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兩個人的除夕 文 / 行者樂山
進入九十年代以來，人們過春節的方式漸漸的在發生著變化，以前都是家家戶戶回家包餃子過年（北方習俗），後來買速凍餃子也逐漸成為了一種習慣，再後來菜市場上出現了一些半成品形式的家庭套餐賣得相當好，再然後到餐館酒樓吃年夜飯又成為了一種新的時尚。去年春節的時候，不少餐館酒樓不提前預定的話，甚至還吃不到，今年也不例外，好在趙海光早就已經預定好了。
除夕下午，張樂行和陳子珊開車往趙海光預定年夜飯的酒樓而去。其實這種場合張樂行以前並不太願意參加，每次看著別人一家其樂融融的，他都免不了暗自神傷一番，後來遇到陳子珊之後，他才逐漸好了起來，雖然還是有點點不舒服，但是已經能很好的克制了。
這頓年夜飯基本上屬於家宴的性質，因為陳子珊的要求，參加的人並不多，除了她的父母外，就只有趙海光和他的女朋友喬小惠了，隨意的吃著圓桌上的精美菜餚，信馬由韁的聊著天，沒有人刻意勸酒，沒有絲毫的壓力，沒有身份地位的考量，只有一種淡淡的家庭溫馨，就連張樂行這個不愛過春節的人，心情似乎也感覺很不錯。
吃過年夜飯，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大家在酒樓門口分手後，各自開車離開了，張樂行也驅車帶著陳子珊向自己的別墅駛去。
一路上陳子珊一直沒怎麼說話，低著頭似乎情緒有點低落，張樂行一邊開著車，一邊關切地問道：「珊珊，你沒事吧？」
「沒事，真的。」陳子珊抬起頭，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第一次沒有回家過春節，心裡有點說不出的味道。」
「不好意思，都是為了陪我，這才讓你為難了。」
陳子珊聽出了張樂行話語中的歉意，忙湊過來在他的臉頰上親了一下，安慰道：「樂行，你不用介意的，其實是我想來陪你。」
張樂行鬆開了腳下的油門，將車子慢慢的停到了路邊，然後轉身深情地望著陳子珊，說道：「謝謝你，珊珊。」
說完，張樂行把臉湊了上去，將自己的嘴唇輕輕的印在了陳子珊溫潤的雙唇上，久久不願鬆開……
車子駛進別墅區，除了大門口和道路上的路燈，至少有一大半別墅都處於黑暗之中，據說房主大都是去溫暖的南方度假了，相形之下自家別墅亮著的燈就顯得非常的明顯，就好像大海中的燈塔一般。道路上不時的有巡邏的保安經過，看到張樂行開進來的車子，他們還會停下來敬個禮。
將車子駛進別墅的車庫停好，走進一樓的客廳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七點二十分。因為春節的緣故，平常形影不離的馬廣海被張樂行打發回家了，當然出於安全的考慮，別墅裡還是留下了八名保鏢，輪班負責保護。時間尚早，張樂行和陳子珊上樓洗漱了一番，換了上睡衣和拖鞋，然後來到二樓的娛樂室，打開大屏幕電視，準備收看一年一度的春節聯歡晚會。其實歷年的春節晚會張樂行翻來覆去看了很多次，早就沒了興趣，不過陳子珊畢竟還是第一回，所以他只好勉為其難陪著看看。
「樂行，中國廣播電視報買了嗎？上面好像有今天晚會的節目單。」陳子珊坐在沙發上忽然想起和今晚節目有關的事來。
張樂行想了想，報紙似乎好像買了，但是究竟放到哪裡去了他一時卻想不出來，摸了摸鼻子，他有主意了：「想看節目單何必去找報紙，我有個更好的點子。」
「什麼點子？」陳子珊好奇地問道。
「稍等一下。」張樂行說完，起身走到旁邊的書桌，將放在上面的那台ibmthinkpad770拎了過來，14.1英吋的彩色屏幕，再加上內置的dvd驅動器和modem，這些都讓這機器拎起來很有點份量。
將沙發前茶几上的那些個零食和飲料挪了挪，空出一塊地方來，把thinkpad770放了上去，張樂行又將電話線拽過來，接到筆記本電腦內置的modem上。打開電腦，啟動撥號連接，輸入賬號和密碼，登入了互聯網，然後張樂行習慣性的把icq給掛了起來。
