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漢冶萍企劃案(三) 文 / 憤怒之翼

    中國實業銀行在華夏工商銀行獲得了大量貸款之後，擠兌的風波很快平息。這下漢口的銀行家眼睛都紅了，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大家都是爛攤子心中的平衡不會被打破，只要有一家從困境中走了出了，其他家肯定急，一是自身的壓力會增大，另一個既然有人走出了困境，說明同樣有路子能讓自己擺脫困境。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林進三雖然拍胸脯跟陳沈中保證不透露消息，但是兩天之後就在同行的宴請中把陳沈中給賣了。幾個跟林進三關係好的銀行家，當即通過陳沈中出售漢冶萍股權和中國通商銀行的銀元卷，雖然沒有像中國實業銀行一般貸到這麼多款，但是，起碼賣出了手上的垃圾股，並高於市價兌出了中國通商銀行的銀元卷，回籠了部分現金。

    事情很快傳開了，很多銀行都清理倉庫挖出漢冶萍的股票，甚至有些中介，乾脆在市場上以5%的價格從私人手中收購漢冶萍的股票，以50%－60%的兌換價從市場內購得中國通商銀行的銀元卷，然後以10%和80%的價格紛紛出售給華夏工商銀行。

    第三天開始，漢口的銀行界基本平息了擠兌風波，唯獨中國通商銀行漢口分行，擠兌的不僅沒有減少，而且人數越來越多，很多人都是持著中國通商銀行的銀元捲來兌銀元的。

    通商銀行漢口分行的經理杜約翰，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其他銀行的擠兌都平息了，他們銀行的擠兌反而越來越多呢？他都給伯父杜月笙打過三次電報了，再沒有寸頭周轉，中國通商銀行漢口分行就要破產了。在漢口幾個平時交往密切的銀行家，現在個個玩失蹤。問其他銀行周轉寸頭，盡然也沒有一個願意，昨天在底下一個中層職員的建議下，賣出了通商銀行持有一千兩百萬的漢冶萍股份，雖然只賣了一百萬，但是也解了不少銀荒。現在才過去一天，幾十萬銀元又被銀元卷兌了出去，看外面的情形，這百萬頂天只能頂到明天。

    杜約翰實在沒有辦法了，不得不把賣股票的職員喊到辦公室來出主意。

    「杜經理，你不是跟日本正金銀行的山本經理關係很好嗎，問他周轉一下啊。」

    「小日本也是一隻吃人不吐骨頭的狼，問他們借錢沒有東西抵押他們是不會借的。銀行現在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出去了。還有什麼辦法？」

    「以前他們不是要把漢冶萍的股權賣給我們嗎？你就跟他們說借錢，不用現金給，漢冶萍的股票按5%折算借款額，轉手還能賣個8%，不僅錢借到了，還白賺了一筆錢啊。」

    「對對，這個主意好。回頭事情辦成給你加工資，好好幹，我不會虧待你的。」

    「謝謝杜經理，那我回去幹活了。」

    「嗯」

    漢口日租界正金銀行辦公室。

    「山本君，看在我們多年的關係請幫幫我。」

    「杜桑，很抱歉，你知道我是願意幫忙的，不過我們銀行的銀元儲備也非常有限。」

    「山本君，只需要兩百萬我們就能渡過難關，請您無論如何伸出援手，您的恩情我一定會記住的。」

    「杜桑，如果你有抵押的資產，我可以幫你找法國的銀行周轉。」

    杜約翰洩了氣，如果還有抵押資產，自己也沒有必要這麼低身下氣，這幫日本人真不是東西。

    然後，妞妞捏捏的問道：「山本君，如果不是借銀元的話，能不能幫我們一下。」

    山本國之助臉色一黑，以為杜約翰不識好歹還想不用抵押借日元或則其他硬通貨幣。

    杜約翰一咬牙，說道：「山本君，你看這樣行不行，我以漢口分行的股份抵押，只求你借我兩百萬元？」

    山本國之助臉色稍微好了一點，思考了一下，說道：

    「杜先生，據我所知，貴行的淨資產只有一百多萬了，如果你貸一百萬的話，我願意幫助。」

    「山本君，一百萬真的不夠，您看這樣，你給我們一百二十萬現銀，其餘八十萬以漢冶萍的一千萬股票補充。行不行？」

    山本國之助聽說了這段時間市場上有傳言有人以5%－8%的價格小規模的公開收購漢冶萍股票。

    對於漢冶萍公司的現狀山本非常非常清楚。漢冶萍變成如今這個模樣，他們正金銀行起了很大作用。

    漢冶萍剛開始生產的時候，引起了日本國內的巨大恐慌。這個工廠一旦持續順利生產，中國用不了多少時間，就能成為亞洲最大的鋼鐵生產國，到時，不僅中國能順利進入工業時代，甚至在國際市場獲得巨大的收入，完全有可能出現工業興國的恐怖局面。

