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章 慘勝驚魂 文 / 花殘劍
任逍遙心知肚明,自己連日奔波,無論精神、體力就不在最佳狀態,尚未大成的先天無上罡氣又確確實實不如天災劫火,那一掌只有四成、甚至三成把握拼過鬼冥神君,而且就算拚得過也會精疲力盡,到頭來勝的未必是自己。
所以他豪賭一把,只以七成功力出掌,拼著受身先天無上罡氣、無妄血咒的合力一擊的摧殘,強行完成了九轉歸原勁的蓄力,時間拿捏得不早不晚,恰好在鬼冥神君盡摧全身真氣,欲一擊置他於死地的時候把漫空電焰反彈了回去。
電光激閃,一時間整個比武場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睜目如盲的白光。
和催人心魄的轟轟鳴響。
白光散去,入眼觸目驚心。
方圓二十餘丈,以數千根上好杉木搭制而成的比武場瞬間已成廢墟,沒有一根……不,一段、不,準確來說應該是沒有一塊碎木留下。
鬼冥神君落在廢墟外,踉跆後移,退開七、八步後方重新立穩。
面對融匯三股巨力、籠罩整個比武場、勢道之強猛足以毀天滅地的凌厲功勁,他明智的選擇了躲——不躲就是死路一條。
而任逍遙則用盡他最後的一絲力氣躍上半空,撐到高台盡毀、煙消雲散才跌落下來,「咚」的一聲重重的摔在廢墟正中。
「三……三招,我說過的……三招就要你……輸!」任逍遙嘴角鮮血長流,強撐著欲要站起,怎奈週身骨骼劇痛如碎,稍一運力「撲通」又倒了下去。
贏了,任逍遙贏了!
雖然身受重傷,但他卻拼著一死把鬼冥神君逼出了高台!!!
這一切來的太過突然,太過震撼,以致全場數千「觀眾」全都看的傻了,半晌竟無人出聲。
鬼冥神君躲得及時,幾乎未受波及,神情卻怪異之極,臉上筋肉微微抽動,無比猙獰,臉色由紫紅轉為鐵青,鐵再由青轉為慘白,時而茫然失措,時而咬牙切齒,忽然抬頭狂嘯,聲嘶力竭的吼聲,震得眾人耳膜刺痛。
多數人不知鬼冥神君和任憔悴的深仇大恨,更不知任逍遙就是任憔悴之子,見著他如此態若瘋,修羅教眾人均感驚惶,中原群雄則是幸災樂禍。
「我……我竟然……竟然會輸,輸給他……不、不可能……決不可能……」鬼冥神君渾身顫抖,滿眼血絲幾欲脹裂,狠狠低嚎:「孽種,納命來!!!」不知從哪湧出的力氣,雙掌驟然一分,便如兩堵氣浪左右排開,竟不顧已然敗北的事實和先天立過的重誓撲向身受重傷、幾欲暈厥、全無還手之力的任逍遙。
劇變突生,任誰都來不及阻攔。
鬼冥神君行過之處,地板石磚劈啪翻裂,突如其來的凌厲功勁貼地衝過,激得碎散木屑碎塊捲往兩邊,聲勢駭人已急。
任逍遙身子一輕,幾乎被狂風掀得離地而起,抬手想要格擋卻是有心無力。
難道……難道說中原武林的救世主會這樣身遭突襲、輕易死在這裡!?
當然不!
鬼冥神君離他尚有兩丈,背後急風陡起。
——暗器破空之聲!
——比一切暗器更可怕、更尖銳、更快疾的劃空之聲!
——聽得唐門四大護法唐天鷹、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齊齊色變,甚至連唐雲鶴都勃然色變的暗器之聲!
鬼冥神君已趨瘋狂,眼中寒光一閃,竟全然不顧自身只求立誅任逍遙。
當年輸給任憔悴,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失去了一統武林的千載良機。
而今本可償報大仇,逃回近三十年吃過的苦楚,卻不料他又輸了,輸在任憔悴的兒子手裡,輸的慘不忍睹。
廿載辛勞,一朝成空,不殺任逍遙如何洩憤!!!
忽聽場外一聲厲喝:「快躲開!」
吐字含混,音調模糊,絕非出自漢人之口。
聽到這個聲音,本忿然出手,非置任逍遙於死地不可的鬼冥神君竟拋開三十年的仇怨和憤恨,硬生生止住身形,伏低、撲下,就地一滾。
——他以一教之主的身份,縱橫寰宇,睥睨天下,從未這麼狼狽過!