「樂行，你說的點子就是這個？」陳子珊有點不敢相信的指著筆記本電腦說道。
「沒錯，我前兩天看報紙的時候，好像看到今年春節中央電視台會開通官方網站，我估計上面應該會有節目單的。」張樂行解釋道。
「哦，那你趕快弄出來瞧瞧，都快八點了。」陳子珊連連催促道。
「好，沒問題。」張樂行習慣性的想先打開搜索引擎來查找，隨即他想起這時候的國內還沒什麼真正有用的搜索引擎，當然也許這和國內網站數量稀少有關，好在他還記得中央電視台的域名。將域名輸入地址欄，等了一會後，中央電視台的網站打開了，儘管是國家級電視台，以張樂行的眼光看來，整個頁面的設計簡陋的就好像個人主頁似的，好在「1998年春節晚會專題」的字樣還是很醒目，張樂行移動鼠標，順手點了一下，瀏覽器上的小地球又開始旋轉了起來。
整個專題包括「春節晚會快訊」、「精彩瞬間回顧」、「春節晚會節目單」、「春節晚會介紹」、「晚會熱線」等幾個欄目，「春節晚會快訊」裡面大都是和春節晚會相關的新聞稿，什麼春節晚會正在緊張籌備、徵集新春賀卡和吉祥物、今年啟用新場地、女導演孟欣的採訪，甚至還包括了晚會籌備階段的花絮。這些內容張樂行到沒太在意，不過陳子珊倒是蠻感興趣的，拿過鼠標點擊觀看起來。好在內容並不多，陳子珊草草看完後，離晚會正式開始的八點鐘還有兩分鐘，正好夠張樂行將晚會的節目單給調出來。
「1、開場歌舞《迎春賀歲》
表演者：青春美少女隊、中國力量演唱組、玫瑰秀演唱組
……
8、歌曲《好日子》
表演者：宋祖英
9、小品《拜年》
表演者：趙本山、高秀敏、范偉
……
13、歌曲《相約一九九八》
表演者：那英
……
20、小品《中國功夫》
表演者：趙麗蓉、鞏漢林等
……
29、歌曲《好漢歌》
表演者：劉歡
……」
正看著節目單的時候，電視屏幕上畫面一轉，一群動畫人物閃過，今晚的節目正式開始了。照舊是一片熱烈的掌聲，接著在一陣歡快呈祥的音樂的伴奏下，一堆大老虎、小老虎衝上了舞台，開場歌舞《迎春賀歲》拉開了今天晚會的序幕。陳子珊也顧不上繼續研究筆記電腦屏幕上的節目順序，順手拿起一包零食，把身子往後靠了靠，專心看起節目來。
幾個集體歌舞過後，嚴順開拎著大包小包的走上了舞台，開始了他在馬路邊的奇遇，為一張百元大鈔而煩惱不已的故事，當然還有打扮成學生摸樣的蔣小涵，有趣的情節看得陳子珊樂得前仰後合的。
「欣姐，新春快樂！祝你青春永駐……」
「老麥，新春快樂！」
「比爾，新春快樂！」
「史蒂夫，新春快樂！」
……
與此同時張樂行則在給icq上的好友們發送著新春祝福，因為好友比較多，除了楊欣欣的那條外，其他的懶得動腦經一句句再去想了，他索性搞了個複製粘貼，再改改人名了事。張樂行送出的祝福，很快就收到了回應，瞭解春節習俗的自然是同樣也是送來了祝福，而一些不瞭解情況、對接到的新春祝福有點莫名其妙的人也有，比如蓋茨和鮑爾默這樣的老外，還得勞煩張樂行花點功夫解釋一下什麼是中國的春節。對於一些不在icq上的好友，張樂行就登陸自己的郵箱，發一份「身體健康」或者是「新春快樂」的電子賀卡過去，算是送上了一份時尚而又環保的祝福。
看著張樂行在那熱火朝天的發著icq消息和電子賀卡，陳子珊也好奇的湊過來瞧了瞧，icq聊天她早就見識多了，電子賀卡她倒是第一回見，於是纏著張樂行問了好一陣，當搞清楚只要有電子郵箱就能收到電子賀卡，她還硬逼著張樂行發了一張最漂亮的電子賀卡給她，這才心滿意足繼續吃零食看電視去了。
張樂行偶爾也會抬頭看看電視，以便能和陳子珊聊聊晚會中比較有意思的節目，比如王菲和那英兩位大姐級歌手的《相約九八》，比如趙大叔、高大嬸去給還很年輕、很有型的老范拜年等等。
「弟弟，你們就命好了，都休息好幾天了，你老姐我今天還得上班，痛苦啊！」楊欣欣發來一段話，最後還配上樂意個痛哭的表情。
「欣姐，你們今天沒休息啊？」張樂行好奇的問道。
「你忘了，我們這邊又不興過春節的，不過公司華裔員工不少，所以今天中午就會放假了，不過好多人都是請的年假，早就休息了。可憐我公司一股東，過年的時候還得為弟弟你這個大股東幹活，都沒得休息。」楊欣欣開了個玩笑：「弟弟，你可得給我一個大紅包才行！」
