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納蘭蕭英 文 / 不若棄紅塵
裴霖鈺說得苦澀，一聲接一聲劇烈的咳著，蒼白的臉上漲得通紅一片，湮染手忙腳亂地幫他拍著後背順氣，連聲說：「你別激動，你這樣咳，會吸進許多寒氣，傷了身子。」空出一隻手在身上掏了掏，當掏出一個黑色小瓶時，湮染這才鬆了口氣，邊倒出一顆藥丸邊說：「幸好走的時候記得帶上了，裴霖鈺，你把這個吃了，這是我和薛老頭以前一起研製的藥，對治療你的宿疾很有效，相信我吧。」
裴霖鈺張口吃藥時，嘴唇無可避免地碰到了湮染冰涼的指尖，他抿了抿雙唇，那種奇怪的感覺卻好像一直沒有消失。藥丸不大，他輕易地就嚥了下去，一種沁人心脾的清涼感一下子從喉間瀰漫到了腹中，舌尖微微有些苦澀，但是胸腔裡的疼痛果真舒緩了不少，人也輕鬆了好多，他慢慢放鬆了身體，背部貼在馬車上平復著紊亂的呼吸。「看來是好些了，你歇一會兒吧，對了，這個藥你拿著，難受的時候就吃一顆，配上之前的藥，雖不能根治，但是我想至少這個冬季你會好過些。」湮染將藥瓶放在裴霖鈺的手中，又慢慢轉回身縮到了另一邊，身上漸漸回暖，腦袋暈乎乎地開始犯困，她動了動身子，慢慢閉上了眼睛。
裴霖鈺睜開眼看著手中的黑色藥瓶，瓶身上細緻地刻著一枝梅花，他用拇指輕輕摩挲著那一道道刻痕，眼中深沉一片。他側過頭看向一邊蜷縮著的人，那人有著如畫般精緻的容顏，眼眸沉靜如星辰，乾淨而純粹，但卻很少笑，他們見面的次數並不多，但是每次她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感覺，他知道，這種感覺無關乎心動，只能說是一種憐惜。正值大好的年華，她卻要背負上這樣多的擔子，注定不能為自己而活，失去了父母，被親人利用，她的眼底是越來越多的沉痛和哀傷。裴霖鈺從懷中掏出了另外一個瓷瓶，這裡面裝的是湮染之前為他配的藥，裴管事拿來時，他原本不想吃，但是不知為何，他忽然憶起了那日他醒來時看到的，晨光中的湮染蒼白的容顏，這之後他便一直服用她的藥，的確比之前的好上許多。
兩個瓶子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裡，他用手指輕輕地撥弄著，複雜地看著睡得並不安穩的湮染。裴霖鈺回味著方才湮染對他說過的話，他們只是見過幾次而已，為什麼她會這樣關心他？聽她話中的意思，這瓶藥該是她特意帶在身上打算給他的，這是為什麼？難道真的是因為醫者父母心？裴霖鈺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之後的兩天又陸陸續續下過幾場雪，倒是沒怎麼耽誤行程，一路上也都相安無事，第三日傍晚，湮染終於站到了蕭府門前。門前的人一早就認出了裴霖鈺，早已機靈地進去稟報了，裴霖鈺熟門熟路地帶著湮染往裡走去，守門的倒也沒攔著，只是有些好奇地朝湮染看了幾眼。湮染一直不停地朝四處打量，裴霖鈺有些好笑地打趣著說：「你這樣看，可是看出什麼了沒有？」「啊？」湮染有些意外裴霖鈺的語氣，這還是他第一次這樣笑著和她說話，接觸到他那雙攝人心魂的眼眸，湮染喃喃說：「除了大些，倒是和平常人家沒什麼兩樣。」「聽你這語氣好像挺失望的，怎麼？你想看到什麼？刀光劍影？還是陰暗潮濕？」湮染的臉上一瞬間閃過一些尷尬，裴霖鈺微愣，隨即又有些心疼，他沒想到原來湮染的潛意識裡居然這樣懼怕納蘭家族，他張了張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寬慰她。
正在猶疑間，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哈哈，稀客稀客，沒想到這下雪天裴世侄居然親自上門，快請進！快請進！」裴霖鈺迅速整理了表情，轉身朝納蘭蕭英拱手行禮說：「霖鈺突然造訪，打擾蕭世伯了，世伯見諒。」「哪裡的話？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打擾？這位是？」自從納蘭蕭英的聲音傳來，湮染就定在了原地，一直沒有轉身，直到納蘭蕭英問起。看著納蘭蕭英疑惑的表情，裴霖鈺一時有些意外，照理說他們這樣大的動靜，納蘭洛軒該是一早就知道了，怎麼他這位蕭世伯卻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樣？他正猶豫著該怎麼解釋時，身邊的湮染卻在此時忽然回過身來定定地看著納蘭蕭英。
裴霖鈺沉默地看著兩人，納蘭蕭英霍然睜大了眼睛，他顫抖著聲音說：「你是？你是湮染對不對？真的是你？我是你蕭英叔叔啊，你記不記得我？你出身的時候我還抱過你。」納蘭蕭英情緒激動地一把將湮染抱在了懷裡，口中連連說著什麼湮染已經聽不清了，她只是有些不安地僵著身體，任由納蘭蕭英抱著。納蘭蕭英看上去比慕容永暉還年輕一些，十分成熟英俊，笑得很是溫和，只是他那雙和納蘭洛軒相似的眼眸讓湮染有些下意識的抗拒他的親近。裴霖鈺出聲化解了湮染的尷尬，他對著納蘭蕭英說：「我們進去再慢慢談吧，看這樣子像是又要下雪了。」「也對也對，你們這一路上也該累了，快進去坐下再說。」他愛憐地拉著湮染往裡面走，輕聲念叨著說：「早就想要見見你了，現下可算見到了，以後就在這裡住下怎麼樣？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累了？還是餓了？」面對納蘭蕭英一連串的問題，湮染尷尬著不知道怎麼開口，有些為難地看向了裴霖鈺。納蘭蕭英拉著湮染坐下，轉而問裴霖鈺說：「霖鈺，這？」「世伯，湮染第一次見你，本身就有些不知所措，你這樣不停地問她這個那個，我想她是一時不知道從何說起了吧。」接著卻是話鋒一轉，問起了湮染最想問的事情，裴霖鈺朝四處看了看，對納蘭蕭英說：「世伯，洛軒呢？我們來了一會兒了，怎麼一直沒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