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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十七章 亡命鴛鴦 文 / 花殘劍

-    5月19日14時28分,全國人民默哀3分鐘,為死者哀悼,為生者祈福。

    「忍術!?」

    鬼冥神君、恨天、須空齊聲驚道。

    「不,不是忍術,是幻術,任意支配視、聽、嗅、味、觸五感,除了擁有直覺的我,天下間沒有人能破解的幻術。」

    任逍遙昂然抬首,囂視全場,最後停留在恨天處。

    「久聞天魔心經第十二重閻魔止竭能在功力提至極限同時封住對手的觸覺、嗅覺、味覺、視覺和聽覺,昔日汴梁之戰,耶律德光仗此奇技以一對六,大敗一僧、二侶、三劍六大高手,若非風任秋風大俠橫空出世,中原武林已遭傾頹,今天我倒要試試以鏡花水月獨戰爾等修羅教、絕殺、彌勒教的一眾邪佞!」

    天絕地滅、修羅四使、五大殺手、須慈須慈俱各一震,往後倒退了幾步。

    恨天不為所動,沉聲道:「沒錯,同樣是爭對五感,我能做的僅是將其剝奪,而你卻能任意操控,鏡花水月的的確確要比『閻魔止竭』高出一籌,只不過……」唇角牽出絲陰冷的笑意,兩眼精芒大盛窺定任逍遙,似能直看進他肺腑內去,「任教主武功卓絕,心中想必清楚的很閻魔止竭也好,鏡花水月也罷,一切作用於精神意念的武功首要講究的就是施展者本身的精神意念,當然還有相應的內功。」

    任逍遙面色微變。

    「在場的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便是你身負舉世無雙、至剛至強的先天無上罡氣,想要一口氣把我們全部控制無異於癡人說夢,尤其是我和鬼冥兄、須空大師,任誰的內功修為都不在你之下,倘你以一對一且在我等猝不及防時驟然發難,成功的幾率或許還有個七八成,現在嘛……哼哼!」

    須空合十冷笑,接口道:「當然,你可以強行施展鏡花水月,控制我們三個的屬下,讓他們為『你』所用,和自己主子好好『斗』一場??他們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的忍術便再精絕、內功便再高深,『操縱』起來也要全神貫注,竭盡所能,休說出手相鬥,恐怕連分身動一動也是癡心妄想吧。」

    「換言之,我們『自相殘殺』時,哪怕騰出手丟一枚暗器,你任逍遙妄稱武林至尊這會也是必死無疑!」

    任逍遙聽得腦中轟然一響,只覺天旋地轉,幾欲暈倒。

    鬼冥神君在離他十步許處安詳立定,雙目魔芒大盛,微笑道:「若你真想依靠『鏡花水月』脫難,絕不會用它先對亦希下手好讓我等有所防範,但你偏偏這樣做了,原因很簡單??借此打亂我等陣腳,削弱我等鬥志,趁機出手殺出去!」

    「唉!」

    任逍遙兩手收到背後,仰首望天,長長的歎息聲中,雙目射出莫以名狀的悲哀,想那楚霸王項羽烏江自刎時怕也是這副場景。

    「倒底都是惡名昭彰、老謀深算的邪道宗師,本教主自以為萬無一失的妙計居然片刻間就被看破了……好,好啊,那我就以畢生所來會一會各位的高招吧。」

    鬼冥神君冷眼瞧他,輕鄙的笑道:「怎麼著,事到如今你還想做困獸之鬥?」

    「想要我命,那就得付出血的代價!」任逍遙大喝一聲,先天無上罡氣運至極限,手腕一抖,冰魄玄霜劍倏地幻出萬點藍芒,颼然飆射出去!

    這是任逍遙傾盡全力的一擊,劍鋒所蘊不啻有千斤之力!劍身帶起的風壓嗚嗚呼嘯,捲起滿地冰凌,諸人頓覺眼前一亮,無數細碎冰渣如暴雨披面,夾雜森寒凜冽的劍氣兜頭蓋臉的襲將過來,呼吸陡然一窒,彷彿身周空氣俱都被任逍遙捲走,就算奮力吸炸了胸膛,也吸不到半點東西。

    天山絕頂之上,一場亙古未有的正邪大戰拉開序幕!

    「星星漫天!」

    「身無綵鳳雙飛翼!」

    「彈指烈焰!」

    「萬佛朝宗!」

    「祝融覆雪!」

    「忍影分身斬!」

    「聖龍斷九天!」

    「亢龍有悔!」

    「飛天御劍流裡禁斷奧義?覺醒無雙亂舞最終禁術??燕返秘劍!」

    ……

    刀劍交擊的鳴響和任逍遙搖撼峰巒的厲叱持續了整整四個時辰。

    這一戰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天山絕頂積澱萬的玄冰寒凍被漫天揮灑的勁氣狂飆毀之殆盡,露出裸逞的赭色岩石。

    鮮血揮灑,染紅山巒,起初是點點滴滴,後來變成一灘一片,再後來……

    整個天山絕頂已瞧不見一塊原色的岩石。

    入目悲愴,景象慘不忍睹。

    蒼涼、冷寂、悲壯、淒楚……

    任誰瞧見都要凜然生懼!

