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在劫難逃 文 / 司馬唯零
這一晚,是南宮明月記憶中最模模糊糊、陷於混沌的時刻,睏倦和傷痛感襲來,眼皮沉重落下,又一次徘徊在頻臨死亡的邊緣,難以忍受的痛疼,讓他產生了幻覺。
嗚啊……好痛啊……
眼下,南宮明月唯一剩下來的感覺就是痛,然而,逃避痛疼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自己逃避現實,躲進幻覺中。
南宮明月恍恍惚惚間、似乎看見在黑暗中出現了一個人的迷濛輪廓,週身帶著些許微弱的白色光環,那人影漸漸靠攏過來,耳畔傳來的、依稀是梨王子殿下的溫言細語。
是你嗎?梨。好幾次了,南宮明月在最困境的時候,不知不覺地總是幻想著梨會及時地出現。
現在,又是幻覺嗎?在寒冷和傷痛的糾纏中,美好的幻境讓他再一次暫時忘卻了痛,沉迷於暫短的溫馨裡:梨王子殿下來到自己身邊,對自己百般呵護,無微不至地關懷。
梨……快來救我……我的肩膀好疼!
然而,似乎是一眨眼,梨王子殿下的幻影消失不見了,變成了生硬霸道的勇士克魯,獰笑著,凶狠地一箭射來,深深穿透自己的肩膀,然後,一隻粗黑的巨手向自己當頭抓下來。
痛……肩膀上,一陣火辣辣地劇痛,南宮明月渾身戰慄著,蒼白的臉頰毫無血色。
南宮明月在這八天裡,介於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狀態中,此刻,他的神智再一次從迷濛幻覺中游離出來,終於又清醒過來了。
原來,是凶殘的克魯,竟然劈手奪箭,硬生生地從背後、拔出了穿插在南宮明月肩膀上的那支利箭,一霎那,鮮血隨著拔出的利箭噴射出來,濺灑了莫翼郡王一臉血。
莫翼郡王扶著南宮明月傾斜欲墜的身軀,眼看著他的肩膀血花四濺,顧不得胡擼一把臉上的血跡,驚叫不絕:
「克魯你幹嘛?你反悔?
小月你怎麼樣啊?堅持住啊。
大夫,大夫,快開門,救命啊!救救小月啊!」
克魯一手拿著那只剛拔出來的帶血利箭,一手點了莫翼郡王的穴道,從他的懷抱裡搶過南宮明月,用力一把將整個人拎過來,卻感覺輕飄飄地恍如無物。
由於幾天來的痛苦折磨,南宮明月很明顯地一天天削瘦下去,雪白的肌膚下分明地顯出骨骼的架子和質感,體重急速地衰減。
「你想……怎麼樣?」南宮明月被克魯抓在手裡,知道自己無法擺脫厄運,毫不畏懼,目光直視著克魯,質問道。
「你說呢?」克魯帶著幾分邪笑,剛才他被南宮明月和莫翼郡王合力射中頭簪,一點也不羞臊,毫不感激他二人手下留情,反而替自己慶幸,有了第二次出手的機會,當然毫不留情,出手更加毒辣。
「你不是人……沒有人性,不懂得知恩圖報……剛才不應該太過君子風度,不該饒你一命……」南宮明月有些懊悔地說。
「你現在後悔,晚了。既然我不是人,那殺人就更不用畏手畏腳了。知道我會用什麼辦法殺死你嗎?」克魯喋喋怪笑起來。
「克魯,你不能殺他。你要是敢殺他,我們王府跟你沒完,我父王也不會放過你的。」莫翼郡王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靠著醫館大門坐著,別無他法,想起了父王,知道父王不想讓南宮明月死掉。
「我呸!你們王府,老子就沒放在眼裡。我們王子殿下這次身受重傷,你父王是罪魁禍首,我早晚會找你父王算賬。」克魯怒道。
「克魯我問你……你想殺我,梨王子殿下知道嗎?……如果他知道你擅自做主殺我,他會恨你一輩子的,你信不信?」南宮明月話語切中要害地說。
「我為王子殿下報仇,他應當感激我的。」
「我說真的,梨會恨你……梨幾次救我,卻被你殺……怎麼會感激你?……」南宮明月知道事情的必然結果,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扯淡。我說不過你,反正,非殺你不可。」
「你要殺……隨便你……我只是告訴你事情的最終後果……梨王子殿下不會原諒你的……你們會反目成仇。」
克魯聽了,心緒煩躁,性急起來,一甩手,將南宮明月的身子掄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嚓」一聲,南宮明月被摔了一個跟頭,肩膀首先著地,受傷的那只肩膀啊,疼得他眼前金星亂冒,想在地上打滾,剛翻動了一下身子,人就昏迷了。
莫翼郡王在一旁喊道:「克魯,你這個沒人性的傢伙,你偷襲暗算在先,被射中還不履行諾言,你說過的如果射中你一根汗毛,你就在地上爬三圈。現在你不守信用,還賴皮賴臉地欺負小月。」
「我呸,你們又沒射中老子的汗毛,射中的是身外之物,不算數。再說,我饒過你,已經很給你面子。至於他,休想。」克魯跺腳說。
莫翼郡王繼續問道:「你是不是因為懼怕他武功高,擔心你們王子殿下御殿比武會輸給他,所以要先下手為強除掉他?你是勇士,這麼做不公平。」
「公平著呢,剛才給他一個機會了,是他假仁假義,假慈悲放過我,現在不賴我。」
克魯是個心黑手辣認死理的人,怎麼勸也不通。
克魯抬起靴子一挑,把南宮明月的身子翻轉過來,隨後,掏出一根繩子,把南宮明月的雙手捆在一起,又仔細檢查了一下,看看捆得很結實,然後,把自己騎的馬拉過來,把繩子的另一頭拴在馬尾巴上。
「你要幹嘛?你要把小月怎麼樣?」莫翼郡王看著克魯捆來捆去,害怕地叫道。
克魯乾笑道:「我不會親手殺死他,免得我們王子殿下怪罪下來,吃不了兜著走。
現在,就看他的造化了。他被一匹驚馬拖走了,天知道會拖到哪裡去?要是拖到河裡就淹死、拖到懸崖邊就摔死、拖到石頭上就磕死,大不了都是一死,在劫難逃。」
「不,不,小月不能死啊……嗚嗚嗚」莫翼郡王勸不動,對克魯沒辦法,急得哭了起來。
克魯舉起那只拔出來的利箭,那上面還沾染著南宮明月肩膀上的鮮血,一下子插到自己那匹坐騎的後臀上。
那馬驟然吃痛,四蹄紛飛,驚跑起來。
南宮明月毫無聲息,昏迷著,雙手被捆著拴在馬尾巴上,身子伏在冰涼的馬路上,任由驚馬拖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