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貪婪 文 / 優姬櫻花
春日的氣息來得極快，只是一恍眼日子便又熱了幾分，宮裡的主子們衣裳都穿得輕薄了起來，大殿的炭盆被撤了下去，換上了新盛開的牡丹。
雍門大火一月之後，朝廷密會，雍門門主司空寂被俘，暫押丞相府。
當朝丞相顓頊飛年過七旬卻依舊是滿面紅光，一身絳紫的朝福整理得一絲不苟，他的手中拿著朝前想要呈遞卻未敢交出的折子，身後跟了三個同樣是身著朝服的官員，其中一個便是半個月前為雍門之事進宮稟報的杵作。四人皆是剛從朝堂上下來，滿面嚴肅不敢多言。此刻的龍淵宮內一片寂靜，案幾之後，軒轅修閉目凝神，似乎是完全將殿下的人給遺忘了。
「皇上……」過了約莫有一柱香的時間，顓頊飛終於是忍不住了，軒轅修的沉寂讓他已然老衰的心臟忐忑不安。他這一步走的是一著險棋，成則三代無憂，但若是敗了，他是否能還能夠安度晚年也未必可知；棋局就在那，不下必亡，若是落子，則興許尚還能存生機一線，事關顓頊一族整族的安危，他可以說已是賭上了九族的性命。「老臣可以說是花費了一切心思，在兩位大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才將司空寂擒獲，現下人正關於老臣丞相府的柴房內，老臣已命人嚴加看管，還望皇上早日定奪才是……」
軒轅修望著殿下畢恭畢敬的三人，心底不由冷笑，顓頊飛竟然帶著右丞相與兵部尚書來向他討賞，到底還是老奸巨猾的人，若是沒有白魅在，整日身處皇宮的他可是當真要被矇混了過去。雍門的覆滅連著仵作都查不出始作俑者是誰，司空寂一朝失蹤，就連許多江湖中人都以為他死在了那場聲勢浩大的雄雄烈火之中，漓火將他關押在夜門一月有餘，顓頊飛時至今日才費盡心思地將他移到了丞相府，為的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認為司空寂是他與陳沈二人合力擒獲的，他這一著險棋還真是敢走……
從太祖皇帝時期開始，後位的寶座便一直被顓頊家的人佔領著，從太祖皇后到現在的顓頊容兒，顓頊家的人個個都是費盡心思鞏固自己的勢力，他登基前幾日，大詔未擬便已有傳聞揣測皇后出於顓頊之姓，現如今漓火助了顓頊飛立功，所有的功勞自當會是顓頊一家獨享，可若是顓頊飛被他懷疑，責備懲戒也都是顓頊一族的事，於厲王與夜門毫無關係，漓火依舊是那個毫不管事的王爺，顓頊飛的一切作為卻是能夠將整個丞相府送上斷頭台的。要覆滅雍門，必定需要武藝極其高超的殺手，朝廷官員買兇殺人，若是被外界誤會起來，顓頊飛就可能成為覆滅雍門的主謀，私下勾結動搖國本，更是歷來君王的大忌，漓火為何會將人送去另當別論，只是這顓頊飛……難不成是當真貪婪過度了麼……
「你上朝時手中一直拿著的這折子，便是要向朕稟告此事麼？」
「正是……」年老的身軀躬成了直角，顓頊飛的誠懇可見一斑，軒轅修卻只覺得好笑，這顓頊一家的家主竟也會為了自己的決定而感到驚恐。
軒轅修的感覺並未出錯，顓頊飛此次真的就有了提頭面聖的心情，皇上登基之處的手段他是記憶猶新，饒是借了太后娘娘的身份，不然他顓頊飛恐怕此刻也早已身在獄中。如今這步險棋他是走得搖搖晃晃，若不是為了玉兒他無論如何都不會用皇帝的心頭大患來邀賞，司空寂與雍門，但凡是與他們沾邊的人都是難得好下場的。
「仵作，你可辨認過，丞相府中的那人當真是司空寂麼？」龍椅上的男人不怒自威，一雙明眸之中湧動著王者天生的霸氣。
「是。啟稟皇上，屬下已隨丞相前去查看過，那人昏迷不醒，但確實是司空寂無疑。」
「那場大火之後，司空寂失蹤多日未見其蹤，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在了雍門的廢墟之中，朕想知道，三位愛卿是如何知道他尚存人間又是在哪裡找到他的？」軒轅修的雙眼微瞇，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殿下站著的三人，顓頊飛一時無言，陳右相與沈尚書也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作答，仵作卻似乎有些迷茫，轉頭望著身邊的三人不知他們為何不答。
「怎麼了？這司空寂才被擒不到兩日，愛卿莫不是連這些個事情都不記得了吧？」
「這……」陳右相一臉菜色，顓頊飛與他們謀商時可沒說起皇上問的這一茬啊，他自己也是光想著那些個銀兩，沒想到過這一項。顓頊飛本就是見著自己的職位，想借此增加皇上對他的信任，他自己也是量著皇上不敢將左右丞相都遷怒了，最多批駁了顓頊飛這個主事的才應允了下來，想要撈點現成的賞賜，如今皇上對質，這該是如何回答……視線掠過身邊與自己相同處境的兵部尚書沈木華，素來自負的他現下也是滿臉尷尬一聲不敢吭，氣氛顯得如此窘迫。
「是……是前些日子老臣去酒館小酌時偶然聽聞的，便與二位大人商討著派人去找了，沒想到真的被臣等遇見了……是……是在城郊的一間民屋之中發現的……」顓頊飛說得顫顫巍巍，他覺得自己的心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朝服內的裡衣已經被冷汗濡濕，他根本就不知司空寂去過何處，現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只願皇上不要再問下去了才好，城郊的民屋，他都不知城郊除了亂葬崗之外到底還有什麼……
顓頊飛的回答讓軒轅修覺得甚是可笑，司空寂的去向怕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三人顯然是沒有料到他如此沉穩的反應，定是想著他會立即派人去拿人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詢問如廝。思慮再三，軒轅修欲言又止，雙目一沉，軒轅修的命令不急不緩，「有勞丞相費心了，明日一早朕便派人前去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