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 井底女屍 文 / 鬼小白
「皇上,查出漪妃娘娘所在,屬下定會將娘娘救出,不會再讓娘娘受苦!」宮無傷拱手道,卻又想起了一些事來,「對了皇上,聽說前些日子,太后的侄子仗著有人依靠,公然強搶別人的新娘,害得新娘的夫家全家在一夜之間死絕,那新娘最後不堪受辱,自盡而死。這事兒在梁城造成了不小轟動,最後被寧王給壓下來了。這事兒,不管麼?」
長孫墨淵本是背對著他,聽了宮無傷的一席話之後,緩緩轉過了臉。通亮的燈火和外面的陽光將他那張年輕的臉照得分外英氣,神韻奪目,就像午後流彩霞光。
「不是朕不管,而是朕管不了。別人不知道朕的狀況,難道連你也不瞭解麼?死了便死了吧,況且,長孫墨凌想給老八這個情,老八未必承呢!」
「可也不能縱容他們如此這般下去啊?不如……」宮無傷淡淡的說道,面具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熠熠發亮,薄唇抿緊。
「無傷,不要魯莽行事,如今還未到時候,朕都忍了這麼久了,也不在乎這些時日,待確定母后的生死後,朕要他們死得更慘。」
「可看到他們,我就覺得氣不過。」
「無傷,沉住氣,如今是比誰更能沉住氣的時候,若是我們先出手,倒顯得我們棋差一招了,難道有句話,你沒聽過麼?」
「屬下明白……」
長孫墨淵驀的抬起眼,犀利的眼神,為那狹長優美的墨色眸染上一層薄薄的寒冷冰霧,「對了,上次在安槐比書房中,彈琴的那個真的是魔琴的主人,容悅?」
「是的!」宮無傷淡淡的說道,似感覺到了長孫墨淵的疑惑,「有什麼問題麼?」
「沒什麼問題!」想了想,他又道,「你下去吧!」
「屬下告退!」
而在另一頭,安錦瑟穿著斗篷,在冰天雪地裡走著,漫天飛舞的陽光,地上是厚厚的積雪,一步一步踩在上面沙沙作響……
「娘娘,小心些,天氣開始轉暖,積雪化了,有些滑!」紅藥在她的身後輕輕扶著她,萬一她這一滑倒,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風波來呢。
「好了,紅藥,我知道了,我沒有那樣嬌貴!」
「安嫂嫂,還是小心些好,若是摔了,七哥又該心疼了!」平陽跟在身後笑道。
「平陽,你這丫頭,就該讓你七哥把你嫁去西涼,讓你和親去!」
一聽這話,平陽可是急了,隨即便急匆匆地上前來,「安嫂嫂,你說的不是真的吧?七哥真的要讓我去和親?」
安錦瑟笑了笑,卻不回答她,而那人卻急了起來,不停地搖晃著她,「安嫂嫂,你倒是說話啊,這事兒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我就一輩子都不理七哥了!」
看著她氣得漲紅的臉,這妮子,敢情是真的生了氣,她笑了笑道,「好了,騙你的,你七哥與皇祖母說了,不會讓你去和親,你該去好好謝謝你七哥才是,怎的不理你七哥?」
「好啊,安嫂嫂,你騙我,看我怎麼收拾你!」說罷,平陽便拾起一團雪便扔向了安錦瑟,雪花肆意,美麗異常,就在這時,她聽見一陣吵鬧的聲傳來。她抬眼望去,只見有幾個老嬤嬤在揪打著一個瘦弱的女字大罵,那女子滿臉都是傷痕,可那些嬤嬤卻依舊是那樣的不依不饒,嘴裡還不停的罵著。
「叫你偷懶,還有一大推的衣服還未洗,你倒好,竟敢私下裡想著去勾引八爺!」
「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那樣,八爺怎會看得上你?」
然而那女子竟如此倔強,怎都不肯吭一聲,也不說一句痛的話,更沒有哭。
安錦瑟幾步上前,看著那幾個老嬤嬤,大聲呵斥道,「住手!」
「你誰啊,這是我們洗衣院的事兒,何時輪到你來管了?」其中一個老嬤嬤道。
