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學習機浪潮 文 / 行者樂山
這個時期的玩家是幸福的，雖然混亂的街機廳已經被告別，電腦還尚未流行，但是在不少家長的眼裡家用電子遊戲機卻還是個可以鍛煉孩子智力的玩意。在報紙上甚至還能看到為家用電子遊戲機叫好的文章，例如一篇《電子遊戲機為何風行》的文章中就寫道：「玩遊戲機可以鍛煉手、眼、腦的靈活性和配合能力，老少咸宜……」。這個時期還沒有電子這個大帽子，街機還屬於倒霉的「三室一廳」，至於電子遊戲機尚屬於時髦的電子玩意，而剛剛流行起來的學習機那更加就是家長們心中的聖物了。
沿海某城……
何家輝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這些年靠做點小生意家裡的生活條件有很大改善，去年還添置了一台現在最時髦的彩色電視機，那畫面花花綠綠的就是比黑白的強。雖然家裡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強，可是兩個孩子卻讓他很鬧心。原本大女兒何曉怡高中畢業的時候，自己打算讓她幫忙看幾年生意，可是倔強的女兒卻在母親支持下硬是跑到北京去讀什麼軟件大學，不過好歹還算是去上大學了。
最讓何家輝惱火的是小兒子何曉宇，前幾年天天不認真學習，不是抱著些閒書看，就是泡在街邊的遊戲廳裡，學習成績是可以說是穩居班上第二名，可惜是倒數的。後來自己為了兒子不用整天去街邊遊戲廳那種危險的地方，再加上聽人家說玩家用遊戲機的孩子更聰明，所以托朋友帶回來一台日本原裝遊戲機。這回自己的寶貝兒子倒是不去街邊遊戲廳，也不看那些閒書了，可是又整天抱著遊戲機玩，連自己想看看電視都不容易，想批評兩句吧，孩子媽馬上過來維護，搞得自己頭疼痛不已。近來這孩子更是變本加厲，不但自己玩，還把自己的小夥伴也帶來了，搞得家裡整天鬧哄哄的，簡直就成了家庭遊樂室了，搞得何家輝恨不得拿錘子把遊戲機給砸了。
不過說實話，何家輝自己有時候也玩過那個遊戲機，真的挺有趣，尤其是那個外國產的什麼挪方塊遊戲，簡單又好玩，搞得他每天不挪幾盤都睡不著覺。不過前兩天開始播的廣告和報紙上的報道的學習機讓何家輝很有些心動，據說生產廠家把發佈會都搞到人民大會堂去了，這可是全國人民開大會的地方，這生產廠家可真有實力啊。天天晚上新聞聯播播出前，學習機廣告裡面那個滔滔不絕介紹著使用學習機好處的人挺像自己在錄像帶上看到的香港功夫片明星，而且聽他說的學習機確實很好，和以前那種只能玩遊戲的遊戲機決然不同，聽說生產技術還是來自日本，肯定很先進，何家輝開始有了新的想法。
今天是星期天，何家輝正好有空，開著自己那台豐田佳美帶上兒子，準備去省城的百貨大樓看看。自己昨天跟兒子提過這件事，有些不情不願的兒子晚上還悄悄的溜出去了，害的自己到處去找，累得半死想回家歇口氣，沒想到兒子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家了。奇怪的是兒子回來後突然對買學習機變得很積極，這倒是讓何家輝感到有些奇怪。
一進省城第一百貨大樓，迎面的櫃檯上貼著巨大的橫幅「金字塔學習機專賣」，旁邊還豎著一張電視廣告上的香港明星海報，沒錯應該是那了。何家輝走上去，櫃檯裡的營業員馬上熱情的過來打招呼，和以前那些營業員愛理不理的態度有著天壤之別。
何家輝看了看櫃檯，黑的、白的、紅的、藍的，花樣還挺多，有些猶豫的問道：「這都是金字塔學習機？」
「這些都是金字塔一體化學習機，採用國際上最新技術製造，功能強大，簡單易用，可以說是學習、娛樂的好幫手……」營業員熱情的介紹著。
「還有別的沒？」何家輝還是有些猶豫，多年生意的習慣，讓他想多挑挑。
