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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漓卿 文 / 不若棄紅塵

    男子細白的手指捏起了湮染胸前的玉珮,輕輕翻轉開來,「湮」「染」二字深深刻在乳白的玉間,字體瀟灑而蒼勁。淚水還掛在眉睫間,他突然甜甜地笑了,仿若孩童般純淨,「是蕭茗的字!」湮染探尋地看著他,眼前的這個人,喜怒哀樂都表現在臉上,眼睛乾淨明朗,他知道納蘭一族的玉珮,也知道髮簪的來歷,還認識爹的字,「你是誰?」

    「湮染,湮染,白羽的女兒叫湮染。」男子忽然又有些哀傷,他皺著眉頭看著湮染說:「漓卿,是我的名字。」他拉著湮染的手,在她的手心慢慢寫下了他的名字,「漓卿,納蘭白羽的弟弟,納蘭漓卿。」湮染一下子合攏了掌心,握住了他的手指,「你……我娘的弟弟?為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過我?你真的是我娘的弟弟?是我的舅舅?」漓卿愛憐地摸著湮染濕了的頭髮,哽咽著說:「是我,真的是我,這支簪子名叫『纏綿』,是我送給你娘的及笄禮。」這一次的擁抱,湮染沒有掙扎,她貪戀這種溫暖,渴望這個懷抱。

    漓卿脫下外袍蓋在湮染身上,小心地避開湮染身上的傷,將她抱了起來,「怎麼會傷得這樣重?我帶你回去,這傷耽誤不得。」他將湮染仔細地呵護在懷中,快步朝林中走去。腿上疼得已經有些麻木了,湮染仍然緊緊地盯著漓卿的側臉,這個人也是她的親人,他的身體裡流著和她娘相同的血液,這個世上,還有這樣一個人,他記得她的爹娘。漓卿有些好笑地對上了湮染的眼睛,「哪有姑娘家這樣盯著人看的?也不害臊,傷口不疼嗎?」「舅舅,你真的是舅舅?」「傻孩子。」漓卿寵溺地說:「不過我想讓湮染叫我漓卿,就像白羽那樣,我們喜歡叫彼此的名字,我們覺得這樣才像一家人。」

    「漓卿,那我以後就叫你漓卿。」湮染喃喃地說道,靠在漓卿的懷中,她忽然覺得很安心,身上暖暖的,開始昏昏欲睡。漓卿低頭看著懷中人,無聲地笑了,他晃了晃手臂將湮染搖醒,「湮染,先別睡,在我懷中有一個藥瓶,你拿出來。」「嗯?拿藥瓶做什麼?」湮染被擾了睡意,有些不高興地撇撇最,還是嘀咕著伸手在漓卿的懷中掏出了一個白色瓷瓶,她打開來放在鼻下聞了聞,「這是什麼藥?」「我自己配的避毒丸,這林中有毒氣,你現在身子虛,要吃兩顆。」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了林子邊緣,湮染跌下時看到的就是這個林子,外邊已是寒冬,可這林中卻依然樹木蔥蘢,鮮花遍地。仔細看時,湮染這才發現的端倪,這林中雖然是一片生機盎然,但只要細看就會發覺,林中處處飄著若隱若現的藍霧,由於這藍霧一直環繞在樹間和花叢中,若不細看,很難看出異常來。湮染若有所思地倒出兩粒藥丸吞下,酸酸澀澀的味道,卻是不難吃。看湮染吃下藥,漓卿才放心地抱著她走進了林中,「這林中所有的植物,每一樣都有劇毒,花花草草有毒,就連一片樹葉也是有毒的。不但如此,這林中活著的動物也都有毒,而且都是劇毒,只要被咬傷一點點,就都無藥可救。」湮染在漓卿的懷中探頭朝四處看著,果然這些植物中有不少都是她知曉的毒草,就在此時,她看到一隻像老鼠一樣的動物正在津津有味的啃食斷腸草,它居然是以斷腸草為食?湮染有些驚訝地想要仔細看清楚,可是漓卿忽然扶著她的肩膀讓她的頭窩在了他的胸膛上。

    「別東張西望的,這林中可不止有厲害的毒氣,還有厲害的陣法。」湮染這才注意到漓卿一直踏著複雜的步法,想來是在躲避陣法。「這其中全是上古時期的奇門陣法,若是不懂此中門道的人踏進了任意一種陣法,其後果必是死路一條。我和白羽自小就喜愛琢磨這些,白羽的天賦高於我許多,我們一起將書中記載的陣法改編,白羽布下的好些個陣法,我一直破解不了,而我的這些在她看來卻是彫蟲小技罷了。你娘有一顆七竅玲瓏心,這裡的一切都是按照她留下的記載佈置的,這麼些年,從未有誰能夠破解。」……

    漓卿住在林子最裡邊的木屋之中,他將湮染抱坐在榻邊,自己轉身去準備藥材了。腳上鈍鈍地痛著,小腿都有些痙攣,湮染咬咬牙,慢慢將身體挪到一個舒服的位置,開始細細打量起這間屋子。眼前的擺設和雲煙小屋的有幾分相像,只是少了一份溫馨,多了一份冷清,案桌上凌亂地擺著許多書籍,地上散落著幾張紙,上面零零散散地畫著什麼,湮染坐著的地方看不太真切。

    她側開身體探頭瞧了瞧,還是看不清楚,眼光流轉間,她看到了牆上的一幅畫。畫中的那個女子,是她深深印在心底的那個模樣,是她的娘。畫中是她臨湖起舞的樣子,水藍的輕紗飛揚著,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如一隻振翅欲飛的蝴蝶,青絲及地,劃出一個耀眼的輪廓。女子微揚著頭,露出姣好的側臉,白皙細膩的肌膚如美玉般瑩潤,黛眉微挑,巧笑顏兮。下方是熟悉的蒼勁字體,「執子之手,生生且不離。與子偕老,世世皆不棄。——蕭茗」

    湮染噙著淚水細細地看著,抿著唇淡淡地笑了,這是爹的字畫,畫中的娘親笑得好美好美。漓卿踏進屋內時,看到的就是湮染側著身體,含淚笑看著一個方向,他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忽然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模糊。他坐到榻邊,抬手為湮染擦去了眼角的淚水,柔聲說:「畫中的女子是你娘,這是我為白羽畫的畫,由蕭茗題的字,是我此生最珍愛的,裡邊是我最美好的回憶。白羽是個很美好的女子,湮染有沒有見過白羽的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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