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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38章 晚宴 文 / 意千重

    138章晚宴

    「舅母太過客氣。,,」明菲假裝害羞地從邵大*奶的手裡抽出手來。立到一旁關心龔二夫人:「嬸娘的病還是不見起色麼?請的哪位大夫?」龔二夫人不理也不動,她便歎了口氣,看向龔婧琪:「我就說我們不要過來叨擾嬸娘了,三妹妹你偏不聽。左右舅母也在這裡,不如就留舅母和嬸娘說說話,我們還是不要打擾嬸娘了。」

    龔婧琪忙笑著親手遞上一杯茶:「我娘大約是睡著了。」說著推了推龔二夫人,「娘,快醒醒,大哥大嫂過來了,起來醒醒神好吃飯。」

    龔二夫人借坡下驢,佯作剛醒,翻身坐起:「啊呀,我身子虛,本來和你們舅母說著話的,一不小心就睡著了。」

    明菲配合地噓寒問暖。

    龔二夫人看向明菲,帶著幾分故意做出來的親熱:「大*奶昨兒回家還順利吧?」

    明菲垂手恭恭敬敬地回答:「侄兒媳婦一切順利。家母讓侄兒媳婦向嬸娘問好。」

    龔二夫人不自然地撫了撫鬢角:「你母親這回想必很快就要去登州了吧?」

    明菲含笑道:「是,家父那邊急需母親過去主持家務,只等為四妹妹完婚就要過去了。」

    邵大*奶立刻坐正了身子,感興趣地問:「全家都要過去麼?」

    「自然不是,我三哥和三嫂都要留在這裡的,二姨娘、三姨娘也不去的。我二姨娘病得極重。」想聽八卦麼?那就講點給她聽。

    邵大*奶聽明菲提起蔡光儀和二姨娘來。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低頭端茶來喝。明菲知她心中不自在,笑了一笑,且放過了她,回頭和朱姨娘說起話來。

    朱姨娘和明菲不過說了幾句話,見龔二夫人橫眉怒目的掃過來,立刻住了聲,笑道:「婢妾去廚房看看晚飯備得如何了。」

    龔二夫人淡淡地擺了擺手:「記得讓人拿壇蓬萊春出來,我要給大爺和大*奶賠禮。」

    明菲聞言大驚,不勝惶恐:「嬸娘說的什麼話?我們小輩哪裡敢當?這不是折我們的壽麼?」

    龔二夫人道:「你不必說了,前晚上的確是我魔怔了,做得不對,說話傷了你們的心。等會也讓你四弟給你賠罪。」

    龔遠和笑著上前,親熱地挨著龔二夫人坐下:「嬸娘和侄兒開玩笑呢,看您把明菲嚇的,一家人快別說這個話,說這個就是不給我們飯吃,要趕我們走了。」

    龔二夫人見他靠過來,非常不自在地縮了一下,強笑道:「雖然是長輩,但該認錯的時候還是要認錯。是不是這個理啊,大嫂?」

    邵大*奶立刻堆了滿臉的笑:「正是這個理,依我看,這個禮該賠。多好的孩子啊,一表人才,又孝順,又有出息。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我都恨不得是我的兒子才好。」

    這帽子越戴越高了,黃鼠狼給雞拜年,絕對的不安好心。明菲忍笑看著龔遠和,且看他怎樣對付這兩個不安好心的女人。

    龔遠和眨巴著眼睛,一臉莫名地看著邵大*奶:「舅母說的是誰啊?您不是已經有三個兒子了嗎?還想要誰做您兒子?也不怕邵五弟他們吃醋,追著您問哪裡來的哥哥弟弟。」

    邵大*奶臉一僵,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你這個孩子,還說你成親了就穩重了,誰知道說話還是顛三倒四的不著調。」

