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章 帝王有悔(7) 文 / 鬼小白
「皇上,請你去瞧瞧皇后娘娘吧,娘娘服毒自盡了!」
「退下!」長孫墨淵淡漠地說道,這樣的事,她做的還少麼?
「可是皇后娘娘確實服毒了,如今命在旦夕!」
在他們爭吵的時候,安錦瑟已經在傅雲崢的攙扶下走上了大船,船也拋錨了,揚起了白色的風帆,白礬啟航,被風吹得呼呼作響。
安錦瑟站在船頭,聽著那女子的話,她卻顯得平靜起來,服毒自盡?
安錦曦,你最好保佑你是死了!
「主子,風大了,我們進去吧!」青鸞在背後將披風給她披上,她順著她的眸光看去,她知道,她是在恨,恨那人,因為他,孩子才會失去的啊!
「青鸞,上次你有沒有按照我說的,刺穿她的腹部?」
「嗯!」
「這樣便好,我要長孫墨淵這輩子都不要妄想有後嗣!」
說罷,便站在甲板上,望著那那人,唇角處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卻讓人感覺冷得徹骨。
青鸞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扶著安錦瑟。
打發了宮女的長孫墨淵,抬眸卻才發現,大船已經起錨,站在船上的安錦瑟,是那樣絕美,一頭烏髮隨風飛舞,青鸞站在她身旁。
「錦兒,你回來——」
「長孫墨淵,再見之時,我必定要你傾國來給我孩兒陪葬!」安錦瑟笑了笑得淒美如黑夜中的折羽天使飄渺帶著恨意帶著決絕。
「錦兒,回來,我告訴你一切!」長孫墨淵決然說道,他知道,這可能是最後一次挽回她了,儘管他知道機會是那樣的渺小,那樣的渺小呵。
可他還是說出了口。
安錦瑟沒有說話,只是淡漠一笑。
站在岸邊的長孫墨淵看著這樣的安錦瑟,這樣的她讓他感到害怕真真切切的恐懼,她笑看向他笑得燦爛笑的刺眼,看著她的笑,長孫墨淵心中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恐懼,看著她的笑,他突然感到她正在離他遠去。
他感到了害怕感到的恐懼。
她微笑的看著他很溫柔很深情卻不真實的讓人害怕。
他快步上前,卻發現那船已經離他很遠了,輕功也無濟於事啊!
可是……
就在他準備想辦法時,那邊的安錦瑟卻忽然邁著腳步,向船艙內走去。
「錦兒……」看著那決然離去的身影,長孫墨淵呼吸一窒,心宛如凌遲,血管中的血液,彷彿在這一刻凍結幾乎將他擊垮,他的身子,劇烈的顫抖著,心在淌血,狂怒地嘶吼。
她怎麼可以對她如此殘忍呢……
寧願跟他人走,也不願再聽他做一丁點的解釋,為何,為何啊!
長孫墨淵轉身上馬,而後不顧眾人的阻擾,狠狠抽了馬一下,馬兒便隨著主人一起追了去,在岸邊狂奔著,長孫墨瑄看著如此瘋狂的長孫墨淵,緊緊地跟在他身後,深怕他出什麼事。
剷除長孫墨睿時,他受了一些傷,還未好,況且被安錦瑟所傷的那傷也沒有好。
他的身體還未好啊!
可他又不能說些什麼,七哥是深愛著安錦瑟,若不是愛,那如今的這些瘋狂又是什麼呢?
