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無望的愛戀 文 / 不若棄紅塵
話音方落,一直沉默著的裴霖鈺霍然睜大了雙眼,驚慌地抬頭看著湮染,原本紅潤的臉色刷的一下慘白一片,撐著桌面的左手痙攣般的顫抖著,卻遲遲沒有說出一句話。納蘭洛軒毫不在意的收回了被湮染揮開的手,似笑非笑的說:「你不許我碰他?為何?」湮染幾步走到裴霖鈺身前,拉起他依舊顫抖的左手說:「我們離開這裡。」裴霖鈺異常的順從,湮染只覺得他的手比自己的還要冰涼,走到房門邊時,她背對著納蘭洛軒說:「我們之間的事情,早晚都要解決,我希望越早越好。」湮染站了片刻,身後的人一直沒有回應,她閉上了眼睛,抬步往外走去,卻正在此時,納蘭洛軒低低地應了一聲:「好。」慢慢睜開了眼睛,湮染緊了緊裴霖鈺的手,堅定地走出了房門。
幾片雪花沾在了睫毛上,微微有一種沉重感,湮染正準備抬手拂去,睫毛上的雪花卻被忽然起的一陣風刮走了,抬起的手落了空,湮染忽然有些迷茫,停下腳步呆呆地看著院中四處飛舞的白雪。裴霖鈺慢慢將手掌掙脫,低垂著雙眼看著自己的掌心從湮染的手中滑落,他悲傷地說:「沒想到居然是由你說破了,為什麼?為什麼要說出來呢?」滿眼的悲慼,忽然間彷彿迷失了自己,從頭涼到了腳,苦澀的、羞愧的、難堪的、悲傷的、釋然的……這些種種的情感滅頂而來,擋都擋不住。
「對不起。」雖然有些震驚,但卻並沒有因此看輕這份感情,湮染懂的並不多,但是卻明白一個道理,真心的付出,才是最珍貴。從與裴霖鈺最初的相遇到如今,裴霖鈺從來都是妖艷魅惑的,就連身體虛弱時分,都散發著一種妖異的美,就如曼陀羅般魅惑人心,但是這樣一個人,卻只有在提起納蘭洛軒時才會顯現出多樣的情緒,才能體會到他的悲哀和傷痛。湮染之前問起他是怎麼看待納蘭洛軒此人的,裴霖鈺回答的話很是耐人尋味,他提到了兩人的相識,最多的卻是說著納蘭洛軒的無情,他對於納蘭洛軒而言也只不過是一顆棋子,那時他的神情和語氣,充滿了哀傷和無望。「你真傻,不值得啊,不是嗎?」
「是啊,不值得的,不知是從何時起,一切就變了,當我察覺時就已經來不及了,收不回了。」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描繪著紅梅的花瓣,指間的溫度慢慢融化了花瓣上的積雪,雪花漸漸變成一顆晶瑩的水珠凝聚在花蕊上,一枝梅花中,獨獨那一朵最紅最奪目。裴霖鈺收回手,提步走在了前面,歎息著說道:「忘了吧。」不知是讓誰忘了呢?忘了什麼?忘得掉嗎?凝視著他蒼涼的背影,湮染慢慢跟上了他的腳步。這一份無望的愛戀,就像是那朵紅梅一樣被雪所掩蓋,如果你願意用體溫去撥開冰雪,那你就會發現,其實在寒冰之下存在的是那樣嬌艷的美好。
滿桌的山珍海味,可是對於湮染而言卻是味同嚼蠟,納蘭蕭英一直體貼地為她夾菜,甚至用心感知湮染的情緒,試圖找到話題來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可是湮染卻並沒有感到歡喜,納蘭蕭英的態度太奇怪了,從見面起,他隻字未提湮染的父母,也從不提到納蘭家族的使命,就算是顧忌裴霖鈺在場而不方便說吧,可是他也沒有提到任何關於以前的事情。裴霖鈺一直低著頭喝酒,很少動筷吃菜,納蘭洛軒也沉默著,一杯酒喝了許久,居然還剩下半杯,席間只有納蘭蕭英一直興高采烈地說著話,湮染間或回答幾句。湮染還注意到,納蘭洛軒父子倆看似感情很好,卻是很少交談,就連眼神交流也是少之甚少,壓下心中的疑惑,湮染打算主動出擊。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納蘭蕭英俊朗的臉問道:「叔叔怎麼不提我的爹娘?我很想知道關於我爹娘的事情,叔叔給我說說可好?」
納蘭蕭英原本帶著笑意的臉忽然有些暗沉,他盯著湮染清澈的眼睛看了許久,才沉著嗓子說道:「我們才剛剛相見,原本想讓你開心的過上幾天再談那些傷心事的,既然你開口問了,唉,其實我和你的父母見面並不多。我們一族隱姓埋名多年,族中人平日裡極少接觸,我和你父親是表兄弟,我喜好經商,你的父親蕭茗雖是性子溫和,但是卻極其癡迷武功,年少時就開始遊歷四方,只為了取得更高深的武功造詣,所以後來就更少能見上一面了。」納蘭蕭英倒了杯酒飲盡,又接著說:「那時都還太年輕,以為會有更遠的將來,我跟隨我的父親學習經商,後來遇上了洛軒的娘,之後一切也就理所應當地發生了。之後又過了幾年,你的父親忽然來到了府上,我看他步伐虛浮,神情焦慮,猜測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急忙把他帶進書房詳談。聽完你父親的話,我足足怔愣了許久,原來你的父親陰錯陽差之下居然和我族中的女子相愛,並且還有了你。」
「你父親說,你娘一直被人追殺,你父親帶著她多方逃難,最後兩人隱居在了崖中的小屋。可是眼看你娘就要臨盆,又時時有異象發生,那批一直追殺你父母的人又慢慢尋到了附近,你的父親萬般無奈之下,只能只身前來向我求助。你知不知道你的出生有多麼不容易?呵呵,你娘花了一天的時間才順利誕下你,就那麼小小的,哭得很大聲,屋外的梨花一下子全開了,就像下雪了一樣,我從沒見過那麼漂亮的梨花,雪白雪白的,香得人心醉。」像是在懷念那個場景一樣,納蘭蕭英深深地呼吸著,摩挲著手中的扳指說:「你娘為你取名『湮染』二字,意在紀念你出生時的奇景,你的父親親自將你的名字一筆筆刻在了象徵家族身份的玉珮上,用紅繩繫在了你的頸間。我看著你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景象,連聲說著恭喜,可是下一刻,廝殺就開始了,那一幕慘烈的情景我至今不願去回想。我帶去的人一個都沒能活下來,你爹原本就有傷在身,為了護著你娘和你,硬是撐著殺出一條路來,你娘剛剛生產完,怎麼經得起這些?」納蘭蕭英忽然間就哽咽了,他捂著臉,遲遲沒有接著往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