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夜闖南山·一、 文 / 灞水柳橋

    二十二、夜闖南山

    霹——喳！轟轟隆隆！驟然的狂風暴雨，蕩滌著這戰火紛飛的大地。

    看看三更時分快到，三姨太還呆在宛兒房間沒有回來，一直靜靜坐在屋子裡的桂二爺知道她是臨時睡在那兒了。

    便微微一笑，用腹語吐出個「走」字，一罩夜行衣，同時和隔壁的團副從窗口縱出，像兩隻敏捷的夜鷹，撲入了茫茫雨夜。

    桂府後面，是常年翠綠的桂山。

    如果他們從桂山抄小路縱出，到南山的去回路程將要近許多。然而，當縱在前面的桂二爺正要踩著顛連的瓦浪，轉向桂山時，團副卻喊住了他。

    「二爺，慢！」

    二爺聞聲停步，側目而視：「哩？」

    「你聽！」

    二爺便皺眉聽去，果然，風中雨中，似有人在哭喊著救命。聲音淒慘，還夾雜著狂怒的罵聲和笑聲。二爺腳尖一點：「看看去！」，二人便如離弦箭，嗖地射向了夜空。

    片刻，發出聲音的地方就到了，原來是「」。

    前面講過，事變以來，宛平天翻地覆，安居樂業或勉強渡日的格局被徹底打破了。

    在小鬼子的膏藥旗下，昔日的鄉紳淪落為街頭乞丐，幾代居住的百姓加入了逃難的大潮，一戶戶有錢人破產，一家家商號倒閉，妻離子散，賣兒典女，淪肌浹髓，上演著一幕幕人間悲劇。

    話說這「」，原是宛平數得著的頭號大窯。

    院高三層，房有數十間，間間以當紅姑娘的名牌命名。

    一到夜場，華燈齊放，姑娘們在媽咪的帶領下，濃妝淡抹，素鮮各異，鶯歌燕舞，菀鳴鳥啼，引得各路慕名而來的恩客聲聲喝彩，夜夜千金，為買美人兒一笑，花盡畢生心血。

    不久，那極少露面卻極會作生意的老闆，江湖上傳聞是袁大總統的公子袁克定，又在北平仿此開了更大的一間「」，更為了得。

    不但民國著名的「三公子」，東北土匪大帥張作霖之子張學良，清庭重臣之後著名文物收藏家張伯駒和瀟灑自如花錢如流水的袁克定本人，常在此挾酒狎妓，呷詩品畫，附庸風雅；

    而且在小鬼子全面進攻華北河北後，那奉蔣委員長之命捨生忘死單身潛入北平，進行偵察和佈置敵後抵抗除奸工作的，國民政府軍統局戴笠戴雨農，也曾偷偷前往拈香偎玉。

    於萬千敵情中，上演了一場與軍統潛伏特派員爭風吃醋的風流鬧劇，此是後話，捺下不提。

    單表這宛平「」，小鬼子猖獗一時，又豈能在風雨飄搖中獨善其身？

    身為老闆的袁大公子自然先拔腿溜了，丟下院裡無人照料。於是，有投處的媽咪，姑娘、雞頭、打手等一干人，頓作鳥獸散，各自奔逃，各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