    事實上，一戰時期，漢冶萍的收入簡直可以用恐怖來形容，一個普通秘書的年薪高達十幾萬銀元，整個公司的淨利潤高達2千多萬銀元。

    這是日本絕對不會允許的！

    好在中國的資本家愚蠢的浪費了一戰時期最為輝煌的時期，不僅沒有把利潤投入再生產和償還欠款，而是把巨大的利潤用作分紅花掉了。這種短視的做法，徹底葬送了歷史賦予的巨大機遇，同時也讓亞洲最大的鋼鐵聯合體不可避免的走入了墓地。

    一戰之後，鋼鐵市場低迷，在市場決策中又多次失手，又被孫中山和國民政府當作獲得日本資金援助的工具，賣掉了漢冶萍的權利。從此漢冶萍一蹶不振，漢口鐵廠、大冶鋼鐵廠相續停產，大冶鐵礦淪落為日本鐵廠的原料基地。

    整個漢冶萍已經爛掉了，它的四大資產已經廢掉了三個，唯一有價值的礦山又因為與日本簽訂的欠款合同，以每年十萬噸鐵礦，四十年的開挖權抵押給了日本。除非一次性償還貸款本息，共計1320萬元。

    漢冶萍的一千萬股權和一千萬債權就在正金銀行。一千萬的股權已經變得不如一張紙，唯一有價值的是債權，那是日本鐵廠獲得大冶鐵礦的正真價值。據他所知，別說漢冶萍的股東，就是國民政府也沒有能力一次性拿出這麼多錢來償還欠款。

    雖然不清楚，為何有人會收購漢冶萍的股票，但是山本國之助並不認為這會改變任何東西。

    山本國之助答應了杜約翰的請求。

    也許用不了多久，山本會為他的魯莽決定，付出慘痛的代價。

    不到一周的時間，華夏工商銀行控制了漢冶萍99.9%的股權，共計三千四百多萬股票，僅僅花去了三百萬元，其中有四百萬股是通過盛宣懷的四公子盛恩頤手中賭來的。

    這個當年亞洲最大的鋼鐵聯合體，在張之洞、盛宣懷手中先後投入超過一千多萬的真金白銀。雖然兩千多萬的外債中，有一千萬進入了國民政府的口袋，變成了武器，但是還有一千萬投入了漢冶萍。

    3月1日，全國的報紙都刊登了一條重磅新聞，華夏工商銀行全資控股漢冶萍公司，並對漢冶萍進行公司重組，與原漢冶萍有債務關係的企業和個人，與公告發佈之後一個月內完成登記清償，過期不認。

    漢口的老百姓發現，十年來人跡罕至的漢口鐵廠又開始熱鬧起來，原來擺地攤做點小生意的鐵廠工人又回去了。廠內的茅草和垃圾一天天的在變少，鐵廠碼頭也開始被整理出來。

    破損的設備也開始被更換，令人意外的是，參與設備檢修和改造的技術工程師都不是外國人。這些工程師的比留在廠內的出國洋的工程師都厲害，一撥撥技師被重新培訓，做上崗前的準備。

    這樣的變化讓所有漢鐵廠的工人歡欣鼓舞。同樣的情況也在大冶鐵廠上演。

    大冶鐵礦日方的管理和工程人員全部被停止了工作，他們被要求離開大冶鐵礦，大批勞工湧進了大冶鐵礦，甚至還有帶著武器來的工會人員。

    發生在漢冶萍的事件，完全打蒙了日方，日本駐漢口領事館質詢漢口正金銀行後，才知道日本方面已經失去了對漢冶萍的控制。

    「八嘎！愚蠢！大冶鐵礦是大日本帝國的利益所在，也是制華的重要手段。怎麼能隨意處置漢冶萍的股權。」田中羽衣衝著山本國之助怒吼。

    「領事先生，我並沒有做錯什麼，漢冶萍的股權確實是我把它處理掉了。但是涉及帝國利益的漢冶萍債權並沒有失去。我們對大冶鐵礦的利益沒有改變。」

    「山本君，我很懷疑你的商業能力，帝國失去漢冶萍股權就不能對漢冶萍公司的合法經營進行公開干預，發生在大冶鐵礦的情況我們甚至找不到一點借口。漢冶萍雖然沒有否認我們的債務，也同意每年從大冶鐵礦運走十萬噸鐵礦用於償還欠款。但是，我們對大冶鐵礦的控制權完全失去了，也失去了進一步探明礦藏的合法依據，除了十萬噸鐵礦，我們失去了對漢冶萍的全部控制。這還能說沒有改變嗎？」

