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上) 文 / 瑾瑜
「……老子再問你最後一次,你就真願意容忍別的女人,也容不下自己的親妹妹嗎?還為此連親生父母都要趕出去,你就不怕遭天打五雷轟?哼,你是不是以為你翅膀硬了,老子就拿你沒辦法了?實話告訴你,你方才喝的你妹妹敬的請罪酒裡,已經讓老子給下了藥了,還有你妹妹肚裡的孩子也還在,你娘根本沒將你送來的落胎藥給她吃下,你糊塗老子和你娘可不糊塗!你今兒個是答應你妹妹進崔家也得答應,不答應也得答應,否則,你就等著毒發身亡罷,休想老子給你解藥!」
昏黃的燈光下,一名年約五十,長得肥頭大耳,穿一身與其氣質極不相符綢緞長衫,給人以一種那衣衫乃是他借別人的來穿感覺的男子惡狠狠的問道。
沈涼半趴在地上,雖動彈不得,看向男子的目光卻如一柄方出鞘的利劍,冷得不能再冷,「這樣忘恩負義、無恥沒人倫的妹妹,這樣自私自利、唯利是圖的父母,哪怕是天打五雷轟,哪怕是即刻就毒發而死,我也再不要與你們同住於一個屋簷之下!你們給我走,即刻就走,以後都不得再踏進我家門一步,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使人去報官說你們私闖民宅了!」
親妹妹?親生父母?哼!
沈涼的目光冷冷掃過男子,也就是她所謂親生父親沈添財氣急敗壞的臉,又掃過一旁她所謂親生母親杜氏夾雜著羞愧與心虛,還不乏理直氣壯的臉,最後才落在了一旁一名跪在地上,看眉眼還略顯稚嫩,大不過十四五歲,身著素色衣衫,頭上只得三二枝銀釵,瞧著很是楚楚可憐的女子的臉上。
女子長得少說也有五分肖似她,不是別個,正是她同父同母,身上流著跟她一樣血液,她一直疼愛有加,不惜花重金為其延請名師,教其讀書習字、琴棋書畫,一心想將其培養成一名大家閨秀,以便能嫁入一個好人家,不必像她早年活得那麼辛苦的惟一的親妹妹沈冰!
僅僅就在一日之前,沈涼還無比慶幸,就算自己這輩子都有可能再沒自己的兒女,做不成母親了,上天待她終究還是不薄的,因為它賜給了她一個知冷知熱,亦妹亦女的好妹妹。
然上天卻這麼快便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她知道,自己到底錯得有多離譜!
被沈涼這般冷冷的盯著,本就因心虛害怕而一直慘白著臉、發著抖的沈冰不由抖得越發厲害了,好半晌方哽咽著抖抖索索的道:「姐姐,我真的已經知道錯了……我不該跟姐夫發乎情,卻不止乎禮,更不該不徵得姐姐的同意就與姐夫……,不管怎麼說,千錯萬錯都是我錯,姐姐待我那般好,恩重如山,可我卻這般對不起姐姐……我真知道錯了,姐姐向來疼愛我,求姐姐就原諒這一次,應了爹罷,不然姐姐你真會沒命的……我保證進門後絕不與姐姐掐尖要強,也一定不會跟姐姐爭,凡事姐姐說什麼,便是什麼……求姐姐就點頭應了爹爹罷,你再不應,可就晚了呀……」
什麼叫『不該跟姐夫發乎情,卻不止乎禮』?什麼又叫『不徵得姐姐的同意就與姐夫……』?
將沈冰的話聽在耳裡,沈涼就忍不住冷笑起來,眼底盛滿了悲涼和嘲諷,沈冰她這是真知道錯了,誠心認錯的態度嗎?還是她以為她從沒正經念過書,在嫁進崔家前,更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就不知道『發乎情止乎禮』是何意思了?
若是一早知道有朝一日她會搶去自己的丈夫,會背著自己懷了自己丈夫的孩子,會讓自己在同一時刻遭受來自親妹妹和枕邊人的雙重背叛,最後更是在事發後,連同父母無所不用其極,甚至不惜以對自己下毒的方式想逼自己就範迎她過門……沈涼想哪怕她當日果真病死在了自己眼前,她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只可惜,沒有那麼多『若是』,她這個東郭先生,最終還是被自己一時好心救下的白眼狼,給狠狠反咬了一口!