平陽一聽這話,便走上前去,「大膽,許嬤嬤,你這是我安嫂嫂說話的態度,若是教我七哥知道了,你有幾個腦袋可以砍?」
那群人一聽這話,連忙跪倒在地,眼都不敢抬頭望,原來這女子就是傳說中被貶為嬪,卻又榮獲皇上寵愛的錦嬪娘娘,她們當真是不要命了,「娘娘恕罪,老奴下次不敢了!」
「不要老仗著自己資歷深,便欺負別人,這次不罰,定會有下次。」安錦瑟看著跪在地上的老嬤嬤,淡漠地說道,「你們倆去慎刑司領二十個板子,至於這宮女,本宮要了!」
隨即,便被平陽叫人來領了這群嬤嬤下去。
看著遠去的老嬤嬤們,安錦瑟微微搖了搖頭,隨即低頭瞄了一眼,看著滿臉紅腫的女子,從斗篷裡拿出了一方白色的絲帕,絲帕上發出了淡淡的幽香,「你受傷了,擦擦吧!」
女子抬頭,看著她,似有些猶豫,隨即才伸手去接住了那絲帕,淺褐色的眸子中似有一抹看不清的情緒滑過。當她還未回過神的時候,便聽見了安錦瑟詢問的聲音,「你叫什麼名字?」
「青鸞!」
「嗯,好聽的名字!」安錦瑟感慨了一聲,隨即望向身後的紅藥,「紅藥,你帶青鸞先回去,我與平陽去見皇上便好,記得,給她清理一下傷口,給她一套乾淨衣服換!」
「是!」
青鸞在紅藥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向那頭走去。
金鑾殿內。
安錦瑟和平陽將自己的斗篷交給劉熹,自己自顧的向裡走去。偌大的殿內,很溫暖,裡面大概生了許多炭火,當她走到內閣時,那書桌前坐著一個身著明皇色的男子,眉星劍目,捲翹的睫毛在淡淡的光芒下,落下淡淡的影子,略微顯得有些殘破。
她走了上去,輕聲道,「長孫墨淵,你叫我來幹嘛?你知不知道外面很冷!」
男子抬眼看眼前的女人,笑意微微一笑,看見她身後的人,「平陽,你這丫頭怎會跟錦兒在一起?」
「七哥,我和安嫂嫂在一起怎麼了?不能在一起麼?」平陽笑著說道。
這時從屋內那邊竄出一隻白狐,全體通白,看不到一根雜毛,一身毛茸茸的,粉色的小鼻子,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直直地盯著安錦瑟,隨即便撲向了安錦瑟的懷中。
安錦瑟完全不知怎麼回事,只得伸手去抱住了那隻小畜生,它柔順的毛,縮成一團,像是一團毛茸茸的球,她很是喜歡,她抬頭道,「七郎,你從哪裡找來的這只東西?」
「是烏國進貢的,朕想著你會喜歡,便讓他們留下了!」
而在一旁看著的平陽便是生了氣,她氣鼓鼓地道,「七哥,你這也忒偏心了吧,我也喜歡啊,為啥不給我?」
長孫墨淵笑了笑,沒有說話,只是擁著安錦瑟輕聲笑著。
「皇上,寧王求見!」這時劉熹進來道。
「讓他進來!」
長孫墨淵擁著安錦瑟站在書桌前。
「臣叩見皇上!」
長孫墨淵抬頭,看著眼前的人,眉目突然變沉下來,只是他卻表露出分毫,「四哥請起!」隨即他看向一旁的安錦瑟,輕聲道,「錦兒,去沏壺茶來!」聲音雖有些微涼,但那墨色的眼珠分明有著一閃而過的柔情。
安錦瑟點了點頭,便讓平陽一同下去幫她了,屋內只剩下長孫墨凌和長孫墨淵兩兄弟。
「皇上,昨兒個臣呈上來的折子,你看了麼?」
長孫墨淵微微一震,沒有抬眼,只是淡淡的道,「看了!」
「那吏部尚書勾結外邦,已有出賣我東陵之嫌,皇上為何不派人捉拿?」長孫墨凌看向長孫墨淵,竟有步步緊逼的趨勢,那眸光犀利。
「四哥認為該如何處理?」
「該立即下獄,處以極刑,所有家眷全部流放!」
長孫墨淵抬眼看了看長孫墨凌,墨色的眼珠中似乎有一閃而過的冷冽,但隨即,他便笑了,那淺笑如冷月清輝,他說,「那便照四哥的意思去做吧!」
「臣明白!」說罷,他便抬頭,看向長孫墨淵,他答應的太快,快得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照理說,他該抱住吏部尚書的不是麼?那是他的人,可如今他卻任由他處置。
長孫墨淵,你到底在想什麼?
