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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為君擇夫 文 / 陌夕夕

    林宸慍怒,「嗯,父王說的對,論心思城府,我不如你,大概到死都不如你。只是祭祀大人連天命都敢擅自更改,連你自己都不相信這所謂的天命,卻要全天下的人相信,卻要我去承擔後果,難道我不該生氣嗎?」

    「穹司不知殿下在說些什麼?」

    林宸嗤笑道,「本殿下很好奇,若是坐在這王位上的是一個男子,大祭司也要和他結髮為夫妻嗎?」

    「但登上王座,君臨天下的正是殿下您,不是嗎?天命所預,豈會出錯?」

    狡猾的狐狸。

    「為什麼?便當它是真的好了,你既然當初隱瞞不說,為何不一直隱瞞下去?」

    穹司提步走到她身前,如玉容顏上嵌著一雙紫色的眼眸,那血紅的寶石在它如妖如魅的眸光下也黯然失色,笑容溫煦如無瑕流雲,「殿下,你知道為什麼的,你一直都知道的。」

    林宸沒有被他的神色所迷惑,反而生出怨懟之心。

    漫不經心道,「你喜歡我?」

    穹司微笑以對。

    「你喜歡我什麼呢?」

    在她嘲弄的視線下,穹司有些哀涼地道,「祭祀是神之子,終身侍奉天神,不得婚配。師父從小的教育便是要我斷情絕愛,杜絕我與任何人來往。我所喜歡的任何東西都會被剝奪,和我相熟的人一個個都會消失,師父連我在山上撿到一隻受傷的小狐狸都不肯放過。

    殿下,遇到你之前我甚至沒有身為一個人該有的情感。每次惹出事端,挺身而出的都是你。殿下。你還記得嗎?有一次,你替我受罰,師父罰你在雨裡跪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早上暈過去了。而我,就躲在花叢裡不敢出來。大概便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吧。」

    林宸淡漠地說,「我替你受罰。是因為師父對我只會小以懲戒,若是你,師父只會罰得更重,小命都可能沒了。」

    穹司習慣性地去摸額心的紅寶石,「是,我知道,殿下只是好心。但穹司卻沒有辦法只當是一份好心。這一份好心,世上能給我的,也只有殿下了。殿下,六親背離,一世孤獨。是我的宿命。你是我擺脫宿命唯一的機會,也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一生的人。」

    心頭一怔,六親背離,一世孤獨。

    始終微笑著,卻是淡淡的疏離。世人所見到的永遠是他得體有禮的笑容,其實,這個人的內心,比任何人都要冷漠吧。

    林宸別開眼,「你知道的。我不喜歡被人掌控,受人威脅,遭人脅迫。很可惜,這三樣你都犯了。」

    穹司避而不談,卻問道,「殿下討厭我嗎?」

    林宸微擰著眉。「不討厭。」

    「那殿下仍然記掛著那個人嗎?」

    林宸冷聲說,「你想說什麼?」

    「殿下,你與那個人不可能了。若不是殿下心裡的那個人,任何人難道不都是一樣的?殿下不討厭我,那這個人為何不可以是穹司?殿下第一次見面便輕薄了我,難道不該負責嗎?如若殿下不願,穹司記得穹司曾不小心在殿下沐浴時闖入,看了殿下的身子,那穹司負責也是可以的。」

    一本正經地說著調侃的話,他見她沉默,大約是被氣得說不出來,又微笑道,「殿下若是眼下不想見到我,那我即刻退下便是。殿下不若仔細想想。」他優雅的行禮轉身離開。

    話都說完了,才說眼下不想見到他,是到了該走的時候才是真吧?

    穹司身形一展,眨眼,已跨過了半個天月宮。身影一閃,出現在宮外桃林旁的水榭之中。他合上眼,感受這天地的氣息。池塘裡衰敗的荷花的呼吸,魚兒的吐納,一棵小草的發芽,秋海棠有些缺水了。

    他輕叩指節,池塘裡枯萎了的荷葉立時掬了水,一飛而起,飛到那塊角落,微微傾斜澆在花根上。

    知微,是身為祭祀最基本的能力,可以體會天地萬物的心意。師父說他是他一生當中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弟子,他是最合適當祭祀的人。

    天命,是真的。

    魔之後裔,就算她是,那又如何呢?他偏要逆天改命,他偏要護她。

    殿下,你與那個人的確不可能了。神與魔永遠無法和平共處。若那一日到來,殿下,你還是會傷心吧?