大船起錨,一路順風順水,直下而去。
細碎的波浪拍著船舷,耳邊皆是嘩嘩的水聲。
安錦瑟坐在船艙中,窗戶只開了一點,她低頭看著那翻滾的浪花,嘴角掛著淡然的笑靨。
「錦瑟,他追來了,應該是想跟你說些什麼?你要見麼?」
安錦瑟抬頭看著傅雲崢,烏黑的眸子中依舊寧靜,「見了又能怎麼樣?就能改變什麼嗎?」
「不能!」傅雲崢輕聲說道,眸光卻始終不曾離開那個淡靜的女子。
「既然不能,那見面做什麼?!」
安錦瑟的眼光卻一直停留在船底的浪花上,有種讓人迷離的錯覺,她靜美得如同清晨的露珠般,一雙烏黑的眼眸清澈透亮。
「錦瑟,如果有一天,我惹你生氣了,你會不會也對我這般絕情呢?」傅雲崢看著安錦瑟,輕聲問道,聲音中帶著黯然,烏黑的眼底似乎透出隱隱的期待來。
「會!」她的回答很輕,卻很堅決。
「為什麼?!」
「因為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我,為了保護我自己不再受任何傷害,只有我自己變得足夠強大,變得足夠堅強,還有變得足夠絕情,才能有能力保護自己不再受傷!」
傅雲崢微微一怔,而後坐在她身邊,伸手緩緩撫摸著她烏黑的髮絲,輕聲說道,「看來他將你傷得如此深呵,可你要記住,不管發生何事,我都會在你身邊守護著你,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呵呵,是麼?」安錦瑟輕笑,帶著不信任的色彩。
「怎麼,你不相信?!」
「相不相信又能如何呢?我只是不相信命運,命運總是這般殘酷,它給予了你一些,就一定會從你身上奪走一些。長孫墨淵給了我冠絕六宮的寵愛,到最後,我失去了孩子,失去了尊嚴!雲崢,我怕,你給我太多太多的東西,到最後,命運究竟又要從我身上奪走什麼呢?」
傅雲崢聽到她的話震驚了,良久,良久都說不出話來,只是靜靜的坐在她身旁,看著她憂傷的臉龐,微微歎息。看來夭兒的傷,是永遠都好不了,再好不了。
安錦瑟漸漸地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地面,不知在想些什麼,一臉的寂寞。越過傅雲崢單薄的肩,透過狹小的縫隙,她看見了被陽光染色的潔白雲朵,吹散了它們如薄紗般的身子,露出了靚麗的蔚藍。
突然,隱隱約約傳來一陣淒涼的簫聲,低回婉轉,從風裡悠悠飄來,是那樣虛無縹緲,極不真切。那簫聲在他們耳畔繚繞著,如同魔音,如泣如訴,裊裊不絕。
然而安錦瑟的心卻平靜如幽靜的湖水,驚不起一點的波瀾。
傅雲崢微微皺了皺眉,朝著外面走去,而安錦瑟卻是起身,朝著更裡面走去,他微微一怔,然後輕輕將窗戶打開,向外望去。剎那間,他清亮的墨黑眼眸瞬間變得極是幽深。
窗戶一開,幽咽的簫聲愈發真切了,緩慢悲涼,帶著無法言語的憂傷從窗子裡流瀉而入。
透過那窄窄的空隙,安錦瑟透過那裡,看見外面翻滾著波浪的河流,也看到了騎著馬,站在岸邊的長孫墨淵,眸光忽然變得很冷很冷。
在岸邊,長孫墨淵坐在馬背上,他手中是一支玉質長簫,脈脈笛聲從他唇間流瀉而出。陽光澄淨如水,卻彷彿流動著如水般的哀傷,而岸上的那身影在這樣明媚的陽光中顯得很是憂傷,憂傷得令人心碎。
依舊是那一身白袍在風裡舞動著,好似和陽光融在一起。長長的墨發在風裡飄揚,帶著一絲癡狂的意味。
長孫墨淵,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呢?你該知道,當你決定那麼做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所有的一切都覆水難收。傷害已成,無論你怎麼做,我都不可能會原諒你,也不會消除我心中的恨,更不可能會回到你身邊!
「錦兒,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見我?」長孫墨淵朝著那大船嘶吼道,「究竟要怎麼樣你才肯回到我身邊?!」
河面上是一片寂靜,彷彿他剛剛的聲音沒有激起任何的波紋。
「錦兒,你回答我,究竟要我怎麼樣做?你說啊——」
他嘶吼著,絕望著,那頭的寂靜,讓他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一塊,痛得鮮血淋漓,整個世界彷彿都會離他而去,空空蕩蕩的,週遭的一切清冷得讓人不寒而慄……
「你回答我!」
「你真想知道答案嗎?」一個聲音淡淡的傳來。
「你告訴我,究竟要我怎樣做,你才肯見我一面,聽我把話說完!」
「怎麼樣都不可以!」那聲音淡淡的,輕輕的,卻帶著席捲一切的寒氣,「即使你付出一切,我都不會原諒你,更不會結束對你的恨,永遠不會,你可以死心了!」
「一點機會都沒有嗎?」
「除非你死掉!」她在窗邊看著白衣勝雪的長孫墨淵,眼中的冰霜一點點的凝結起來。
如此簡單的兩個字呵,如此決然的話呵!
彷彿帶著沉澱了千年的決絕與慘烈,那寒氣,絲絲滲入他的每一寸肌膚,似乎在陽光的照耀下,淡了,卻始終無法消散。
那一瞬間,長孫墨淵的天空忽然黑暗了下來,明明還是艷陽高照,可是在他眼裡,在他的眼裡,卻只是如夢靨般的漆黑,一點光亮都沒有,連出口找不到。
看著那大船慢慢地,一點一點的離開他的視線,長孫墨淵還是保持先前的動作,無意識地站著,一動不動,他的白袍在風裡翻捲著簌簌作響。
錦兒,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一定會把你找回來,我不會讓你走得太遠,不會讓你離開我太久的!
可是,剛剛安錦瑟決然的話,卻讓他的好生的疼痛起來。
「錦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