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五十六章 歸宿 文 / 優姬櫻花
一騎當先揮灑起紅塵滾滾。book./top/
山野之際,皇家巍峨華貴的車馬成隊向前緩緩地行進著。
又是夢璃的祭祀,卻是因了銀冥宮罪行的定下而被軒轅修與皇室宗親移到了銀冥宮舉行。
新年的祭天,這一年夢裡皇室用對銀冥宮昔日殺戮的討伐作為最好的祭禮,祭祀之上將會開啟血禮的封印,隨後銀冥的另一座宮室也將會被最後一任宮主銀冥宸打開,從此徹底斷去銀冥宮的生息,將地下的宮殿成為徹徹底底的過去。
「皇上,就快到了。」
簾外徐公公陰沉古怪的嗓音穿過車簾透了進來,軒轅修沉聲應了一聲,扭頭看向身邊的女子,祈心依舊是那樣,雙眸空洞地睜著,望著前方飄渺散亂的虛空,一襲紅衣的艷麗卻吊不起她分毫的生氣。
這是前往祭天的途中,因為皇室的一個計謀的成功,連著太后與合共妃嬪都起駕移步,各宮的娘娘坐在位階分明的馬車之中;只因為她是宸妃,又或是因為她銀冥宸的身份,祈心取代了皇后坐上了帝王的御輦。
軒轅修對她好,卻也更加便捷地監視了她。
一路上祈心沒有半分的表情,僵硬緊繃的面容,像極了漓火死前的模樣。
「心兒,到了。」
當馬車最終停下來的時候,軒轅修小心翼翼地在她的耳畔輕語,祈心下意識地動了下羽睫,沒有應聲也沒有表示,只是任由那高貴的帝王俯身,將腿腳不便的她從馬車之上親自抱下。
顓頊容兒從未見過這樣子的軒轅修,威嚴的帝王此刻如同對待珍寶一般,謹慎細緻地將宸妃輕手輕腳地抱到輪椅上,好像那是易碎的瓷器,略有差池就會不復存在;金色宮裝中的十指收緊,她發誓她不會讓這個女人活著回去!
那一邊,祈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沒有神采的眸子向這邊看了看,女子偏頭,身上的紅衣在陽光之下閃爍著詭異的血腥;嘴角勾勒出一抹讓顓頊容兒毛骨悚然的笑!
她瘋了?!
這是顓頊容兒的第一反應。
饒是她討厭宸妃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她也從不覺得那是一個陰森可怖的女人;可是之前,就在宸妃嘴角勾起的剎那,她居然覺得自己週身的冷意一齊湧了上來,那樣子的感覺,就像是進到了一個千年不曾開啟的墳墓!
銀冥宮的宮門外大大小小地搭建了幾十座帳篷,軒轅修當真是極其看重這場祭祀,祭場與祭台一早地就讓工匠搭建完畢,原比例地恢復了皇城祭祀的樣貌,皚皚冰雪的山上愣是被豎立起雍容的皇城建築,在最短的時間內,軒轅修讓這一切都達到了最好。
「今日便先在此休息,明日一早就舉行祭祀大典,國師與護法來朕帳裡,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吧。」
軒轅修一路推著她,親自將她送回了他的大帳,有侍女上前欲接過她的輪椅,卻被他一句「下去」不容置疑地回絕了。
「皇上。」
片刻之後的不久,輪椅中的祈心再次看到了那白衣翩翩的溫柔,祈奈的一襲衣袍依舊是纖塵不染,他修長的身軀在進帳的時分遠遠地望了一眼一襲紅衣的她,他的面容上有著憂愁,紫眸卻依舊深邃,只是他的眼中多了一抹她看不懂的堅定,好像一切的一切他都已經全然知道,胸有成竹。
「修,祭祀有問題麼?」
隨後進來的是一身銀色法袍的白魅,向來玩世不恭的他見到祈心的狀態時有過片刻的怔愣,卻僅僅只是片刻,那一抹愧疚轉瞬即逝,他恍若無事地走進帳中,面對軒轅修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
「心兒現在的情緒,朕怕她明天經受不住。」
遠遠瞥了一眼獨自靜坐在角落中的祈心,軒轅修的眉目之間染上一抹深深的憂慮,這些日子以來祈心又是半句話都不曾說過,偶爾會笑會難過,更多的時候卻是沒有半分情緒。
她像是徹底活在了自己的世界裡,灰色的雙眼被蒙蔽住,雙耳也不願再聽任何的聲音;她會歎息、會眨眼,卻不對他的言語作再半分的回應。
像是活死人,沒有了情感,沒有了心跳……
她曾經最為珍貴的真實隨著漓火的離去一併隕落了,現在的她彷彿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抱著自己的思想與懷念消磨著歲月,對於週遭的一切不再關注也不再在意。
「讓她經歷了這麼多,奔潰是必然的。」祈奈清遠如山的眉目帶著一股責備,對於眼前的王者,清逸的男人沒有絲毫的畏懼。
「臣當初就曾說過,封印解除的時候,皇上若是沒有讓心兒徹底的愛上你,她所受到的打擊足以讓她的心緒徹底顛覆。」
「但是你沒說心兒就是銀冥宸!國師……心兒是你送進宮的,銀冥宸死後發生了什麼你應當是再清楚不過了?!」
王者拍案而起,說到祈心記憶的封印讓軒轅修的整個胸腔都充斥了一股怒意!