    他知道她第二次遇見了那個人,那是命運既定的脈絡,他無法阻止,可她以後的人生,將有他的參與,一切都會不一樣。

    第五日,群臣聯名上書,要求月漣宸以萬民福祉為重,和穹司共結連理。

    第十日,左丞相呈上萬民書請命書。

    退朝後,林宸霍得一拂袖子,案几上的物什全部掃落在地。

    眼裡似有浮冰碎雪,「荒謬!荒唐!這算什麼?大祭司穹司德才兼備,品貌上乘,有經天緯地之才,乃王夫之最佳人選?那怎麼不把全天下驚才絕艷的美男子都弄過來給本殿下,讓本殿下好好選選?」

    「殿下若是放心,選王夫之事可交給穹司去辦,必定讓殿下滿意。」紫色的長袍身姿飄逸,袖邊領口以銀絲暗繡風池,端的是品貌風流,穹司微微笑著,和顏悅色道。

    綠綺禁不住拭了拭額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這個大祭司果然非同尋常,不可以常人的思維考量,這個時候還敢說這種話觸殿下霉頭。

    「本殿下不放心。」林宸瞪他一眼,臉色鐵青。

    「殿下息怒。」陌冼萬年一日的玄衣墨袍冰冷地站在旁邊。

    林宸冷凝的目光轉向陌冼,「息怒?」她指著奏折上的兩個字,冷聲道,「如果本殿下眼睛沒有瞎,這兩個字應該念成『陌冼』。你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連你也要和他們一起胡鬧,和我作對嗎?」

    「微臣以為……」

    林宸倏地一甩袖,背過身去,「閉嘴!他們都在殿外跪著,你既然簽了這名,你怎麼不也去跪?最好撞死在金殿之上,以死明諫?滾出去!」

    「是,微臣遵旨。」

    閉了閉眼,真正是孤立無援,她身邊竟然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這個時候若是換成他,他該如何?那個人狡詐多智,智計絕倫,一定有很多手段可以殺得對方片甲不留,不像她這般無用,坐以待斃,束手無策。

    默然了好一會兒,扭過頭,有些無力地坐下,驀地對上一雙笑意吟吟的紫色眸子。

    一愣,又是一怒,「你怎麼不走?」

    他低醇的嗓音響起,「萬民書上並無穹司的名字。」

    「你很得意!留下來看我笑話嗎?」氣他惱他恨不得揍他一頓,現如今卻也是她唯一說得上話的人,這天月宮裡,也唯有在他面前,她才能無所顧忌,「大祭司真是手段高明,連我身邊最得力親近的月下四使都能拉到你的陣營當中。」

    穹司溫言道,「那恰證明他們對於殿下真的是忠心耿耿。平日裡,穹司或許是他們眼中釘肉中刺,可與那人一比,他們突然發現,大祭司穹司是一個多麼善良可靠的人,值得殿下托付終生。若有更多的選擇空間,他們不一定認可我。可若在兩者之間做選擇題,那穹司很不巧地贏了。殿下,他們不是和我同流合污,只是想徹底絕了你的念頭。」

    林宸眼尾一橫,眼波流轉,神情似嗔非嗔,「你也知道你是『污』啊?你是在提醒我在整個月晝之內選王夫嗎?」

    「這也許是一個拖延期限的好主意。」

    「卻治標不治本,對嗎?穹司,你不是急著要嫁給我嗎?怎麼反而幫我拿主意?」林宸慵懶地靠在王座上,托著腮問道。

    清澈若一泓清泉的眼眸微微垂下斜睨著他,幾分閒散,幾分隨性,幾分魅惑,天質自然,風流蘊藉。

    「殿下,穹司不過是想陪在你身邊?並不想真的惹你厭煩。若殿下需要時間才能接受,穹司不介意等上一年半載。」他負手立在金殿之上,下巴輕抬,眼底噙著一抹睥睨萬物的光芒。

    「只是結果一定要如你所願,對嗎?」

    林宸嘲諷地看著他,他靜靜地承受著她鄙夷的目光,不卑不吭。

    沉聲道,「我可以不受你的脅迫,穹司,我並非無路可走。」逼急了她,捨棄這個王位,她並非不能,亦非不捨。當初回來,只為盡一份責任。可惜很顯然,垂涎於盡這份責任的大有人在。挑選能人取而代之,然後,她大可瀟灑離開。月晝沒有她,百年前不會亡,今日更不會亡。至於這能人,眼前不正好有一個。

    穹司望著她,紫色的眸子流光溢彩,盯著她,笑容漸漸地冷卻。

    林宸一驚,立時別開眼,低聲喝道,「穹司,不准擅自窺探我的想法。」她怎麼忘了,大祭司之能,知微,窺人心,知天命。穹司正是其中的翹楚。

    穹司淡淡地看著她,紫羅蘭般的眸子有些冷,臉上第一次失了笑意,「殿下若要離開,可以,穹司不會阻攔,亦不會勉強殿下。只是殿下只准一個人走,殿下走後,陌冼水洛之流會如何,穹司不敢保證。」

    「什麼意思?」(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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