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從沒認識過你(上) 文 / 不若棄紅塵
「你是不是納蘭家族中人?」慕容逸遠輕易說出的一句話像是一聲悶雷在湮染的耳邊轟響,她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俊美如斯的人,眼中滿是恐慌、驚疑、痛苦甚至還有一絲釋然。肩膀上的痛楚越發明顯,她掙了掙,慕容逸遠卻緊緊抓住不放,然後她就笑了,笑出了眼淚,「我就像從沒認識過你,慕容逸遠,你的清冷孤寂、淡然灑脫,原來都是假的,你才是最會隱藏的人。哈哈,枉我對納蘭洛軒百般警惕、千般防範,卻唯獨不曾想到,你也有野心啊,權位、江山,你怎會不要?」肩上禁錮的力量漸漸消失,湮染頹然跌坐在地,不再看慕容逸遠有著萬般情緒的眸底,語調愴然說:「不錯,我就是納蘭家族中人,百年前,你們慕容氏對我們趕盡殺絕,我們隱姓埋名至今,卻還是逃脫不了宿命的糾纏,如今你想對我怎樣?殺了我?」
心中一陣陣絞痛著,慕容逸遠感覺到自己快不能呼吸了,他踉蹌著退了一步,倉促地閉上了眼睛,然而湮染沾滿眼淚的雙眼卻在腦中揮散不去。他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麼,在無意中探知到湮染的真實身份後,他的確是想過可以接近她,並以此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然而在他還沒能決定之時,皇上突然駕崩,慕容逸昀繼位,他的計劃被徹底打亂,太后也開始插手其中,更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一直在背後操控著。他不能再猶豫了,必須要盡快行動,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絕對不能白白浪費,只有湮染才是關鍵,所以當湮染奉旨回宮的消息傳來時,他就知道他不能再等了。用簫聲引湮染來此,他不確定能否成功,但也只能一試,但是當她和他並肩而立時,他的心又一次動搖了,然而湮染是何等聰明,不但從他的隻言片語中明白了他的意圖,甚至由此猜測到了更多。那時候,他忽然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燈火節的偶遇,瞬間的心動,以及之後莫名的淡淡的相思,他忽然有了勇氣面對,看著淚流滿面的湮染,他感覺到自己的自私和卑劣,但是他不得不那樣做。湮染說到「宿命」一詞,的確,他也有他的宿命,他必須將兒女私情拋卻,忽略面對她時的心動,冷下心腸來,然後他做到了,儘管心痛難耐,他還是做到了。
「很小的時候,我便知道納蘭一族,也明白其中的淵源,湮染,我必須這樣做,請你原諒。我必須找到地陵,打開地陵,可是這件事我不得不借助於你,因為只有納蘭一族的女子才能真正開啟地陵,慕容氏歷代皇帝所葬之處其實只是地陵的外層,地陵真正的大門從百年前納蘭一族發生意外後便一直不曾打開過。然而,我的目的便是進入地陵中心,拿到天淵劍,你知道天淵劍對不對?」慕容鴻烈那本隨記中提到過,湮染低喃出聲:「得天淵者,得天下。原來你們所說的地陵便是百年前的臥龍地墓,原來是臥龍地墓。」忽然頭頂一陣輕響,一片光亮後,一個玄色身影驀地出現在兩人眼前,只見那人單膝跪地,恭謹地說道:「屬下來遲,還望主子贖罪。」
「起來吧阿燁,你是如何找到機關所在的?」「屬下一直隱在暗中,忽見主子和、呃,撞到了假山後便不見了蹤影,想必機關必定是假山某處,幾番探查這才找到了出口。阿紀此時正守在外頭,為防被他人察覺,主子還是快些離開吧。」說完這些,玄衣人拿出一個怪異的東西在嘴邊輕吹了幾下,下一刻,頭頂便又有了光亮,「主子,請先行上去。」直到這時,湮染才肯定他的身份,之前只是覺得此人的聲音似曾相識,卻一時沒能想起來,但是在看到那張正氣剛毅的臉龐時,她才終於明白這個玄衣人便是一品侍衛曹燁,她進宮便是他引的路,怎麼會忘記?察覺到慕容逸遠的視線,她別過了身子,嘴裡苦澀異常,這個計劃該是很早很早之前便開始了吧?就連曹燁都是他的屬下。
慕容逸遠知道現在不是多說的時候,所以他很快收回了眼光,朝曹燁示意了一番後便運起一口氣,用輕功飛了出去。原來這邊離上面並沒有想像中的高不可攀,他們掉落時由於對情況未知,所以沒能很好估測出來,慕容逸遠的身影一閃便到了外面,此時曹燁對湮染恭了恭身體,說道:「情形特殊,所以只好得罪了。」說完便上前要攬住湮染的腰帶她離開,湮染輕輕側身避了開來,在曹燁疑惑時說道:「不用了。」之後便一閃身也離開了原地,身姿輕盈飄逸,就連運氣都沒有,直接一躍便已經出去了。曹燁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他居然一點都沒有察覺到,而且就剛剛來看,她的內力絕對在它們任何一人之上,可以說是深不可測,這怎麼可能?所以當他們都回到外邊時,他仍舊以探究的眼神悄悄打量著湮染,之前得到的消息中,從未提到湮染會功夫,他一直只當她是個柔弱的女子,現在他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了。
在慕容逸遠出現的剎那,一直守著的曹紀立刻行禮道:「參見主子!」太陽的餘暉普照大地,暖暖的金紅色染紅了周圍的一切,流水聲聲,寒風陣陣,慕容逸遠有些恍惚,剛剛在下面,他以為過了很久,其實也不過一會兒而已。待適應了光亮之後,他放眼看向四周,還是之前的模樣,什麼都沒有變,似乎剛剛只是一個夢而已,但是胸口的疼痛卻還在,他抬手輕撫,不是夢啊。然後他便聞到了那熟悉的淡香,聽到了湮染髮間流蘇碰撞的輕微脆響,接著曹燁也上來了,他慢慢開口說:「今日多謝了,你們都回吧,不要被他人察覺到異常。」「是,屬下告退。」由於對四周的警惕,曹燁他們刻意壓低了聲音,然後快速閃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