「如果你們家以前買過任天堂遊戲機，還以買這種分體式的學習機，便宜些，但是功能沒有一體化的強。」營業員指著櫃檯裡面玻璃櫃中的一個包裝盒說道。
「兒子，過來看一下，你喜歡那台。」
「我喜歡那台黑色的一體機，看起來很酷。」
「好，就那台了，多少錢？」
「1300。先生，您還需不需要買一些配套的學習卡帶或是遊戲卡帶？」
「哦，都有些什麼？遊戲卡帶就不用介紹了。」
營業員拿出一本彩色畫冊，一邊翻一邊介紹：「您看，這是我們的學習卡，有電腦學習的，也有同步教學的。您孩子今年多大了？」
「都十二了，馬上就要上初二。唉，一點都不讓我省心。」
「要不您拿幾盤初中同步教學的，這可是聯合人民教育出版社等40多家著名出版社組織我國特級教師編寫的，育樂坊出品，既有一定趣味性，內容又緊扣國家統編教材。」
「育樂坊，沒聽說過啊？」
「這可是合資企業，聽說不少員工都出過國，可是高科技公司。」
「哦，那應該還不錯，給我把整個初中的都給我拿一份。」
「每個學期14盤，六個學期一共84盤，100元一盤，一共8400元。一下子都買會比較貴的，您可以考慮先買一個學期的看看效果。」
「沒事，你開單吧，一次買好，省得以後還要經常跑來。」
「好的，這是您的單據，前面交錢，再把紅色聯給我。」
……
何文輝開著車往回趕，後備箱裡放著一個包裝好的學習機和一大紙箱學習卡，奔波了一天有些疲勞的何曉宇安靜的躺在車子的後排。何文輝心中有些期待，希望這次的學習機能對兒子有些幫助。
北方某省會城市……
趙建國這幾天有些小小的煩惱，老婆天天對自己吹風，說要給女兒趙心婷買一台學習機。其實趙建國內心覺得女孩子家家的用什麼學習機，這可要花不少錢，可是老婆天天講，不是說隔壁小三家新買了學習機沒幾天學習成績就上來了，就是說前邊胡同的趙美麗家也買了學習機，言下之意就是別人家都買了，咱家女兒不買的話今後學習會落後的。天天嘮叨來嘮叨去，趙建國沒辦法只好只好投降。昨天才發了工資，再加上一部分存款，似乎應該夠了。明天是星期天，一家三口正好去百貨大樓看看，聽說只有那有賣的。
星期天一大早，一家三口吃完煎餅果子，分騎兩輛自行車直奔位於百貨大樓。一進百貨大樓就看到一個櫃檯前擠滿人，幾個營業員忙的不可開交，櫃檯上方掛著一個橫幅「金字塔學習機專賣」。
趙建國一家人費老大勁才擠到櫃檯前，仔細一看櫃檯裡學習機已經沒幾台了。趙建國趕緊喊道：「給我一台。」
「1300一台，還要不要學習卡」一個營業員回答道。
「學習卡怎麼賣？」趙建國捏了捏包裡的2000塊錢，有些緊張的問道。
「一個學期14盤卡，100元一盤。你家孩子幾年級了？」
「我女兒馬上要讀初三了，學習卡這麼貴啊。」趙建國有些失望，看起來一個學期的都買不起。
「你可以只買需要的科目，成績好的科目可以不買嘛。」
趙建國心裡盤算了一下，又問了問和女兒的意思，終於下定決心：「給我拿一台學習機，再拿初三第一學期的數學、物理、化學這三科的學習卡。」
「數學兩盤卡、物理和化學各一盤卡，再加上學習機，一共1700。嗯，這是你單子，前面交錢去。」
……
趙建國努力的向家裡騎著，車簍裡是幾張學習卡，車後座上坐著懷抱學習機一臉幸福的女兒，身後不遠處是騎著自行車的老婆。雖然心中總是有些覺得買貴了，可是看到女兒如此高興，心中不由得一陣舒暢。
「唉，」趙建國歎了口氣，心裡暗暗安慰自己：「國家的報紙上都說這學習機好，應該錯不了的，這下女兒可以好好加強一下成績不夠好的科目了，嗯，一定可以的。」
中部某省會城市……
王校長推開教育廳廳長辦公室的大門，廳長抬頭一看發現又是老熟人了。
「老王啊，又是為你們那筆買計算機的款子？」
「曾廳長，今年要開計算機課程了，可是學校裡一共只有2台計算機，根本就不可能滿足教學要求的。為了這事，我都不知道跑了多少趟了。」
「老王，你要知道，我們教育系統預算一直都是很緊張的，你這一下子就要將近十萬塊錢，根本不可能批下來的。」
