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攻城 文 / 不若棄紅塵
城門被猛烈地撞擊著,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就像是敲在心上。「快走,再不走就來不及了!」慕容逸遠推著漓卿和林莫羽,紅著眼說:「湮染她、她已經被納蘭洛軒……我絕對不能讓她落到納蘭洛軒手中,帶她回千意谷吧,帶她回去。餘下的,就交給我,不論如何,這都是我的責任,快走!」
「主上!」曹燁焦急地衝了進來,「城門外情況很不好,屬下來遲了。」這個剛毅沉默的男子,一直忠心跟隨著慕容逸遠,雖然話不多,但卻是個心思細膩的人,所以當他看到堂內的一切後,震驚的同時,忽然就不忍心去看慕容逸遠的眼睛了。「怎麼會這樣?」尹香香扶著門框,不敢置信的看著滿堂刺眼的白,她安葬了父親,隨即就被曹燁帶著趕回城中,剛到城內不久就聽聞了攻城的消息。可是,這靈堂,是為誰而設的?那棺木中躺著的人是誰?她搖搖晃晃地朝棺木走去,那樣善良的一個人啊,怎麼會呢?忽然有一道滿含恨意的眼神止住了她的腳步,尹香香抬眼間便對上了林莫羽的眼睛。眼底蓄著的淚水終於滾落,淚眼朦朧中她終於知道,那個熟悉的身影此生她再也無法靠近半步了。在父親死後,她千瘡百孔的心中有什麼又相繼消失了,空落落的透著風,渾身發疼。「讓我見她一面,就看一眼。」她卑微的開口祈求,前塵往事、恩怨糾葛都已是過去,至少讓她和那個純淨溫暖的女子道個別。
「沒時間了,如果城門被攻破,我們誰都走不了,你們快離開,我去前面撐住。」慕容逸遠最後一次深深凝視湮染,將她的容顏銘記於心底,「其他人跟我走!」慕容逸景回身慎重地說道:「保重!」上官清衍伸手拍了拍尹香香的左肩,輕聲說:「先離開吧。」漓卿咬牙說道:「當下還是保住湮染最重要,不管納蘭洛軒意圖為何,絕對不能如他的意。只是如今情況危急,我們暫且分開走,清衍騎馬帶著尹姑娘先走,莫羽和我一起,都聽我的,快。」
納蘭洛軒沉著眼眸,定定的注視著城門,身後站著千軍萬馬。胸口那種從未有過的感覺還未散去,甚至開始悶悶的發痛,他無法忘記當他一劍刺入湮染心口時的感覺,也無法忘記湮染的眼睛,無法忘記她倒下時的身影,更無法忘記她的血沾上肌膚時的灼燙感。不能再猶豫了,所有的一切必須解決,這是當初他自己親口下達的命令,一月後讓這江山改名換姓!無論納蘭湮染是死是活,無論他們交不交出納蘭湮染,他已經不再顧忌,一定要攻下午陽城,之後直取剩下的城池!他慢慢舉起了右手,然後堅定地揮下,「攻城!」
他冷眼看著眼前鮮血淋漓的場面,一隊隊的兵馬前仆後繼地衝向前去,在箭雨中倒下一批還有一批,他納蘭洛軒有著千軍萬馬,有著精心訓練的驍勇善戰的將士。他們吶喊著衝向最前面,勇猛地為他奮戰,不畏懼生死。擁有這樣的千軍萬馬,還有誰能耐他如何?慕容逸遠不可以,納蘭湮染也不可以,誰都不可以!
當慕容逸遠一身素服出現在城牆之上時,納蘭洛軒微不可查地瞇了瞇狹長的眼眸,漸漸抓緊了手中的韁繩,「傳令下去,全力攻城!」姜顯神色一凜,揚聲應到:「是!」「慢著!」納蘭洛軒忽然出聲阻止了姜顯的動作。「主上還有何指示?」「誰能活捉慕容一氏中人,賞黃金千兩。凡與納蘭湮染相關之人,全部活捉,不得傷其性命。」姜顯略一遲疑,猶豫著問道:「那,納蘭湮染該如何?」「納蘭湮染嗎?」納蘭洛軒忽然放低了聲音,「將其屍身,完整帶回。」姜顯驀地挺直了腰,心中感慨萬千,「屬下遵命!」
「城中百姓安排得如何了?」「回王爺,原本許多人就因戰亂遷移了,如今城中剩下的百姓不多,屬下已經派人安排他們離開。」慕容逸遠長歎著說:「好,接下來就是殊死一戰了。」慕容逸景快步來到慕容逸遠身邊,附在他耳邊說道:「已經安排妥當,他們分成了兩組,如今已經被護送著向城外而去。」慕容逸遠點點頭,說道:「逸景,你也走吧,我讓阿燁保護你離開,你一直羨慕平常人家的日子,以後就……」「三哥!你把我慕容逸景看成什麼人了!我不會走的,我們是手足兄弟,我們要一起面對!」
「王爺,城門快要撐不住了,現在如何是好?」守城將軍滿頭大汗地跑到慕容逸遠身前,滿臉的驚慌。「如今只能盡力拖延,吩咐其餘人,隨時做好準備。」「這……王爺,如今軍心渙散,將士的士氣一落千丈,有的人甚至已經打算棄戰而逃。」慕容逸景一把拉過那人,高聲說道:「我和你一起去!三哥?」「這邊就交給你了,我帶兵守在城門口,若是城門攻破,到時只能拼上全力了,逸景,你……」「不要說!不要說,三哥,你知道我不會走的。」慕容逸景一拳打在慕容逸遠的肩頭,啞著嗓子說:「要活著,一定要活著。」
午陽城城門被撞開的那時,天邊忽然又飄起了白雪,鋪天蓋地、紛紛揚揚的下著,天空都陰沉了,像是被蓋上了一塊布簾,遮掩住了光亮。慕容逸景沉痛地閉上了雙眼,揮拳打在了城牆之上,隨即火速帶著剩下的人撤離了原地,城門口,城門口的大戰開始了……
廝殺,帶著絕望的廝殺。是的,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在這最後,只能拼上性命了。砍進血肉的聲音充斥耳邊,鮮血濺了滿臉滿身,腦中卻清晰地閃過了和湮染相識的點點滴滴,原來是真的啊,在生命的最後,真的會懷念心底最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