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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郡王相救 文 / 司馬唯零

    天陰沉,一場大雪即將降臨。在西厥國,早春三月下雪並不罕見。

    入夜,阿土王府大堂上,眾人散去,燈籠和火把均已熄滅,大堂恢復了黑暗和寒冷的狀態。

    天寒地凍中,四周靜寂。大堂的門被人推開,莫翼郡王閃了進來,警覺地掩上門後,直奔吊著南宮明月的木架前,像昨夜一樣,急切地抱起南宮明月的雙腿,幫他減輕手腕吃力。

    「哦——」南宮明月輕聲呼叫了一下,氣若游絲地說:「莫翼郡王,你來了……別碰我的腿,好疼。」

    莫翼郡王聽了,忙不迭地鬆了手,看著南宮明月新增加的創傷,很抱歉地說:「對不起,是我疏忽了,我知道你今晚又被弄得傷上加傷,很疼吧?。」

    確實,南宮明月今晚所受的傷和昨晚不一樣,被毒蛇咬噬吸血過的大腿不停地抽搐著,已經腫漲得很厲害了;他的左腳心被翠竹釵紮著的地方不住地「嘀嗒嘀嗒」冒血。

    「莫翼郡王,你別管我了……讓我安靜地死吧。」南宮明月心灰意冷地喃喃道。

    「不要死!不要死!」莫翼郡王衝動地叫著,再一次抱起南宮明月的雙腿,把臉埋在他的腿上,一顆心砰砰亂跳著。

    南宮明月被莫翼郡王一連兩次觸動傷口,疼的閉了閉眼睛,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喘息了好一陣子,有氣無力地說:「如果,你夜裡救護我,只是為了第二天,我再去受折磨,那還是不救的好。真的,救人不救徹底,還不如不救。」

    莫翼郡王鼻子一酸,眼眶有些紅了,很是惶恐地說道:「對不起,是我沒用。我不敢違背我父王的意思,不敢果斷把你救出去。可是,我看見他們把你折磨的一比一次厲害,你身上的傷變得越來越多、越來越嚴重,叫我怎麼忍心不救你呢?」

    南宮明月心裡十分淒苦,無奈而又傷感地說:「……就算你今晚救護我一夜,明晚我還會被繼續折磨,……這樣下去生不如死,……還不如……。」

    「不許死!不許死!」莫翼郡王對自己的懦弱悔恨交加,他緊緊抱著南宮明月的雙腿,一遍遍命令著。過了一會,莫翼郡王終於咬了咬牙,仰臉說道:

    「南宮明月,你要堅持住。明天夜裡,我幫你去偷手銬腳鐐的鑰匙,幫你打開後院門,幫你準備一輛馬車逃走。」莫翼郡王一連說了三個「幫」字,看來他的決心下得很大。

    「如果……我能活到……明天夜裡……」南宮明月氣息奄奄地說。

    「你能的,你必須活下去,你瞧,我今晚給你帶來了金創藥,我今晚馬上給你包紮、上藥、止疼,你會好起來的。」莫翼郡王有些激動地說。

    南宮明月默默地點點頭,再也沒有力氣說話了,寒冷、疾餓、鎖吊、蛇毒、各種痛苦一古腦兒朝他襲擊過來。

    莫翼郡王捲起袖子,把長袍掖起,笨手笨腳地爬到木架上,拿出一把小刀割皮索,那該死的皮索已經把南宮明月吊在木架上一天兩夜了。

    好半天,莫翼郡王總算割斷了皮索,隨著皮索變成了兩段,南宮明月也隨著「稀里嘩啦」的手銬腳鐐聲,身子癱軟下來,委頓在地上。

    莫翼郡王從酒桌旁,搬來兩個狼皮坐墊,並排放在一起,然後,小心翼翼地把南宮明月搬過來,放在狼皮坐墊上面,讓他仰面朝天平躺著。

    大堂裡面黑沉沉的,看不見上藥,莫翼郡王猶豫再三,還是決定點燃一隻小蠟燭照亮。

    小蠟燭點起來了,在微小的光亮映照下,莫翼郡王首先一眼就發現南宮明月的脖子上赫然纏繞著一條死蛇,形狀恐怖地盤著。莫翼郡王吃驚之下,急忙用小刀把死蛇挑開,遠遠地扔在牆角。

