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章 三十四 周太夫人 文 / 瑾瑜
過了幾日,便到了十八日,周太夫人回府的日子。
齊亨歷來孝順,如今母親一去禮佛便是三個月,又豈有不留在家中親迎的?不但自己早早告了假,還命齊少游齊少灝都告了假,十八日一早,便領著兩個兒子侯在大門門廳裡了。
到了午時,周太夫人一行十幾個人果然浩浩蕩蕩的抵達了府中,先是在大門前隔著車簾受了齊亨父子的禮,又立時有身強力壯的婆子抬著青幃小轎從裡頭接出來,周太夫人下車上轎,被齊亨父子和一眾下人簇擁著,利利索索的進了垂花門。在那裡,寧夫人領著一干女眷也早已候著了。
「母親一路上辛苦了!」
眼見隨侍的婆子撩起轎簾,寧夫人忙滿臉堆笑迎了上前,屈膝行禮後,便伸手扶住了周太夫人的右手臂。
周太夫人雖已年屆六十,卻因保養得宜,看起來不過五十出頭的樣子,穿一身寶藍色繡白鶴滾金銀繡邊的衣裳,頭戴同色抹額,當中嵌一顆光滑圓潤的東珠。那珠子一看便知絕非凡品,在日光下竟散發著淡淡的七彩光芒,襯得周太夫人越發的精神矍鑠,氣度雍容。
她朝著寧夫人所在的方向淡淡點了點頭,算是受了她的禮後,便不著痕跡抽回自己被寧夫人挽著的胳膊,拍了拍她的手背,說了一句:「你這陣子掌家也辛苦了!」然後被眾星拱月般擁著回了自己的住所萱瑞院。
到了萱瑞院正房,先是一眾小輩給周太夫人請安磕頭,周太夫人自是各有賞賜,接著跟周太夫人去的人也進來給齊亨和寧夫人磕了頭,領了二人的賞賜,大家方依次落了座,一邊喫茶,一邊說些別後的閒話,當然,主要是周太夫人和齊亨母子兩個人說,其他人只負責含笑聆聽即可。
這樣場合若是放在以往,周珺琬是定然沒有座兒的,周太夫人再看重她,也不可能為了她與寧夫人正面衝突。寧夫人雖是小輩兒,說起話來卻一套一套,滿口『規矩』、『禮儀』的,周太夫人遠非其對手,吃過幾次啞巴虧後,為了耳根清淨,便只能避其鋒芒,再不敢輕易觸其霉頭了。
不過周珺琬連日來在寧夫人面前的伏小做低也不是白做的,寧夫人心裡怎麼想且先不論,至少表面上待她的確比先和氣了許多,看在闔府上下眼裡,便成了她得寧夫人歡心的徵兆;兼之她才落了胎,寧夫人終究有幾分愧對她,且又怕她在周太夫人面前亂嚼舌根,有安撫她之意,於是她便也得以在眾人都落座之後,得以敬陪末座。
也幸得坐的是最偏遠的位子,旁人一時半會兒間也注意不到她身上,她索性趁此機會,偷偷打量起屋裡眾人的神情舉止來。
寧夫人一臉的笑意,在齊亨與周太夫人說話兒時間或插言幾句,只是嘴上雖說得親熱,看神情卻並不甚熱絡,顯然她是真不喜周太夫人這個婆婆,都快到再遮掩不下去的地步;齊涵芝姐妹四個也是一臉的笑意,都一副專心聆聽父親和祖母說話兒的模樣,只不過究竟聽沒聽進去二人說什麼,就只有她們自己才知道了。
齊少游則跟寧夫人一樣,在齊亨與周太夫人說話的空檔不時插言一二句,臉上一直掛著溫潤的笑容,插的話也是恰到好處,以致周太夫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比看向旁人的柔和得多。
周珺琬的目光最後落在了坐在齊少游左下首的齊少灝身上,這還是她第一次見西寧侯府這位據說俊秀聰穎不遜於齊少游的三爺。
但見他身著一襲淺白色錦袍,玉帶束髮,長眉星眸,膚色如玉,嘴角微微上翹,給人以一種非常舒服的感覺,的確是明珠一般的品貌。也難怪齊亨會待其那般疼愛,但凡齊少游這個嫡子有的,他也一定有,更難怪馮姨娘那般引其為傲,在與寧夫人這個正房夫人的明爭暗鬥中,會那般有底氣!
「……琬丫頭,我才恍惚見你瘦了好些似的,敢是我眼花了不成?且過來些我瞧瞧!」
周珺琬正暗自出神,就聽得上首周太夫人忽然說道,因忙回過神來,幾步行至周太夫人面前,屈膝福了一福,笑道:「太夫人沒有眼花,琬兒也好著呢,不過是因近日天漸漸熱了,減了衣裳,所以瞧著比您老離家時瘦了一些罷了。」
一語未了,手已被周太夫人抓住,慈愛的摩挲起來,一行摩挲,一行還心疼的抱怨道:「還說沒有瘦,瞧這小手都細成什麼樣兒了,你如今可懷著身孕,正是該大補的時候,怎麼沒長胖不說,反而瘦了一圈兒呢,敢是害喜害得厲害?還是下人們伺候得不好,準備的飯菜不合你胃口……」
『口』字的尾音還沒落下,才似猛地注意到周珺琬平坦得根本不可能是有身孕的肚子似的,後面的話也戛然而止了。
但這份安靜並沒有持續太久,便被一聲尖利的怒喝聲劃破了,「琬丫頭腹中的孩子怎麼沒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臨去前是怎麼交代你,你又是怎麼跟我保證的?說務必會照顧好琬丫頭母子兩個,讓我只管放心的去禮佛,可如今,我的重孫子怎麼沒了?那也是你的親孫子,你這個祖母兼西寧侯府的當家主母究竟是怎麼當的?」
不用說這聲怒喝正是周太夫人發出的,而她發難的對象則正是寧夫人。
寧夫人早在周太夫人發難之初,已站了起來,低頭垂手作慚愧聆聽狀,屋內其他人除過齊亨以外,也在見她站起來後,都跟著站了起來,至於眾伺候之人,更是一早便已眼觀鼻鼻觀心的低垂下了頭去,只恨自己不會隱身術。
屋裡的氣氛也因此而變得緊張凝重起來。
寧夫人因面帶愧色,畢恭畢敬的回答周太夫人道:「回母親,發生這樣的事,兒媳心裡也很難過。兒媳已查明此事系二郎房裡的綠薇所為,也已命人將她打殺了,但綠薇終究是兒媳房裡出去的,兒媳多少都負有管教不嚴之責,兒媳自知有錯,不敢奢求母親見諒,只求母親息怒,不要因此氣壞了您老人家的身子!」
「哼!」卻只換來周太夫人一聲冷哼,然後將目光轉向了周珺琬,「琬丫頭,你來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你放心,凡事自有我老婆子為你做主,你只大膽的說,不必害怕!」
而隨著她的目光轉向周珺琬,其他人的目光也不約而同聚焦到了周珺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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