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巨蛇 文 / 優姬櫻花
灰朦就在觸手可及的前方，銀冥宸寧心屏息，直覺告訴她入口就是這裡，只要跨出一步就離目標更近了一步。
那一步的感覺如同踩在了生死線上，就好像自己的影子連著自己的生命，足下踏著的步子可能會將自己的生命引入末路，卻是如何都擺脫不了命運的束縛，就想人掙扎不開影子，永遠只能與它緊緊相連。
很多年後的日子裡，當玄殤詢問她當時的感覺時，她的心中依舊有著難以言表的悸動，跨出那一步，哥哥便可能有救，與此同時，自己卻也可能遇到危險。
那一步最後終究還是跨了出去，影子依舊是沉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並沒有上前替她冒險嘗試。
「……若是上前了，便只能剩下你一人，危險定在，若是就那樣，萬一你有閃失，還能有彌補的機會……」
這是幾年之後玄殤的觀點，影子本就是司空寂的近身侍衛，原就沒有替她涉險的立場，銀冥宸後來一直慶幸影子沒有替她犯險，不然之後的境遇便會變化良多……
好冷……
進山後的境況與外界完全不同，外面冰雪覆蓋，積雪尚未化去；裡面沒有絲毫雨雪的痕跡，卻是比外界冷上數倍！
極度的潮濕使得一入內，水汽便將衣衫打濕，銀冥宸去過南疆，這裡的陰濕卻感覺比南疆毒上萬分。
兩人披上帶來的衣物，一前一後地走著。影子依舊是如同護衛般地走在銀冥宸身後，四周灰黑一片，淺稀的光線照出四周模糊的樹影，腳下漆黑的泥土格外濕滑，每一步都必須格外小心。
寂靜……
死一般地寂靜……
明明先前有血色蝙蝠自山內飛出，灰色包裹的山體卻沒有一絲聲音，四下寂靜得只剩兩人的呼吸與腳下的步子聲，山裡也沒有風，只有透骨的濕冷。
兩人又走了一段，兩邊的灌木漸漸變得密集高大起來，黑壓壓的樹影由兩側向中間伸展著，將僅有的微弱光線也遮蔽了開去，銀冥宸卻也不怕，小心謹慎地走著，回到夜門的時候她也曾經在黑暗中訓練過，即便是如同蒙住了雙眼般的黑暗，她如今也能靠聲音來分辨危險。
明明看上去不高的山，兩人卻覺得走了好久，不陡不緩的坡，兩人以上一下地走著，不知又過了多久，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黑暗之中兩人只能依稀辨清對方，影子緩緩拔劍護著銀冥宸，銀冥宸也將冰魄針取出收在了掌中。
「絲——」
「絲絲——」
像是蛇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依著聲音判斷，這蛇該是不止一條，可是奇怪的是，音色的來源卻是上方，並不是蛇長出沒的地上。
「絲——」
「絲絲——」
那輕微的聲音正在不斷地靠近著，聲音也越來越響，令兩人吃驚的是，這聲音變化的速度非常的快，一點都不像是蛇行該有的速度，而這種速度與方位，卻更像是飛鳥在半空飛行時會有的，聲音中沒有與沙石泥土樹木植被擦過的聲音，只有淺淺的如同揮鞭般的響聲。
「來了！」
兩人皆是凌空一躍，同時而起，影子的聲音還未散去，巨大的圓錐物體便向地面拍打而下！
是蛇尾！
三條巨大的蛇尾凌空而落，速度又快又疾，所經之處合抱粗的灌木被生生壓斷，地上濕軟的沙石泥土被砸出三個巨大的坑，銀冥宸與影子各自踏樹而立，巨型蛇尾就這樣在兩棵樹間落下，重重地拍在地上。
灰色的眸子細細地瞇起，五指夾著銀針，隨時待發，銀冥宸緊盯著地上依稀可見的巨尾，她還沒有見到它們的頭，絕對不可輕舉妄動。另一邊，影子環視四周，常在雍門的他早就熟悉了黑暗，即使在密封般的黑色之中他依舊能清晰地看見周圍的一切，地上黑色的蛇尾，甚至是蛇尾上那巴掌大小的鱗片！
又是死亡般的寧靜……
四下寂靜無聲，恍若什麼都沒發生過……
越是這樣便越是危險……兩人都知道暴風雨前寧靜的可怖。
「哈——」