    「蓬蓬!」掌劍相擊,鳴響震徹雲霄。

    任逍遙身子一拱,猛然倒撞出去,仰天拖開一條長長血箭,冰魄玄霜劍「嚓!」插入地面,裂縫持續迸開三丈來長,滿地岩石碎裂,宛若鐵耙犁過。

    任逍遙面色脹紫,突然張口嘔出鮮血,雙手虎口爆裂,身體泛起一震激顫,勉強倚著冰魄亦被震退,站在丈許之外冷冷瞧著他,以衣袖抹去唇角洩出的鮮血,點著頭狠狠道:「好,好,困獸之鬥猶自悍厲如斯。當年連我一人的『天災劫火』都抵擋不住,而今我等十幾人輪番出戰,鬥到此刻才叫你精疲力竭……」

    「任你武功通天,一身絕學,現在還不是輸了,油盡燈枯,一敗塗地!」恨天眼迸怒火,頂著漫天星燦大步踏前,內外盡被染紅的長袍捲起逼人的風壓,直迫得任逍遙面色煞白,倏地一指遞出,「嗤」的一聲細響,任逍遙胸口為指力洞穿,一道血箭噴上半空,指縫間紅腫滲血,竟連冰魄玄霜劍都握不穩了。

    須空外披的袈裟盡被損毀,肩頭一震,鮮血自嘴角流下,映著他泛起的冷笑,隱現中帶著三分詭異,令人不寒而慄:「畢其功於一役,殺了任逍遙別說中原武林,整個天下都是我們的,傷幾個人甚至死幾個屬下又有什麼呢。」

    此刻的天山絕頂,除了他們仨尚能站立說話,餘眾無不身受重傷,東倒西歪。

    須劫胸口的袈裟片片碎裂,內穿的護心鏡一分為二,裂成兩半??他著了任逍遙一計「曾經滄海難為水」,鋒銳無匹的劍氣透背穿出,鮮血骨碌碌的冒出來,直如湧泉一般,頃刻間便在身下匯成一個不斷擴大的血池塘。

    天絕地滅被他巧施九轉歸原勁,各自招式結結實實的打在彼此身上,身子跌跌撞撞,頹然摔倒,想要撐著起身,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風雷使更慘,僅剩的一條右臂幾乎端著,欲抬而不能抬,胸腹間**辣的如火燒一般,兩顆門牙盡被撞斷,臉頰已然腫成了饅頭。

    五大殺手倒在一處,氣血騰湧,腿上創口鮮血迸射而出,掙扎著想要站立,全身卻提不起半點力氣。

    ??這就是任逍遙的拚死一戰,鬼冥神君、恨天、須空鮮血濺體,十三位絕頂高手皆身受重傷!

    「任逍遙,死吧。」鬼冥神君彎腰操起嗜血奪魄劍,逕自刺向任逍遙前胸。

    「不??」玄清秋驚呼一聲,跌跌撞撞的跑了出來,張臂擋在任逍遙跟前。

    「清秋,你作甚麼!」鬼冥神君面色一沉。

    玄清秋高聳的胸脯不住急促起伏,淚花在眼內滾轉,嗚咽著道:「師父,您……您答應過徒兒的,只廢任大哥武功,不殺……不殺他的,徒兒徒兒這才……」

    「不殺?哈哈哈。」鬼冥神君仰天大笑,冷冷瞧著徒兒,「師父若不這樣說,你肯把任逍遙的真正行蹤如實相告麼。」

    玄清秋嬌軀劇震,身子頹然軟倒。

    恨天陰森森的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當年我們一時不慎放跑任逍遙,這才惹出無數風波,大業久難達成,今日好不容易將他逼到絕地自然……」

    「師父??」

    玄清秋全身一震,玉手揪緊裙膝,跪倒在地。

    「求求您……求求您放過任大哥吧……嗚……徒兒願一命抵一命……」

    「清秋,不要求他!」任逍遙強忍著劇痛勉強起身,抓住玄清秋有若刀削的香肩,把她輕輕的扳轉過來,緊緊攬在懷裡,細察她如花的玉容,見她淚水珍珠串般一顆達一顆的滾下玉頰,微笑善以衣袖為她拭淚。

    玄清秋劇震道:「任大哥!」仰起俏臉,淒然望向他。

    任逍遙深深感到她內心的掙扎和痛苦,柔聲道:「不,你不用這樣,不用感覺對不起我。我知道,自始自終你心理一直有我……咳咳咳……一直在為我著想,即使是迫於師恩不得以……不得以透露了我的心中也是希冀著……希冀著我能闖過這次劫難,和你天涯海角、長相廝守。足夠了,有這些就足夠了,能在你心中佔據一席之地,有你時刻惦著我,想著我,記著我,就是一死逍遙也心甘情願!」