這時,安錦瑟和平陽端著茶水向這邊走來,她輕輕將茶水放在桌上,然後將盤子交給尾隨進來的劉熹,自己則是站在了長孫墨淵的身旁,她注視著長孫墨淵的神情,卻不知為何,生生刺痛了長孫墨凌的眼。
「皇上,還有一事,臣想稟明!」
「何事?」
長孫墨凌微微一頓,烏黑的眼珠似乎有著一抹得意之色,他道,「先帝諸子除去臣封王,其餘諸子,還未封王,而寧王府已破舊不堪,臣想皇上下旨,修葺一番!」
「朕已經擬旨了,封五哥為睿王,封六哥為雲王,封小九為瑄王,其餘的都封了郡王,至於寧王府修葺一事,只怕,要讓四哥失望了,目前國庫空虛,若非南宮世家,只怕邊關將士的軍餉都有些難了,實在沒有多餘的錢,給四哥修葺府邸!」長孫墨淵的語氣仍舊是淡淡的,不鹹不淡,可說得上溫柔至極,但卻只有安錦瑟知道,他的怒氣已經繃到了極點,越是淡漠便就越是憤怒。
一旁的平陽便已是忍不住,脫口便道,「四哥,你就是想要七哥封五哥,何必把眾多哥哥們都拖下水,來成全你自個兒的心思,也不怕別人笑話?」
「平陽,當真是平素裡寵壞了你?朕與寧王說事兒,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長孫墨淵蹙眉,冷聲呵斥道。
「七哥——」
安錦瑟一看,隨後拉了拉平陽,示意她不要在說話。
「皇上莫要怪平陽丫頭,她沒有心的,皇上思慮周全,倒是臣失了分寸!」長孫墨凌笑道,隨即便俯身拱手道,「若無事了,臣先行告退!」可他在退出的瞬間,卻是用餘光瞥了瞥站在長孫墨淵身旁的安錦瑟。
安錦瑟……也許某一天,她會和他在戰場相見……可他卻不知為何,卻隱隱有些不期望那天的到來。長孫墨凌頓了頓,大步走出了金鑾殿,遠處景致似煙,淡然若畫,天地之間一片雪白的顏色,漂亮至極。
殿內。
在長孫墨凌走出去的一瞬間,長孫墨淵捏住茶杯的手猛然一用力,茶杯立即便碎得四分五裂,碎片刺進他的掌心,鮮紅的血液從那白皙的手掌中沁出,顯得妖嬈而懾人。
安錦瑟一看這狀況,立即上前去,一根一根掰開那掌,小手去緊緊摀住了他的傷口,聲音微微有些哽咽,「七郎,不要這樣,一切總會有解決的辦法!」
長孫墨淵沒有說話,只是淡漠的看著長孫墨凌離去的地方,眉目沉鶩。
「七郎,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心疼!」
安錦瑟看著長孫墨淵流血的手,急得不得了,可那人卻好像什麼事都沒有,好像那傷了手的人不是他,眉目依舊是那樣的沉鶩。
「七哥,你不要嚇我們,你倒是說話啊?!」
「七郎,他要,我們便給!」安錦瑟上前去擁住那男人,笑著說道,而那男人也轉頭看向了她,眉目如畫,她笑著,伸手去撫摸著他的臉,「欲取之,必先予之!」
「錦兒……」
陽光照進來,帶著薄涼的氣息,金鑾殿內的三人,影子交錯,好似再也分割不開了般。
而那女子唇角的嬌笑,長孫墨淵怎麼也不會想到,就這樣簡單的笑靨,在來年的時日裡,卻是那般艱難,即使他為之付出所有,卻仍舊無法企及。
風輕輕吹著,帶著幾許薄涼的氣息。
一處隱蔽的林子處,雪花飄飛,寒梅林立,樹下卻遙遙站立著一個戴了頭罩的女子,好似她在等什麼人。
不一會兒遠處便向她走來一男子,那男子長得十分好看,只聽那女子道,「墨凌,你是不是有了什麼打算?」
「是!」長孫墨凌淡漠出聲,隨即將一個瓶子遞給了那女人,「想辦法讓長孫墨淵服下這東西!」
女人笑了笑,接過瓶子,扯了扯帽子,「當真決定這樣做了?」
「確定了!」長孫墨凌淡漠的說道,卻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你呢?你不是愛長孫墨淵麼?怎麼肯跟本王合作?」