    龔遠和點點頭:「對嘛,後面這個說的才是我。」

    明菲忍笑忍得難受,走到一旁也學著龔遠科去數米蘭的花苞。一陣腳步聲響起,龔遠秩的聲音從外間傳來:「邵五哥,你上次和我提到的那副畫……」

    丫鬟打起簾子,龔遠秩、龔遠科陪著邵五走了進來,邵五先上前和龔遠和打了招呼,一時看見明菲就挪不開眼睛,眼睛也不眨地笑道:「這位就是新嫂嫂吧?」

    龔遠和淡淡應了一聲,招手讓明菲過去,拉著她的手笑道:「這就是邵五弟。」

    明菲福了一福,側身躲到龔遠和身後。她對這個登徒子可是記憶猶新。被他用那種目光看著,當真是全身上下都不自在,猶如有許多個毛毛蟲在爬。

    邵五嘿嘿笑了兩聲,目光不自禁地追逐著明菲茜紅的裙擺,翡翠綠的繡鞋。龔遠和大皺眉頭,目光一掃,正好看到丫鬟送上茶來,含笑將一碗滾茶塞過去:「五弟喝茶。」

    邵五呵呵笑著:「怎麼敢勞動哥哥給弟弟端茶?」邊說邊心不在焉地將茶碗遞到嘴邊,「哎呀!」一聲慘叫,「噗噗」地吐著,將茶碗丟到地上,潑了一地的茶。

    龔遠和笑道:「五弟這是怎麼了?這麼滾燙的茶也敢往嘴裡放?快拿冷帕子來給邵五爺擦嘴!」

    邵五吃了個暗虧,敢怒不敢言,接過丫鬟遞上的冷帕子捂著下巴含含糊糊的敷衍過去,歪在椅子上不敢吭氣。邵大*奶擰著眉頭怒氣沖沖地瞪了他一眼,可看到他被燙得發紅的下巴,又忍不住心疼,恨恨地瞪了龔遠和一眼。

    龔婧琪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心中又氣又恨,心中怨恨邵五輕浮丟了自己舅家的臉,便委屈地看向龔二夫人,暗自懊惱她為什麼要把這麼個人請了來。龔二夫人只忙著讓人給邵五取鵝油來搽燙傷,根本沒注意到女兒的委屈。

    龔遠秩也深感丟臉,不動聲色地坐到了邵五身邊,擋住了他的目光,拉著他扯七扯八地轉移注意力。

    邵五卻深感氣憤,拉著龔遠秩低聲道:「越發古怪了,難怪得姑姑說他討厭,惹人恨。不過就是看了一眼。至於嗎?真要是這般寶貝,就該在屋子裡供著,領出來做什麼?我瞧著也沒什麼稀罕的,你看她那雙眼睛,會飛小刀子,還沒你未來的表嫂惹人憐愛。」

    龔遠秩聽他說得不像話,心中暗惱,卻不好當著人就鬧起來,當下沉著臉道:「邵五哥你說話注意些兒,我哥哥脾氣古怪,當心叫他聽見了又想法子收拾你。」

    邵五不以為然地調笑:「喲,喲,小秀才又要和你五哥講聖人云,聖人道,之夫者也了?」

    龔遠秩被他哽得一窒,悻悻地道:「總之你好自為之。快要成家的人了,還這麼不自重。」

    邵五聽他後面這句話說得有些重,翻了個白眼:「龔秀才要自重請勿與我坐到一處,當心我身上的銅臭味兒熏了你的聖人。」回頭看著坐在一旁當雕像的龔遠科,笑道:「三弟呀,還是你和哥哥臭味相投,改日哥哥教你做筆大生意。」

    「謝五哥抬愛,小弟人笨嘴拙。做不成大生意。」龔遠科抬起眼皮來,望著邵五木木地扯了扯嘴皮,又垂下了眼皮。

    「小木頭疙瘩。」邵五覺得實在無趣,又把目光投向明菲,可惜龔遠和將明菲掩得嚴嚴實實的,只能看到半邊裙角而已,不由百無聊奈地塌塌嘴,又把目光投向立在龔二夫人身後的龔妍碧。

    龔妍碧穿著件淡綠的薄衫,墨綠色的腰帶將腰肢束得細細的,她低著頭給龔二夫人揉太陽穴,一動一靜之間。挺翹的胸脯微微起伏……邵五看得目不轉睛,險些口水都流下來。

    「五哥!我和你說話呢!」龔遠季提著鳥籠子不耐煩地叫了一聲,又使勁扯了扯邵五耳朵,才將他叫回魂來。邵五笑了一聲,湊過去:「小表弟,這畫眉好不好玩兒?過幾日哥哥再帶你出去玩更好玩的。」一大一小說著說著就湊到了一處。