——但為了生命,再狼狽也顧不了。
鬼冥神君伏地的剎那,漫天晶芒如飛花碎玉、驚露四濺,從四面八方蜂湧而至,「嘯嘯嘯」自他頭頂呼嘯飛過。
「哧」地一聲,鬼冥神君髮冠被削,登時頭髮四散。
漫天暗器連綿,竟似永無止歇,猶如夜幕繁星,漫天花雨,更像空氣瀰漫在你的身邊,擋無可擋,避無所避。
晶芒閃耀,隨風而動,非金非鐵非……絕非以往暗器的任何材質,威力卻無稍遜,反猶有過之,行過處一片風雷之聲。
暗器無處不在,就像是翩飛於花中的精靈,映著漫天斜陽,晶亮耀眼,令對手目眩神迷,防不勝防!
暗器太快太快,即便鬼冥神君及時伏低,躲過了第一輪的撲襲,第二輪攻勢頃刻而至,對準的赫然是心口。
電光火石!
這四個用來形容暗器的速度決不誇張,鬼冥神君一個滾地翻開丈許,暗器已到他身前一尺之地,別說起身縱躍,連稍稍側移都辦不到。
是的,暗器之快已完全超過肉眼的判斷,完全超過武學所能達到的極致,除任逍遙的第六感,天下間絕對、絕對沒有第二個人能把握住他的來勢,哪怕是一絲一毫,而即使換做任逍遙,面對這樣的局勢也只能閉目待死!!!
鬼冥神君自然無法避開,硬擋……他知道自己擋不下來。便在此刻,一道黑影呼嘯而至,恰好插在鬼冥神君和暗器之間。
是個人,被拋過來的人。
一剎那,只一剎那!
此人已被暗器撕得四分五裂,肢離體散,別說一塊完整的皮膚,連骨頭渣子都沒留下,只剩遍地血水和幾副殘破的衣衫。
衣衫邊緣隱隱繡著一絲修羅教的標識。
我的人!?
鬼冥神君不及想,暗器又到跟前。
他退,速度卻全然不及。
黑影,又是黑影……不,準確來說是應該是穿著修羅教服飾的教眾為恰當,他被拋到鬼冥神君跟前,以血肉之軀為教主阻擋暗器。
一剎那,又是只一剎那!
鬼冥神君和暗器間只餘滿地血水。
教眾……血水……教眾……血水……
陸陸續續拋過來二十幾人,近乎瘋狂的暗器攻勢方才止歇。
比武場邊除了血水和零星幾片扯碎的衣衫再無一物!!!
這次比武,鬼冥神君帶來三十五人,人人都是精選出來的教中高手,不少還練過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一類的挨打功夫,然而……
被拋過來的二十幾人中沒有一個能阻擋暗器片刻,沒有一個能留下……
屍體麼?不,骨頭渣!!!
天吶!晶芒所指,摧枯拉朽,勁風到處,所向睥睨!
天下之大盡無一物尚能存有!!!這是什麼?是暗器麼?
天下間最至高無上的暗器?
不,是流星!
流星劃過的天空,留下瞬間的無窮璀璨,它的光芒是如此美麗,如此燦爛。
風無相,雨無常,流星漫天殤。
美麗的東西為總是令人痛苦的,總會給人帶來威脅和傷害。
最美麗的天外流星劃過天際,象徵卻是毀滅和死亡。
出手的鄧磊——無人知道他的暗器是從哪裡掏出來,甚至連他揚手的動作都沒有看見,就這麼一剎那,他讓修羅教二十餘名高手屍骨無存。
逃過一死的鬼冥神君亦是披頭散髮,滿面狼藉。
「這……這……瞬間……瞬間就……漫天花雨……是漫天花雨麼。」唐立昂,唐孝忠,唐宛若面面相覷,驚得半晌才問出話來。
「漫天花雨是把化屍散塗在暗器上然後一併發出,傷人後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化去屍體……像這般一……一瞬間就屍骨無存……不是的、絕對不是。」
「五年不見,你總算回來了,期間是隨任教主去了扶桑麼。」唐雲鶴出人意料的緩緩站起,沉聲道。
「嗯,這一趟閱盡異國高手,受益匪淺。」鄧磊洒然轉身,微笑以答,「怎麼樣,第四次的五年之約幾時開打。」
「不必了,我認輸。」唐雲鶴仰天長歎,雙目射出斬之不斷的感慨神色,搖頭苦笑道,「如此一招既出、鬼神駭然的招式我唐雲鶴一輩子也超越不了。」
暗器之王自歎弗如,此人究竟是誰?
「千手俊生,你沒死!?」鬼冥神君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瞧著鄧磊,披散肩頭的長髮無風自揚,形貌淒詭,瞧來有鬼厲鬼一般。
「當然,我死了,誰來給孟家堡上下兩百七十八口報仇!!!」鄧磊脊腰一挺,雙目芒光電射,伸手在臉頰一抹,露出他掩蓋二十餘年的真容——孟家堡堡主、孟飛之兄、暗器界曾經的神話人物、千手俊生孟雷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