他是曾經讓祈奈封印心兒痛苦的回憶,但若知道那個八歲的孩子裡是銀冥宸的靈魂,現在的一切都不會如此地發生!
「即便臣下說了,皇上可能改變什麼?」
祈奈淡淡地回應,若有似無地望了望祈心孤獨的身影,軒轅修啞然,沉了沉眸子不再做聲。
「二位這幾日有想到其他辦法來解除血印嗎?」
歎息著,軒轅修將話拉回了正軌,白魅蹙著眉頭搖了搖頭,祈奈的那一邊,得到的也是相同的回復。
「這丫頭的血別人可是複製不了,即便是靠著讀記憶完成流程,她的血依舊是要她心甘情願給出的,沒有其他辦法。」
一句話將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祈心的身上,那樣的安遠出塵,如今女子的絕色如同塵世之外的精靈,帶著紅衣的妖艷脫俗於凡塵之外,意外地,祈心回頭對著三人的方向,沒有焦點的目光落在虛浮的前方,分不清是在看誰,也分不清是在同誰說話。
「我想出去走走。」
短短的六個字,將軒轅修的黑眸瞬間點亮;欣喜若狂地上前推過幾乎沒有份量的人兒,王者多日來都不曾舒展的容顏,第一次再露欣慰與釋然。
「好。」
斥退了跟隨的左右,軒轅修親自推著輪椅帶著祈心行走在雪覆的山林之間;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過去的曾經,冰涼清透的空氣,她甚至還能聞到曾經熟悉的溫柔以及十多年前那濃重的血腥。
「那裡。」
玉蔥般的手指遙遙一指,祈心無力的眼眸怔怔地看著前方一株不算太高的杏樹,軒轅修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過去,在這雪山之中居然有著一片明澈的湖面;森寒刺骨卻不凍,清澈的湖水甚至還在風中微微顫動著。
湖岸之邊佇立著一枝枯木,那是一棵只剩枝幹的銀杏,在冰冷的山體上已經長不出半絲新葉,只是看著那主幹的大小又似乎曾經生長過,最終沒能抵過死寂的寒冷而鬱鬱而亡。
木輪碾過白色綿軟的雪花來到樹前,祈心直起身子,這麼多日來第一次做出了大幅度的行為反應。
她撐著扶手執拗地站起身子,軒轅修想要上前扶她卻被她生生地撇開。
「離我遠點!」
冰冷的聲音,祈心惡狠狠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軒轅修不怒反笑,終於他的心兒終於是有了情緒。
攸……
細膩的雙手摩挲著冰冷粗糙的樹皮,祈心將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了這棵不怎麼大的枯樹上。
單薄如紙的身形順著堅硬冰凍的樹幹滑落,祈心靠樹坐下,面朝著微波氾濫的湖面;雪地中裸露的樹根就在她的手邊,一襲紅衣在白茫中鋪展開,那是妖艷淒絕的美,如同彼岸花般帶著致命的蒼涼。
還記得這棵樹麼……
這是我兩歲的時候你牽著我的手種下的……
你說這是我們的歸宿,如果有什麼丟了,到了這裡一定可以找尋得到……
你帶著我找到了被我摔壞了的玉珮,帶著我找到了丟了的小兔,十多年前的那場災難,也是在這裡,你陪了我十天十夜,找回了我幾近奔潰的靈魂。
可是……
現在我卻把你給丟了……
還找得回來麼?
攸?
眼前絲絲冒著寒氣的湖面,這是銀冥宮最為奢侈也是最為陰暗的地方。
可是當年那個充滿陽光的少年卻將這裡變成了如春的溫暖,那金色陽光遍地的日子……
攸……
還會再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