繼續一瞬不瞬的盯著沈冰,沈涼聽見自己一字一頓的冷冷問道:「你是不是以為我從未正經念過書,就不知道『發乎情止乎禮』是何意思了?我花重金為你延請名師,教你讀書習字,是想將你培養成一名大家閨秀,以便日後能嫁入一個好人家,不必像我早年活得那般辛苦,不是讓你以此來勾引姐夫的,你不必在我面前拽文,沒的白污了孔聖人的聖人之言,也沒的白污了我的耳朵!」
是,她是從未正經念過書,在嫁進崔家之前,更是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但七年以來,為了做生意時不被底下的人和對手們蒙蔽,更為了拉近與已是舉人老爺的丈夫崔之放之間的距離,省得他嫌棄她滿身銅臭味,夫妻之間越來越遠,她其實一直有私下裡努力習字唸書,到如今也算是頗有小成了,正打算就這幾日便給他一個驚喜的……只可惜,她的第一次學以致用,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多麼可笑,又多麼可憐!
「……我供你好吃好住,錦衣玉食,呼奴喚婢,讓你當千金小姐,讓你的吃穿用度甚至比我還要好,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你就是以勾引我丈夫,不惜以請罪的名義誘我喝下毒酒,逼我答應你過門的方式來報答我的?你對得起我嗎?早知道你這只白眼狼今日會這樣反咬我,當初我就該眼睜睜看著你病死的!你還有臉求我原諒,讓我同意你進門,還給我下毒,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你還是個人嗎?你簡直禽獸不如!」
沈涼越說越激動,毫不掩飾聲音裡滔天的怒氣,讓本就一直發著抖的沈冰聽在耳裡,不由越發抖得像寒風中的一片落葉,終於忍不住既羞且怕的低垂下了頭去,一句話也再說不出來。
一旁的沈添財和杜氏看在眼裡,對視一眼,不由都急了。大女兒這樣軟硬不吃,寧肯死也不同意讓已懷了大女婿孩子的小女兒進門,還勒令他們一家即刻搬出去,難道他們就真要搬出去,搬出女婿家的高房大宅,搬回自家的茅房陋室,過回從前粗茶淡飯、缺衣少穿的生活,徹底與現下錦衣玉食、呼奴喚婢的生活說再見了不成?
不,他們可是堂堂舉人老爺的岳父岳母,可是方圓數十里內赫赫有名的大戶人家崔府的老太爺老太太,怎麼能再過回以前那樣窮困卑下的生活?那也太配不上他們尊貴的身份了!更何況,他們的三個兒子都還不曾娶妻,若是真搬回自家去了,兒子們還怎麼娶上好人家的女兒?他們又要怎麼才能拿得出那大筆的彩禮銀錢?
念頭才一閃過,杜氏已忍不住拿昨兒個她已勸過沈涼的話,再次勸起她來:「涼兒,娘知道此番是你受委屈了,可你也想一想,姑爺如今已是舉人老爺了,就算他念著舊情,不會以七年無所出為由休了你,卻是早早晚晚都會納新人進門以傳承香火的,你難道就真願意崔家這由你一手掙下的偌大家業,落到別的女人生的兒子的手裡去?這崔家上下內外有誰不知道,崔家的家業是由你一手掙下,崔家能有今日,甚至姑爺能得中秀才舉人,都是你的功勞?你難道就真的甘心?俗話說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妹妹與你可是流著一樣血,都是從我腸子裡爬出來的,迎她進門,豈不比迎旁的女人強上一百倍?況她腹中已有孩子了,只待幾個月後,你便既有兒子又有外甥了,如此一來,女婿的心也留住了,旁人的嘴也堵住了,這偌大的家業也不會再落到外人手裡了,豈不是四角俱全的好事?你就應了罷啊,不然待會兒真毒發了,你爹便是再給你解藥,只怕也遲了啊……」
沈添財則繼續唱黑臉,「你還跟她廢話那麼多做什麼,他是老子生的養的,老子今兒個就算真將她藥死了,誰又能拿老子怎麼樣?」
說著轉向沈涼,惡狠狠問道:「老子現在問你最後一次,你到底答不答應讓你妹妹嫁進崔家做二房?你若是答應了,老子便即刻給你解藥,你若是不答應,就別怪老子不念父女之情了,橫豎沒了你這個女兒,老子還有你妹妹,只要女婿是舉人老爺,誰嫁給他對老子來講,都沒區別!」
又喝命沈冰,「還不過來跟你姐姐起誓,說你一定會一輩子敬著她,幫她留住姑爺的心,幫她守好這偌大的家業!」
沈冰聞言,白著臉本不願上前的,架不住沈添財歷年來的積威,只得跪行至沈涼面前,流著淚顫抖著聲音,結結巴巴的說道起來:「姐姐,你放、放心,我一、一定不會跟你爭,一定會一輩、輩子聽你的,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姐姐你就先應了爹罷,不然你真會沒命的啊……嗚嗚嗚……」
彼時沈涼已因毒藥的藥效發作,而有些神志不清了,她朦朧中看到親生父母喋喋不休說個不住的貪婪無恥嘴臉,又看到自己疼了多年的沈冰以一副最可憐最無辜的模樣,說著最無恥最噁心的話語,一顆心恨不得跳出來,把他們通通吃進肚裡,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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