「欣姐，我送你一條豪華遊艇的了，到時候你就可以帶著你的人到加勒比海去度假了。」
「樂行，欣姐以前挺照顧咱們的，幫我問好啊！」這時陳子珊在旁邊插了一句。
張樂行點了點頭，在icq上輸入到：「欣姐，珊珊也問你好！祝你……」
「謝謝嘍，既然弟弟你這麼豪爽，姐姐也不能小氣了，等你們倆結婚的時候，姐送你們一架小飛機，讓你們可以環球旅行。」
……
聊著天，看著電視，陳子珊也許是有點疲倦了，身體倒下來，側臥在沙發上，頭靠則在張樂行的腿上。張樂行看到陳子珊蜷縮著的雙腿，輕輕拍了拍她，接著把身體盡量往一邊靠了靠，以便她把腿伸直，然後還關切地問道：「珊珊，冷不冷，要不要蓋床被子？」
陳子珊擺了擺手，拒絕道：「沒事，我就躺一會，等會還要起來的。」
張樂行只好盡快結束了筆記本電腦上的聊天，把身體坐直，盡量讓陳子珊躺起來舒服，然後一邊無聊的看著電視屏幕，一邊陪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聊著聊著，陳子珊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等到趙大媽一身功夫裝出場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安靜下來了。張樂行低頭看了看，陳子珊把一隻手枕在頭下，腳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蜷了起來，就像是小貓咪一樣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伴隨著呼吸的節奏輕輕的動著。
張樂行怕陳子珊著涼，順手將放在沙發旁邊矮櫃上的薄被拿了過來，給她輕輕的蓋上，然後小心的把被角掖了掖，確信腿腳和身體都沒露出出來，這才放下心來繼續無聊的瞧著電視。
過了很久，時間漸漸臨近零點，電視屏幕上趙忠祥和倪萍開始激動的說這些煽情的話語，不少演職人員也按照計劃紛紛上台站好，在兩人的話音中，靜靜的期待著那一刻的到來。時鐘滴答滴答的走著，漸漸的時針、分針、秒針全部重合在一起，電視上零點的鐘聲隨之敲響，不過張樂行已經聽不太清除了，因為屋外傳來的鞭炮聲更加震耳欲聾，即使隔著緊閉的玻璃窗也絲毫沒有多大影響。
睡著了的陳子珊也被這巨大的聲響給驚醒了，她一下坐了起來，茫然的四周看了看，問道：「樂行，這是怎麼了？」
張樂行伸手將陳子珊摟住，在她的嘴唇上親了一下，說道：「新年好，珊珊！」
「過年了。」陳子珊稍微清醒了一點，隨即她一下蹦了起來，急匆匆的說道：「已經過零點了，我們去放煙花吧！」說著，她還直拉張樂行的手，想馬上出去就好。
張樂行哭笑不得的說道：「至少，咱們的把衣服換了才行。」
陳子珊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馬上轉身跑出了娛樂房，張樂行也只好跟著跑出去。換好衣服後，兩人來到別墅的院子裡，從雜物間裡將前幾天買好的煙花搬了出來。
陳子珊，從裡面挑了兩支滿天星用打火機點燃，然後一手一支，一邊不停的比劃著，一邊滿院子到處亂跑著。在漫天的煙火之下，陳子珊和她手中飛舞著的滿天星若隱若現的閃現在張樂行的眼前，她的表情快樂而又單純，就好像是一個得到玩具的孩子一樣。
被陳子珊的快樂所感染，張樂行也興趣盎然的從那堆煙花中挑了一支連珠筒，點燃後用手高高的舉起，「通……通……通……」，一發又一發不同顏色的火球從連珠筒中飛出，帶著詭異的光芒向上衝起，加入了天空中的煙花大匯演，新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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