    今天一整天,莫翼郡王最惦記南宮明月兩個手腕的傷勢,現在急忙俯身查看,發現他手腕上的傷已經很嚴重了。南宮明月被吊了這麼久,細嫩的手腕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超重量的垂吊,早已皮開肉綻,血肉模糊中磨損見骨,傷口邊緣的紅腫地方已經開始化膿了。

    再看南宮明月光著左腳,腳丫凍得通紅,腳心上筆直地插著一枚翠竹釵子,釵子扎得很深,滴血不止。莫翼郡王毫不猶豫地拔下翠竹釵子,看了一眼佈滿血跡的釵子,扔在牆角。

    莫翼郡王撕開南宮明月大腿處的衣服,露出毒蛇咬噬吸血過的地方,周圍有一個很大的黑圈,看來那一小杯蛇膽酒並沒有把蛇毒排乾淨,還有餘毒未清。

    莫翼郡王依次把南宮明月這三處傷口抹上金創藥,用紗布包紮。包紮時,發現一個問題,包紮手腕有一點困難,手銬遮擋著傷口,不方便包紮,只好把手銬也一併包紮進去。

    莫翼郡王從來沒幹過這種療傷的事,等到上藥完成時,累得滿頭大汗。他轉頭看看南宮明月的面容,只見他帶著手銬腳鐐,平平靜靜地躺在狼皮坐墊上,閉著眼睛,呼吸似有似無。

    不知不覺快三更了,最寒冷的時刻來到了。

    莫翼郡王緊挨著南宮明月躺到狼皮坐墊上,解開外衣,把南宮明月包裹進去,緊緊擁著南宮明月冰冷的身子,想用自己的體溫把他溫暖過來,同時對他低聲說:

    「南宮明月,你記住,你不準死,莫翼不要你死。我一定會把你的手銬和腳鐐打開,帶你逃走。聽見了嗎?你要堅持住,明晚,等我從王宮給公主殿下陪讀回來,一定救你出去,相信我。」

    南宮明月半昏迷中,依稀聽見了莫翼郡王的話,他動了一下身子,往莫翼郡王的懷裡鑽了鑽,捲縮了一下,像一條漂泊的小船,想停靠在一個風平浪靜的安全港灣。

    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濛濛亮了,南宮明月被凍醒了,他微微睜開眼,發現莫翼郡王又不見了,大堂裡只有自己一個人躺在地上的狼皮坐墊上。他心想:大概莫翼郡王看見天快亮了,趕緊躲避開,怕被人看見吧?也許莫翼郡王要去給公主陪讀,天不亮就要趕去王宮吧?

    南宮明月沒時間多想,開始緩緩地往門口爬,身上的手銬和腳鐐很沉重,累贅著他爬不快。他用幾乎凍僵的胳膊交替著地,一點一點地移動身體,向門口接近。

    南宮明月終於爬到門口了,他伸手推開房門,迎面一股刺骨的寒風夾雜著雪花吹了過來,原來下雪了,天空中飄起了紛紛揚揚的細碎雪花。

    雪花飛舞在空中好美,可是飄飄灑灑地落到臉上好寒。南宮明月掙扎著半個身子探出門外,伏在門檻上,爬不動了,片刻之後,他的上半身就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白雪。

    南宮明月苦澀笑了一下,原來自己的歸宿是死在一個異國他鄉的雪地上?終於可以解脫了嗎?他合上眼睛,任憑自己陷入飄渺無底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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