    他渙散的目光漸漸凝聚,定定的望向虛空,喃喃道:「都說『人生得一知己,夫復何求』,逍遙受蒼天眷顧一下子有了八位,這輩子還眷顧什麼呢。」

    玄清秋垂淚瞧著他,忽像下了決心般垂下頭去,咬著櫻唇道:「任大哥,清秋……清秋想好了,師父他……他若堅持殺你,清秋決不獨活。」

    「這怎麼成,你大好年華……」

    「清秋發過誓,在村子時幫師父最後一次,這棵心便屬於任大哥了。」玄清秋情深款款的凝注著他,雪白的粉唇輕輕歙動,兩片薄薄的唇瓣瑩潤姣美,縱使渾無血色,看來卻如敷粉一般,「任大哥若死,清秋豈能孤零零的活在世上!!!」

    霎時之間,任逍遙生出一股連自己也解釋不清的莫大感動,他的身體各處雖因重傷而時時劇痛,心底卻暖烘烘的,感動和滿足充溢著整個胸臆。

    他愛煞了玄清秋,玄清秋也愛煞了他。

    兩情相悅,至死不渝!

    鬼冥神君又急又怒,喝道:「清秋,這小子有什麼好,你為什麼要陪他去死!」

    玄清秋淚光漣漣,緊緊的抱住任逍遙,卻不說話。

    恨天冷哼道:「好啊,好一對亡命鴛鴦,簡直和當年……」

    「作孽,作孽啊!」鬼冥神君陡地仰天厲吼,呼斥充滿苦澀和蒼涼,「若雪死後,我哀不自勝,訪變天下才找了你這麼個和幼時的她容貌相似的女童回來,我寵你,痛你,對你聽之任之、千依百順,就是想把你養成冷漠高傲之態,和當年的若雪一摸一樣,然後把你嫁給亦希,由他來完成師父未能達成的心願。」

    「誰曾想……作孽啊,作孽啊!我辛辛苦苦的把你帶大,卻不料……卻不料到頭來竟是給任憔悴那畜生的雜種兒子養……」鬼冥神君越說越怒,寶劍一圈一轉,斜刺任逍遙頸項,玄清秋拚命阻攔,鬼冥神君大怒伸手去拉,玄清秋卻銀牙緊要,死死勾住任逍遙脖頸,怎樣都不肯鬆手。

    任逍遙倏地仰頭大笑,聲若嚎哭,震得滿地碎石簌簌而動。

    「你笑什麼!」

    「我笑我的心願既已達成,就是你不動手我也會之行了卻殘生,現在有清秋陪我,即使到了九泉之下也不會寂寞……」

    「心願,什麼心願!?」恨天似乎察覺有點不對勁,沉聲問道。

    「我明知被陷絕地,必死無疑,為何還要在這同汝等戮力相鬥。」任逍遙以劍撐地,勉強站穩,身周十幾處傷口同時迸裂,鮮血潺潺,「我一掌換一掌,一劍換一劍,硬碰硬的和你們相鬥,不是因為身負蒼茫踏雪甲,大半身軀刀搶不入,故而有恃無恐,而是我要重創你們,不惜一切代價的重創你們。暗器、毒藥這些我以前根本不屑一用的東西今趟也毫無保留的出手了,目地同樣在此!」

    「你……你……」恨天猛然醒覺,大驚之下居然結巴起來:「你是想削弱我們的力量,好讓我們沒有辦法在殺你之後再去對付易天寒、付龍淵……「

    「沒錯,就算我不在,菲芸她一樣能掌控天極教十萬大軍,坐鎮巽風城抵禦遼國、西夏;只要易前輩、付前輩和我師父、三叔、大哥能活著回去,就算絕殺突然『復興』,中原武林也絕亂不了;楊家一門忠烈,世代勇武,黨項會的刺殺未必就成,如此大宋尚存一線希望,任逍遙終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鬼冥神君、恨天、須空對視一眼,俱都變色,誰也沒有注意道任逍遙一手悄悄移到背後,摸出來一對煙火訊號筒……

    「想我任逍遙英雄一世,風流半生,受盡世人尊奉,享盡人間艷福,於願足以。今日受禍奸佞,殞命於此,死前別無他求,唯盼蒼天眷顧,佑我大宋江山安定、四海清平。」任逍遙長歎已畢,陡地煙火訊號筒高舉過頭。

    「嗖??」

    「嗖??」

    兩道一閃而逝的輝光激射而出,直竄天際,在空中倏地爆開,滿天花雨,組成了六個高懸半空的大字:恨天未死,速歸!

    瞧著華美繁富,妙麗無方的五色煙火,恨天失去理性的怪叫道:「不好,這是聽雨軒巧匠胡老四研發的煙火訊號筒,夜晚發射隔著幾十里地都能看見。」待要阻攔出手卻已不及,眼睜睜看著任逍遙把事情的真相傳遞出去。

    鬼冥神君、恨天、須空面面相覷,同時生出望「焰」興歎的頹喪感覺。

    「清秋,走吧。」

    「嗯,到了陰曹地府,我們一樣做夫妻。」

    同一時間,任逍遙挽著玄清秋纖手,含情脈脈的對視一眼,相互擁抱,縱情深吻,義無反顧的跳下了天山絕頂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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