    席間,龔二夫人一定要明菲坐下一道吃飯,明菲堅決不肯,一定要以媳婦之禮侍奉龔二夫人吃飯。

    龔二夫人舊話重提,端著酒杯非要給龔遠和夫妻二人賠禮道歉,龔遠和堅決不受,扯來扯去,邵大*奶起來一手拉著一個打圓場:「既然孩子們不受,妹妹你就莫要堅持了。依我說,都是一家人,不必講究這些虛的,賠禮的不必賠了,生氣的也不必生了,都說開了還是一家人。有句話說的好,天下無不是的父母……」

    她覷著龔遠和,「雖然說,你嬸娘不是你親生母親,但你們家這種情形,你又是她養大的,也和那親生的差不多。一家人麼,哪裡不會有個磕磕碰碰的,那牙齒還會咬著舌頭呢。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就算是有個什麼錯處,你們小輩也不能揪著不放,總記在心上的,當今聖上以孝治國……」

    明菲與龔遠和含笑聽她長篇大論,既不表示反對也不表示贊同,倒是龔遠季不耐煩了,看著滿桌子的菜,大人不動他也不敢動,真是急死個人,不由蹙著眉頭看向邵大*奶:「大舅母。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龔婧琪聞言,瞪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吃!給我好生聽著。」

    龔遠科衝著她做了個鬼臉。

    邵大*奶又厚著臉皮說了幾句,才問龔遠和、明菲二人:「你們都是知書達禮的,不知我這些話可有錯?」

    龔遠和笑道:「舅母說的話就沒有一句錯的,遠和深感佩服。」

    邵大*奶這才言歸正傳:「你爹爹長期一人在外做官,心中最掛念的就是你們,你們無論如何都不應該給他添亂,不要叫他一心掛幾處。家和才能萬事興,我的意思呢,這件事就不要讓他知道了。遠和,明菲,你們夫妻倆今天就表個態,到底有沒有原諒你嬸娘吧!」

    這是赤果果的逼人就範。龔遠和點頭贊同:「舅母說得極是!但您老人家為什麼不早點來提醒我一聲啊。」

    席間眾人都眼巴巴的看著他,龔遠秩小聲道:「哥哥,你已經把信送出去了?」

    龔遠和無奈地攤攤手:「嬸娘發病,來勢洶洶,嚇壞了我,我倉促之間也沒想到舅母說的這些,立刻就寫了信讓人送出去了……到底是人年輕了,想不到這麼多。唉……這可怎麼辦才好,但願不要讓爹爹牽腸掛肚的才好。」

    龔二夫人的臉上猶如下了一層霜,坐在那裡就不動了。邵大*奶眼珠子一轉:「送出去了?不要緊啊,就是這麼一兩日的功夫,追也追得回來,不然就請大公子這裡重新修書一封,言明都是誤會就好了。」

    龔遠和扶額:「我今早問過,船昨日午間就離開碼頭了,追是追不回來了。再給爹爹寫信,我怕爹爹罵我,這信不如就請二弟來寫吧。」站起身來對著龔遠秩一揖,「二弟,哥哥拜託你了。」

    龔遠秩滿頭冷汗,卻不知該怎樣拒絕,怪也怪不上龔遠和,只把眼睛看著明菲:「嫂嫂你昨日明明答應過我的。」

    明菲抱歉地道:「二叔,真是對不住,我昨日有些不舒服,起得略晚了些,因此並不知你哥哥已經把信送出去了。」

    龔二夫人一下抱住頭,哀歎連天:「我頭疼,好疼。」

    龔婧琪急道:「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文采沒你好。」

    「三妹呀,這不是文采好不好的問題,爹爹一定會罵我不穩重的。不然,三妹你給爹爹寫這封信?」龔遠和嘴角噙著笑,冷眼看著她幾人表演,不經意間卻看見邵五一臉的花癡相。他順著邵五的目光一看,正好看見明菲立在燈影裡,睫毛長長,肌膚如玉,半垂著頭,猶如夏夜的一朵梔子花那般清新可人。不由大怒起來,想都不想就把一隻碗「啪」地放到了邵五的面前,瞇著眼睛殺氣騰騰地道:「邵五弟,你我許久不見,難得碰在一處,今日且喝個不醉不歸!」