    山本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魯莽使帝國失去了一處重要的原料生產基地。

    還沒回過神，銀行的秘書來說，漢冶萍公司發來照會，要求償還正金銀行所有欠款並停止供應鐵礦。

    山本聽到這個消息，差點沒有暈過去。

    「山本君，無論如何，帝國都不能失去這個權益，你不管用什麼辦法必須解決，否則後果你應該清楚。」

    匯豐銀行會議室代辦波利主持漢冶萍公司與正金銀行新約的談判。

    在漢冶萍公司全權代表傅筱奄數度堅持還款之下，山本國之助的防線崩潰了，滿含深情的說道：「傅先生，請考慮我們正金銀行為漢冶萍的發展做過貢獻的份上，務必請您不要提前還款，我們願意對以前的條約進行修正。」

    傅筱奄不露聲色地朝唐劍行的位置看去，見他微微點頭。

    於是說道：「山本先生的懇求，我們願意考慮，但是，有幾個關鍵問題是不容談判的。山本先生願不願聽？」

    「傅先生請說。」

    「首先，在漢冶萍各個公司的日本員工全部離開。其次，從即日起，日方所需鐵礦需以市場價支付，交割在漢冶萍所屬產權的上海浦東碼頭，價格以當日市場平均價格計算。我方答應每年不少於十萬噸鐵礦的交易量。其三，作為回報，漢冶萍所欠正金銀行1320萬銀元的貸款，應免息三年，從三年後開始分八年償還本息。」

    山本國之助差點急的吐血，按市場價格成交還搞個屁啊。原來的合同是以一戰前的價格計算的，價格四十年不變。現在的鐵礦石價格是原來的二十幾倍！

    但是，即使這個苛刻條件山本國之助也不敢拒絕，因為大冶鐵礦的品味高達60%，在日本周邊，該礦的質量是獨一無二的。而且，三潘制鐵的工廠是按照大冶鐵礦的化學成分設計的，拿不到大冶鐵礦石，三潘制鐵的損失還會更大。

    談判除了日方，賓主盡歡。

    與正金銀行簽訂新的合同之後，漢冶萍與匯豐銀行簽訂了價值三百萬美元的礦山挖掘設備，以及一份長達三年的長江貨物航運總承包合同。匯豐銀行一舉壟斷了漢冶萍在長江航道上的所有貨物運輸。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在長江流域，日本人唯一不敢惹的勢力就是英國，畢竟英國在長江有一支巡航的內河艦隊。

    3月28日，漢口鐵廠和長冶鐵廠正式開工生產。

    修葺一新的廠房，生產能力完全不低於原來的設計。經過專家調整之後，兩個廠子日產鋼鐵五百噸，生鐵六千噸。年生產能力達到鋼鐵十八萬噸，生鐵兩百萬噸。

    除了這些，在大冶鐵礦那裡增加了一個神秘的篩選部門，這個部門會對開採的鐵礦進行初步篩選，每天都有幾批鐵礦石被單獨篩選出來，這些鐵礦石堆積在一起，單獨裝船運到上海浦東碼頭，然後轉運之特區馬都港。

    連篩選的人員都是不知道這些鐵礦有什麼不一樣，只是根據公司給的儀器，儀器會發出響聲的批次，單獨存放，單獨轉運。那個部門的工人待遇特別好，每天免費的綠茶，而且一年中工作只用三個月，其餘九個月回家休息或者旅遊，不僅工資照發，還有旅遊津貼。

    事實上，這是長冶鐵礦中伴生特有的含鈷黃鐵礦石，鈷具有放射性，同時鈷的價值極大，是目前特區高科技產業中必不可少的材料。它不僅是超合金鋼必須的材料，還是熱強合金必須的材料。

    鈷鋼比鎢鋼、鉬鋼都要硬，是精密機床、高強度大型發電機葉輪、噴氣渦輪發動機、火箭發動機等的關鍵部件，也是抗腐蝕塗料的關鍵材料。可以說，特區的很多關鍵科技的實現都離不開鈷鋼。

    當然，這是絕密。人們關注的是漢冶萍的復甦，在被華夏工商銀行控股之後表現出強大的生命力，產品可以說供不應求。

    所有生鐵全部被特區購進，沒有一斤流入市場。而漢冶萍生產的鋼鐵也引起了巨大的好評，除三成被廈門標準件公司訂購，三成被隔壁的揚子機器公司訂購，其餘四成竟然全部被漢口兵器廠訂購，用來生產中正式步槍的槍管，據說生產的槍管，一點不比德國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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