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戰火暫休 文 / 不若棄紅塵
湮染頹然地放下了持劍的手,「納蘭洛軒,你怎麼、怎麼下得了手?」尹香香忽然從地上跳了起來,她狠狠地抓住了湮染的手,語帶希冀的說:「湮染,你可以救我爹的,你一定有辦法,你看看,看看他,一定可以的,湮染,幫幫我好不好?」尹仲死死瞪著一雙眼睛,花白的發像是瞬間枯萎的花朵,他就這樣毫無聲息地躺在冰冷的地上,湮染收回視線,對上了尹香香紅腫的雙眼,「他已經死了,救不活了。」「你胡說!」尹香香失控地推搡著湮染的身體,用沙啞的嗓子拚命喊著:「你為什麼不幫我?為什麼?我爹還活著,他的血還是熱的,他還在呼吸!你還沒有把脈,你不可以說我爹死了,不可以!」湮染哀傷的閉上了眼睛,任由尹香香搖晃她的身體,上官清衍上前拉開了尹香香,他厲聲說道:「你這是做什麼!你冷靜一點!你自己好好看清楚了!」上官清衍的話就像是一記耳光,重重打醒了尹香香,她怔愣著茫然地看向四周,一張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在眼前劃過,最後落在了那個躺著的男人身上,然後,她忽然就清醒了。她無聲地掉著眼淚,靜靜地跪在了尹仲身邊。
納蘭洛軒毫無感情地說道:「我不留無用之人。」湮染的眼睫猛地顫動了一下,她深深地呼吸著,霍地騎馬衝向了納蘭洛軒。慕容逸遠一驚,想要去追,卻被上官清衍攔了下來,漓卿負手站在一邊,靜靜地從斗笠中看著納蘭洛軒。「主上!」姜凱策馬擋在了納蘭洛軒的身側,警惕地看著迎面而來的湮染,慢慢拔出了手中的劍,卻被納蘭洛軒劈手奪過,「在一邊待著,誰都不要過來!」納蘭洛軒一抖韁繩,策馬迎了上去。
所有人都站著,就這樣站著看那兩個風華絕代的人在寒風中交起手來,劍花四射,強勁的內力在四周擴散,捲起了地上的塵土和枯黃的落葉。這是兩人第一次交手,第一次真正地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之上,就在眾人的眼前。納蘭洛軒的劍風擦過湮染的臉頰,掀起了她耳邊的髮絲,露出了她圓潤的耳珠,順帶著敲響了湮染的髮簪。細細碎碎的「叮咚叮咚」聲讓湮染的眼更沉靜了,她揮劍擋開了納蘭洛軒,卻被他借力帶下了馬。漓卿忽然踏出一步,有些擔憂地叫了一聲湮染,上官清衍也不安地低喃道:「糟了。」他探尋地看向漓卿,可是漓卿的表情被隱在了斗笠後面,一時無法辨別,他只好死死握緊手,準備隨時衝上前去。
身體凌空之時,腦中一閃而過的居然是兩人在瀑布口時的場景,湮染揮手擊在納蘭洛軒的肩窩處,借力旋轉了身子,同時不著痕跡地用左腳輕點地面,將重量卸到了右腳,靈活地站住了身體。納蘭洛軒並不著急著進行下一次攻擊,他淡淡地將湮染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輕描淡寫地說:「我以為你活不了了,誰知你這樣快的就出現在了我眼前。」他的劍就這樣拖在地面上,整個人閒適地站著,彷彿在閒話家常一般。湮染卻暗叫不好,左腳的腳骨還未長好,此時根本不能用上力,納蘭洛軒不是一般人,只要稍微露出一點破綻,就很有可能會被他傷到,該如何是好?
納蘭洛軒拖著劍朝湮染走了一步,接著說道:「我曾經想過,若是你這次活不成了也好,許多事情已經開始重新計劃,可是你偏偏又在此時此刻,站在了我的眼前。納蘭湮染,我該殺了你,我想我該殺了你的。」湮染忽然鼻間一酸,身體裡的某個角落又開始隱隱作痛,眼底有些燙,她輕輕的說:「若是殺了我就能讓這一切停止,我可以死,動手吧。」「你知道這不可能,而且我也不會殺了你,你一直覺得我在癡心妄想,覺得我辦不到,那我就要你親眼看著,看著我成為這天下的主人。」聽著納蘭洛軒毫不在意說出的狂妄之言,慕容逸遠和慕容逸景不禁捏緊了拳頭。
忽然平地刮起了一陣大風,所有人只看到湮染慢慢動了動嘴唇,下一刻,納蘭洛軒忽然提劍刺向了湮染。劍勢凌厲而剛猛,湮染身形不穩地抵擋了幾招,忽然身體一歪,踉蹌著退了一步,手中的劍卻再也提不起來。漓卿連忙飛身而出,上官清衍更是失聲大喊:「湮染!」然而下一刻,所有人的眼中都停格了一個畫面——納蘭洛軒一劍刺中了湮染的心窩,接著湮染的身體就這樣緩緩的跪倒在了地上。
「噗」的一聲,是熟悉的刀劍刺入**的聲音,是他聽過無數次,甚至麻木了的聲音,然而這一次,他卻感覺不一樣了,有什麼不一樣了。在湮染說出那句話時,他忽然就魔症了一般提劍刺了過去,他不曾想過能真的傷到她,就算有一瞬間他是想過要殺了她的,可是下一刻他就制止了這個念頭。因為在身體移動的過程中,他親眼見到了湮染腿上的竹板和隱隱透出的血跡,可是身體卻不受控制了,身體中那嗜血的念頭瘋狂的侵佔了他,讓他一劍送進了眼前之人的心口。湮染脆弱的痛哼聲就像擂鼓一般震響了他的耳朵,震得他的腦子「嗡嗡」的亂響,震得他的心口悶悶的,有什麼想要破繭而出。納蘭洛軒的眼底漸漸浮現出了後悔、驚慌、無助以及心疼,然後就是湮染慘白的臉和淚光閃爍的眼眸。
漓卿憤怒地一掌拍開納蘭洛軒,由於之前他一直緊緊握著劍柄,所以在他退後時直接帶出了沒入湮染心口的劍,滾燙的鮮血一下子湧了出來。漓卿迅速出手按住了湮染的傷口,一把將她圈在了懷中,「撐住,撐住!」納蘭洛軒悶哼著後退幾步,一絲鮮血慢慢從嘴角溢了出來,他看著湮染慢慢閉上了眼睛,看著她眼角滑落的淚珠,忽然像是燙手一般丟掉了手中的劍,倉惶地一直後退著,直到被姜凱扶住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