    邵五被他嚇了一跳,緩過神來嬉皮笑臉地道:「喝就喝,我什麼時候怕過你。」

    「就是嘛。」龔遠和笑著湊到他耳邊低聲道:「你再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餵狗!」抬起身子來豪爽地拍著邵五的肩膀笑:「輸的人要賠銀子的哦,哥哥手頭最近有點緊,就賠一千兩銀子好了,來不來?」挑釁的挑眉,「算了,我猜你肯定不敢來!你從來都是我手下敗將。」

    邵五也是個膽大包天的人物,哪裡經得住他激,也不管場合就開始挽袖子:「來就來!怕你我就不是男人!」

    袖子還未挽起,頭上已經生生挨了一巴掌,邵大*奶怒氣沖沖地道:「就不知道學好!家裡的銀子能有多少經得住你這樣糟蹋?從小到大就沒做過一件正事,給我滾回去!」當下也不管龔家的事情了,扯著邵五的耳朵就將他拉走。

    龔遠和微微一笑,往椅子背上一靠,聚精會神地轉動著酒杯:「這麼不禁嚇啊,開個玩笑而已,舅母脾氣可真大。」

    龔二夫人氣得死去活來,朱姨娘忙上前扶起她:「夫人要是沒精神,就先歇著吧。」

    龔二夫人一把抓住她的手,手背上的青筋都爆了起來,朱姨娘臉色不變,溫和的笑著,輕撫她的背,柔聲道:「夫人啊,養好身子才是最要緊的。」

    龔二夫人咬著牙靠在她身上進了屋。

    龔家幾兄妹面面相覷,沉默不語。龔遠和一把將明菲拉了坐下,給她盛了碗雞湯:「你站了半日,先喝點湯養養胃,可別像嬸娘那樣落下病根就難得調養了。」

    龔婧琪和龔遠秩心中都很不好受,拿著筷子不動。龔遠科卻是無所謂地埋著頭吃飯,龔妍碧心疼地道:「吃慢些,好歹也有點吃相!」才說了兩句,龔遠科不聲不響地就給她夾了一隻雞腿。

    龔妍碧頓時沉默下來,低頭默默吃那隻雞腿,每嚼一下都似乎費盡了身上的力氣。明菲看得難受,推開碗道:「我不舒服。」

    龔遠和立刻站起身來扶著她:「那我們先回去吧。」隨意和眾人打了個招呼,逕自出了屋。

    龔婧琪看見埋頭苦吃的龔遠季,一股無名火從心頭躥上來,用力將筷子一放,厲聲道:「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除了吃你還知道什麼?」

    龔遠科悶聲不響地將手裡的碗一推,轉身就出了房。龔妍碧焦急地看著他的背影,有心去追他,左思右想還是坐著不動。

    龔遠季瞪著龔婧琪:「你是神仙,你不吃!」

    龔婧琪大怒,拿起筷子就要抽他:「叫你再說!」

    龔遠季道:「你敢打我!娘啊,娘啊,母老虎要打我,救命啊!」

    龔婧琪氣得發抖。

    龔遠秩煩躁地揉著眉頭:「都少說幾句好不好?吵死人了!」也把椅子一拉,轉身走了。

    龔遠季到底不敵龔婧琪,被龔婧琪提著衣領拖走了。偌大的一間屋子裡,金碧輝煌中只剩下龔妍碧一人,龔妍碧呆呆地看著滿桌的飯菜,良久方站起身來:「來收拾了吧。」

    盯著丫鬟們把貴重的瓷器收拾好了,又看著人把屋子裡打掃乾淨,龔妍碧走到屋角落地紗燈旁的椅子上坐下,從旁邊桌子的抽屜裡拿出針線活來一針一線地細細縫起來。

    聽得兩更鼓起,朱姨娘方悄無聲息地走進來,心疼地拿過她手裡的針線活,替她捋捋頭髮,含淚低聲道:「孩子,都是姨娘無能,害得你和你弟弟受累。」

    龔妍碧綻放出一個微笑:「姨娘,就這樣,讓他們鬧。」

    朱姨娘恨恨地道:「那個姓邵的畜牲,我恨不得挖了他的眼睛……」

    龔妍碧道:「有人比我們更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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