「我是愛他,為他付出的也很多,可惜的是,他卻將這份感情踐踏殆盡,愛上了別人!」
「那看來,本王應該慶幸一番!」
「哼,我提醒你,你的人已經暴露了,該怎麼處理,你應該知道,不必我多說什麼了吧?!」女子淡漠的說道,隨即將瓶子收好,轉身離去。
而長孫墨淵則是站在梅花底下,思慮了良久,看著綻放的寒梅,他卻忽而想到了桃花,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而安錦瑟卻恰似如此。
另一邊,兵部尚書,還有其餘的大人來了金鑾殿,好像是因為哪個城得了瘟疫,需要長孫墨淵裁定,該如何是好。安錦瑟在一邊不太方便,於是便帶著平陽離開了。
天色也有些晚了,接近下午時分,沒有午睡,平陽也有些乏了,便與安錦瑟道了別,回自己宮裡去了。
安錦瑟從御花園那邊繞回漪瀾殿,可快要接近漪瀾殿時,卻聽見不遠處傳來了一種奇怪的聲音,細細的,柔柔的,似乎是女孩子的哭聲,她心裡有點好奇,便尋聲而去。
轉過了幾條長廊,在一個偏僻的庭院門口,她找到了聲音的主人,原來那是位普通宮女。看她容貌清麗,年紀也不過是十六七歲,看她的穿著,應該是浣衣局的。
「怎麼了?出了何事?」
那宮女抬起頭來,在看清安錦瑟時不覺一愣,似乎忘了哭泣,等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顫顫地道,「奴婢見過錦嬪娘娘……」
安錦瑟微微蹙眉,卻又不想去嚇壞了這宮女,於是微微一笑,「為什麼在這裡哭?」
小宮女這才回過神來,抹了一把眼淚道,「剛剛奴婢去皇后娘娘宮中送完衣服回來,娘娘誇奴婢機警,便賞了我一支朱釵,誰知奴婢得意忘形,經過這院子的時候,不想朱釵被奴婢玩著玩著脫了,掉進了這井中……」
「掉了便掉吧,皇后既賞給了你,那便是你的,就算掉了,皇后定也不會說你什麼!」
可小宮女卻哽咽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是不准丟失的,若丟了,輕則掉腦袋,重則會連累家人被發配邊疆!」
安錦瑟微微蹙眉,唇角微揚,卻是一片冷然,這皇后還真大膽,七郎是皇帝,都從未有過這樣霸道的規矩,她一個皇后,憑的是什麼?
緊接著,又聽著小宮女道,「本來奴婢是想去撿回來的,可是,可是這裡太過偏僻,老嬤嬤們都說這裡鬧鬼,不吉祥,所以才沒有主子願意來這裡住!」
「好了,你莫要在哭了,朱釵掉了便掉了吧,不必再去理會,若是皇后問起,你便說,本宮覺得好看,便拿了來,她要,讓她來找我本宮!」
「奴婢多謝錦嬪娘娘救命之恩,若以後娘娘有何吩咐,直接找奴婢便是,奴婢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嗯,對了,這裡原本是住著誰的?」
「回娘娘的話,以前是先帝的梅妃娘娘在居住!」
「哦!」安錦瑟淡漠的道,眸光四處打量著,這地方果然是很久沒人清理了,目光所及之處,一片雜亂,角落處看到了一口井,她疑惑著向那邊走去,卻忽而看見一個清晰的人臉在井底晃悠,她臉一陣發青,卻也鎮定。
畢竟在那個年代,她是特工,死人見多了,更何況,她還動手殺過人,這又算得什麼呢?。
可這宮裡,怎會有死人。
而且看那死屍的輪廓,好像,好像是熟識的人,可因為井太深,只隱約見得著輪廓。
隨即,她轉身準備讓她給她火折子,卻看見那小宮女不知為何躺在了地上,她驚覺,四周眺望著,卻忽然有一道力量,直直地從她的脖子處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