,從那高高的紅牆上終身跳躍。如今換成他了麼?換成他痛了麼?時間果然是個無情的東西呢?
長孫墨淵,我曾受過的苦,受過的痛,你也來嘗嘗吧!
安錦瑟忽然抬頭,倔強地凝視著他,凝視著他絕美的面孔,她知道唯有說得絕情,說得狠心,才會真正令他痛不欲生,「長孫墨淵,你這樣是沒有用,這樣的你只會讓你變得更加可憐,這樣做……只會——讓我更加地恨你……就當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就當你現在是真的後悔了,就當你真的愛我,但我現在再最後明確的告訴你,我是不可能再回到你身邊,也不可能會再接受你,永遠都不可能!」
長孫墨淵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絲清明,他怔怔地看著安錦瑟,嘴唇微微地翕動著:「永遠都……不可能……」
「是的,永遠都不可能!」
傅雲崢的眉頭忽然蹙起,眼眸黯沉。
長孫墨淵退後幾步,俊容上帶著絲絲憤怒,不甘,還有久久糾纏的痛苦,然而,安錦瑟的下一句話,卻讓他更加絕望,「雲崢,我們不用理他,還差一拜,我們繼續,好麼?」她拉起傅雲崢的衣袖,微微揚起唇角,笑得雲淡風清。
「好!」
傅雲崢擁著她,而後將她的紅蓋頭蓋上,吩咐太監繼續。
而長孫墨淵看著這一幕,彷彿木然石化了般。
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彷彿在寒冬的深夜,沒有光亮,寂如死亡。那牽著手,就這樣在他的面前,毫無避諱的拜堂成親,令人眩暈的黑暗裡,他不需要再看下去了,事實已經如此明顯地擺在他的面前。
極至的痛苦之後。
漸漸是千年不化寒冰般的麻木。
而極至的麻木之後,有種恨意漸漸從心底深處漸漸滋生出來。
原來所有的美好,所有的愛意,所有的情,居然在時間的洪荒中竟顯得如此卑微不堪,而她竟如此執著得不肯原諒他,甚至在他面前嫁給別人。
她是在報復他麼?!
長孫墨淵墨黑色的眸子幽深如寒譚,眸中滿是驚濤駭浪,翻天覆地的怒火,洶湧地噴薄欲出,薄唇緊抿成一線,咬著牙關,顯得異常緊繃的下顎,似乎隱藏著一股無力去抗衡的痛楚與絕望。
「安錦瑟,傅雲崢,朕會讓你們為你們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看著他眼中的絕怒,安錦瑟不禁暗抽一口涼氣,這樣的長孫墨淵太過嗜血,太過狠戾,那種絕頂的憤怒足以讓他顛覆整個世界,可這又如何呢?他有資格憤怒,有資格說恨麼?
而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便走了出去,沒有回頭,挺拔的背脊看起來淒涼卻異常冰冷,黑袍在空氣中劃下。他安靜地走了出去,外面溫暖的陽光在他幽暗深沉的眼底一點一點的凝結成冰,散不去,化不開。
陽光溫暖而耀眼。
走到御花園中的長孫墨淵,他靜靜地仰頭望著桃花海,一片花瓣靜悄悄地從樹上落下,落在他的肩頭,而後再從他的肩頭落在了地面上,他緩慢的走著。
一直在外面等候他的長孫墨瑄馬上迎上來,看到長孫墨淵的面色之後,終於忍不住說道:「七哥,你明知道安錦瑟不會跟你走的……你這又何苦……」
長孫墨淵輕輕地抬起手,阻止了長孫墨瑄接下來要說的話,他略顯蒼白的面容上竟出現一抹淡淡的、恍若透明的笑意,讓長孫墨瑄微微詫異。
「七哥……你怎麼……」
「小九……你知道麼?朕輸了。」長孫墨淵的聲音輕輕的,淡淡的笑容依舊抹在他的臉上,「朕不僅輸掉了她,連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全都輸掉了……也輸掉了唯一支撐下去的力量……都沒了……」
長孫墨瑄怔怔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卻也很清楚,他受得打擊很大!從看到他一個人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以至於到達瘋狂的地步!
長孫墨淵從長孫墨瑄的身邊走過,陽光下,長孫墨瑄邁著步伐向外走去,他走得很慢,彷彿還在期待著什麼,修長的身體在陽光下映出一條長長的影子,那影子,在寂靜的路面上靜靜地晃動著。
倏地,站在長孫墨淵身後的長孫墨瑄的臉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彷彿連全身都僵住了——
大殿內。
「夫妻對拜!」
他們牽著那朵大紅色的絲綢花朵,相互對拜著,頭靜靜地靠在了一起。
「禮成!」
這一刻,御花園中的長孫墨淵忽然一個踉蹌,口中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身體居然向前栽倒,長孫墨瑄沒有及時趕上去,他怎麼都沒想到,他會突然栽倒!
長孫墨淵彷彿是突然失去了生命般,重重地跌在桃花瓣上。
而殿內的正在和傅雲崢拜堂成親的安錦瑟也在同一時間,吐血昏倒在傅雲崢的懷中。
昭帝十五年春。
昭帝去了海國參加了雲帝的大婚後,回到西涼,大慟,多日不食,但不知為何幾日後,上朝卻宣佈了最為震驚的一件事。
那便是昭帝要在有生之年踏平整個西涼。
而就目前來說,昭帝最該做的便是收復南邊,將長孫墨凌繩之於法。
關於安錦瑟的種種流傳在民間早已傳開,而安錦瑟理所當然成為了大家口中的紅顏禍水。而這一切,安錦瑟總是淡然處之,一笑置之。
東陵儲秀宮內。
一名絕色的男子靜靜的坐在房中,週身散發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壓抑。
他眉心深鎖,神情冷漠如冰,眸中滿是空寂與痛楚,從骨子裡透出一股孤寂與悲傷。
這時,一名侍衛上前,單膝跪下,拱手稟報道:「皇上,這時剛剛邊關的老將軍送來的軍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