強勁的氣流自半空噴湧而下，腥臭的氣息將銀冥宸的嗅覺包裹住，噁心欲嘔。三雙幽綠色的瞳眸出現在高大樹木圍成的黑暗中，巨大的蛇頭吞吐著粗厚的信子，自上而下帶著強勁的壓迫感向兩人襲來。褐紅的信子推到了周邊的一切，高大的樹枝散開，微弱的光線透了進來，銀冥宸看到了那凹凸不平的巨大的黑色蛇頭和蛇頭上覆蓋的崎嶇不平的鱗片。黑色的鱗片在微光中泛出詭異的綠色，巨大的信子表面粗糙不已，無比厚實，銀冥宸覺得自己的呼吸都緩慢了下來，手中銀針慢慢收緊，冰寒至極的溫度，她的手心卻滲出了細微的薄汗。
這蛇的皮鱗必定十分堅硬厚實，信子的質地看上去也格外緊實，她必須要找一處軟弱的地方，確保能夠一次刺中使其直接斃命！
那一邊，影子危險地瞇起鷹隼一般的眸子，黑色的瞳眸一動不動地緊盯著那雙巨大的綠色蛇眼，這蛇應當是以巨大有力的蛇尾捲著樹幹，才能以如此之快的速度飛速穿行於林子間，而此刻以兩人的力量，是絕對無法敵得過如此龐然大物的。綠色的蛇眼詭異而冰冷，散發著冷血動物特有的氣息，看著周圍的一切時，不帶一絲感情……
看著……
「吟——」
「唰——」
長劍與銀針同時發出了細微的聲音，影子手握長劍一躍而起，與此同時銀冥宸手中的冰魄針射出，飛速地撕裂開週遭的空氣，一劍一針，刺是飛向了共同的目標——蛇眼！
「噗！」
「噗！」
兩聲沉悶的聲音，像是銳利的劍砍入了泥潭之中。影子縱身一躍，長劍刺入了蛇眼中，膜狀物質包裹的蛇眼應聲爆破開來，瑩綠色的液體自蛇眼中噴射開來，四處飛濺，影子急退，卻依舊是被粘稠的液體沾染了一身。
銀冥宸那邊蛇眼卻沒有發生破裂，她一揮手便射出了四枚針，手法精準，兩隻蛇眼各中了兩針。針尖接觸到蛇眼的那一剎那，整條巨蛇都被冰層包裹了薄薄一層，只是瞬間便整條蛇都僵硬了起來，失去知覺的蛇尾支撐不了龐大的蛇頭，蛇身壓垮了一叢樹木，直直的摔倒在了地上，強大的震動讓完全被凍住了的蛇身立時摔碎成一段一段，露出墨綠色的肉骨截面。
銀冥宸看著巨蛇倒下後，影子也順利地刺瞎了第二條蛇的雙眼，兩條瞎了的巨蛇在半空中扭成一團，銀冥宸又是兩針，地上又多了數段碎裂的蛇身。
兩人落了地，繼續向前走著，只是影子身上的衣衫卻已被那蛇眼中破裂開來的液體浸濕，粘粘的貼在生身上。
「你要不要換件衣服？」走了一段，銀冥宸終於是忍不住了，那被毀了的衣服黏在身上，山裡溫度低寒，不久便結成了硬邦邦的一塊，影子的步伐都變得有些僵硬，不知是被衣服牽絆的還是被冰衣服凍的。
「沒帶多餘的衣服。」影子的語氣不濃不淡，依舊是往前有些彆扭的走著。銀冥宸停下腳步，看著男人黑色僵硬的背影，一時無言。
「換上這套吧。」
不知過了多久，影子聽到了身後響起的清冷的女聲，他回身，看見銀冥宸的手中捧著一套黑色暗紋的錦緞男裝。
「我別過身去，你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換上這套。」銀冥宸放下衣服，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顧自地轉了身去。
影子有些猶豫地拿起地上的衣服，黑色暗紋的料子，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這是銀冥宸剛被司空寂釋放時，司空寂讓他送給她的料子，與這批料子一同送去的，還有幾匹紫色的錦緞。後來他讓人拿料子給銀冥宸做衣服時其他的都在，卻惟獨少了這匹，原來是她收了起來。
黑色的料子像是被小心地裁剪開來，有些彆扭的針腳顯示出了做衣服的人女紅並不熟練，長短不是很均勻的針腳，卻是密密實實地縫了兩趟，收針的結打得很緊實，線頭被細心地修剪過，很是平整。
這是她做的衣服麼？做給誰的？
思慮顯得有些多了起來，影子最終還脫下了僵硬沉重的衣服，換上了銀冥宸給的。
穿衣服的時候，修長的衣服被抖開，影子展開衣服，目光不由一定。左側衣襟處，銀色絲線有些艱難地繡出一個清秀的字跡——
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