「曾廳長，多少批點下來，總不能一台都不添置，這教學耽誤不起啊。」
「老王，我們可是老關係了，你都這麼說了，多少總要幫一下的，你等會。」曾廳長拿起電話開始撥號。
嘀嘀咕咕講了一通電話後，曾廳長面露喜色說道：「老王啊，好消息，我幫你爭取了四萬塊錢，雖然不太多，總算也能買幾台了。」
王校長盤算了一下：「還是不夠啊，現在最便宜的計算機大約也要三、四千塊，只能買到十台左右，還是少了點，唉。」
「嗯，我想起來了，最近有沒有看電視，新聞聯播前不是有個廣告，說的是最新推出的學習機。」曾廳長似乎突然想起什麼。
「看過了，學習機又不是電腦。」王校長有些喪氣。
「你沒注意前段時間的報紙嗎，上面介紹過這學習機功能很強大的，還有專門學習電腦的卡帶，說不定能解決你的問題。而且我聽說他們對教育系統有特別的優惠，你可以買幾台計算機，剩下的錢用來買學習機，這樣可以兩頭兼顧嘛。」曾廳長拍了拍王校長的肩頭。
「好吧，我去試試看。」
中華學習機生產廠之一天津無線電二廠……
「咚」，周長福憤怒的一拳砸在辦公桌上，可憐的桌子不甘心的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抗議聲。
「同志，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們銷售科怎麼搞的，原本每年這個時候可都是銷售旺季啊，以前都是別人拿錢上門來求購。可是這段時間怎麼回事，這都一個多月了，你自己看看賣出去幾台？」
「廠長，這事你不能都怪我，原來都好好的，誰知到突然冒出個金字塔學習機，廣告都打到中央台去了，而且一下子全國好多地方都買得到。聽人家說都是採用進口技術生產的，你說能不好賣嗎？」
「有你這樣長他人威風，滅自己志氣的嗎？你還是不是廠裡管銷售的？」
「廠長，其實我們之前也聯繫過不少大學，原本都有些意向的，可是這鬼學習機一出，都改變主意了。我們再上門去聯繫，人家都不願意見了。」
「這鬼學習機真有這麼好嗎？能比我們這老字號做的還好？」
「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看報紙上說這好那好的，還在人民大會堂開發佈會，這可頭一份，估計應該好吧。」
「不行，你們銷售科還得多聯繫聯繫客戶，大學不行，去找找中學看看嘛。另外價格嘛也可以降一點。至於那台鬼學習機我讓技術科的弄台回來研究研究，看看先進到哪去了。好了，去忙你的吧。」
「廠長，那我先走了。」
深圳蛇口工業園……
某學習機聯盟生產廠大門口，一台大卡車停在外面，一個夾著皮包的中年男子拿出幾根金芙蓉香煙遞給保安和門衛。
「師傅，能不能通融一下，我們大老遠來得不容易。」
「不是我們不通融，你自己看，那邊等著進貨的車都排多遠了，到那邊排隊吧。通融你了，說不定我們就要別人通融了，快過去吧。」
中年男子有些沮喪的回到車裡，卡車慢慢轉向排隊等候的車尾，成為新的等待者。
……
這段時間類似這樣的事情在全國各地發生著，只是主角不同、心情不同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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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繼續更新，第二卷還有十章即將結束。在下一章中，張樂行將離開聖何塞，來到加州尼科西奧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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