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七月二十九日·一、 文 / 灞水柳橋

    七、七月二十九日

    慘烈地響了一晝夜的槍炮聲和爆炸聲，在凌晨時分，驟然停止。

    凌晨時分，伴隨著幾個巨大的炸雷，暴雨從天而降。

    那雨，小指姆般粗細，經久不息的怒潮般衝擊著大地。緊跟著，暴風也來了，呼呼呼的刮過，將倒坍的房屋，森冷的瓦礫和遍地的死屍，鞭撻得嘩嘩直響，飛起，盤旋，落下……

    風挾雨虎虎生威，蕩滌著經過戰火劫掠的宛平。

    風雨中，桂二爺三姨太桂三和光頭團副一行人，與宛平所有的百姓一樣，呆滯的站在殘破的窗前，無奈地看著29軍的大部隊默默的撤出，順著被小鬼子炮火炸得亂七八糟的街道，逶迤淒婉地隱入了無邊的黑暗……

    事後，凡是經歷了民國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九日之夜的老人們都說，那夜的狂風暴雨，一直下到大天亮，淹了宛平，還在一直不息的怒吼著，怒吼著。

    雷霆暴雨中，老人們都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那雷，像撕心裂肺的嚎啕！

    那雨，像從骨髓流落的痛哭！

    那風呢，則像極了山崗上高舉招魂幡搖曳高呼和噹噹作響的招魂鑼……

    民國二十五年七月二十九日上午十時，小鬼子進了宛平。

    百姓們都躲藏在自已家裡，街上空無一人。風停雨住，那昏黃色的雨水打著漩渦，捲著殘磚片瓦流過，後面跟著一大幫破破爛爛的乞丐。

    乞丐們吃力的推著撿著滿街的拉圾渣碎，斷垣殘壁。乞丐後面是一幫端著「漢陽造」，耀武揚威麼喝著驅趕著的城防隊丁。

    隊丁後面，一個騎著高頭大馬肥胖的傢伙正在吼叫：「快，快點快點，不出力的給我打。快，皇軍就要進城了。」

    團副眼尖，一眼瞅到那是柴司令，不由得罵到：「龜孫投了小鬼子，二爺，瞧咱給他一槍，先為宛平除了禍害。」

    二爺隔著門縫瞅瞅，見果然是柴司令，也罵到：「該殺！瞄準了，一槍奪了他的小命。」

    桂三說：「團副，一槍倒是要了他的小命，可隊丁會發現我們，這不是因小失大嗎？」，團副拎枝「漢陽造」點頭道：「有理，咱繞出去打。」，一邊彎腰朝殘墟後面跑去。

    「快一些，快一些，媽拉個巴子，啪，啪啪！」

    見乞丐們慢騰騰的幹著，柴司令火冒三丈，驅馬趕上，揚起皮鞭就朝乞丐們劈頭蓋臉的打去，隊丁們見司令真發火了，也急急忙忙的揚起槍托砸去。

    頓時，哭叫聲鬧成一片，打破了死一樣的寂靜。

    啪！柴司令晃了幾晃，一下從馬背上栽倒下來。隊丁們大驚失色，都驚愕的急忙圍上來觀看和搶救，乞丐們就勢哄然跑散。

    躲藏在一片瓦礫後的團副見擊中了目標，正在高興，忽見那柴司令又慢慢坐了起來，捂著流血的頭額嚎啕：「都圍著我幹什麼？快打掃呀，皇軍要進城了哩。」

    一隊丁回答：「司令，人都跑散了。」

    「媽拉個巴子，你們不是人哩？讓兄弟們打掃，快！誰不願意我斃了他個龜孫。」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