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二章 如此神威 文 / 花殘劍
遠遠望去,擔見相鬥雙方均持長柄武士刀,你來我往,交互砍殺,勁氣呼嘯,威力遠及數丈,顯然都是絕頂高手。兩人身形轉動,打得快極,突然間雙刀相交,立時膠住不動,只在一瞬之間,便自奇速的躍動轉為全然靜止,期間並無半點聲息,倒旁觀眾人忍不住轟天價叫了一聲:「好!」
任逍遙看清楚兩人面貌時,心頭大震,其中一方不是別人,正是有傷在身的荒木呂彥,他的對手是個年在三十五、六間,個子高瘦的黝黑漢子,臉龐尖窄,只下頜留有一撮山羊鬚,看上去那張臉就像馬和羊的混合體。
忽聽得東首有人叫道:「荒木掌門,快認輸罷,你已是強弩之末,怎地敵得過宇多新司,還是帶著你的人回九州吧。」
另一人朗聲道:「紀裡谷和明,鄙派掌門的尊諱豈是你隨便叫的。」
被喚作紀裡谷和明的中年男子冷冷道:「你們上衫流少得意,若非羽黑流、加治流出手在先,就憑他宇多新司,能勝的了荒木掌門。」
原來荒木呂彥率芥川流眾到此後,見對方人多勢眾,足足是他們的三倍有餘,雖然上忍、中忍數目少,多以下忍居多,如果是在往常最多和他們打個平手,但今早芥川流才和任逍遙大戰一場,主力多半有傷在身,真要硬拚搞不好得落個派毀人亡,當下以言語擠住空智,不得仗著人多混戰。
羽黑流、加治流等七派依著武林規矩,逐一對戰。奈何附近都是沙地,水系忍術多半施展不出,水忍五人眾又給任逍遙震傷在先,不過數合便紛紛敗北,最後只剩他一人,但他既未認輸,便不能上前屠戮,因此才能撐到任逍遙趕來。
但見荒木呂彥和宇多新司頭頂都冒出絲絲熱氣,兩人便在這片刻之間,竟已各出生平苦練的內家真力。一個是雄踞九州的芥川流掌門,一個是發起此次聯合行動的上衫流宗主,眼看霎時之間便要分出勝敗。
雙方屏氣凝息,一瞬不瞬的望著場中,均知這一場比拚,不但是芥川流和上衫流雙方威名所繫,而且高手以真力決勝,敗的一方多半有性命之憂。
只見兩人猶似兩尊石像,連頭髮和衣角也無絲毫飄拂。
荒木呂彥威風凜凜,雙目炯炯,深黑的長髮披散兩肩,神光內蘊、不可測度,整個人自有一股威懾眾生難以言述的逼人氣勢,活像冥府內的魔神來到人間。宇多新司卻板著身體,腦袋揚起,兩眼不時翻露眼白,頗有點吊死鬼的味道。
但洞察力超乎常人的任逍遙卻一眼看穿宇多新司絕非像他表面的浮薄簡單。此君的眼神沉著而機敏,像不斷在找尋別人的弱點似的;露在衣服外的皮膚泛起一種奇異的光澤,那是長期修練內家真氣的現象;兩手修長整潔,縱使在比拚內力全然不動的狀況下,仍予人有力和敏捷的感覺。
見此情形,任逍遙暗暗擔憂,荒木呂彥的內功不可謂不深厚,但卻在尺餘的距離內生受先天無上罡氣一擊。老實說即便換成易天寒、付龍淵,在他藉著奈烙水牢無限繼續的真力氣勁的衝擊下,五臟六腑想不受損,簡直是癡心妄想,何況先天無上罡氣走的是陽熱路子,且以狂猛犀利著稱,倘叫攻破對方防線,便會直逼體內各處竅穴,嚴重影響內功的運轉。
蘇涵碧配置的藥物固然神奇,短但短半天功夫根本不可能將遁由筋脈侵入的火毒清除殆盡,只要宇多新司懂得一個「拖」字,謹守「以逸待勞、以靜制動」的要旨,盡量延長雙方的拚鬥時間,荒木呂彥必敗無疑。
比聰明,宇多新司肯定不如任逍遙,但說到打鬥經驗,十五歲投身上衫流,迄今整整二十年的他絕不會比任逍遙遜色,他知道荒木呂彥八歲開始練武,年紀又比自己大,內力修為深了十餘年,若是硬拚決計討不了好,自己正當壯年,長力充沛,時刻一久,便有取勝之機。水忍五人眾均各帶傷,以此推之荒木呂彥應該的狀態應該也不是最佳,所以他打定注意耗,耗到對方力竭為止。
豈知荒木呂彥實是扶桑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否則焉能雄踞一方十數載,被譽為九州島第一高手,宇多新司打得什麼主意一眼便看了出來,當即猛催真氣,內力如潮,有如一個浪頭又是一個浪頭般連綿不絕,從雙掌上向對方撞去。
任逍遙見荒木呂彥竭力相搏,額角青筋暴起,汗水滲出,料得最多半盞茶功夫,他必功力耗盡,輕則大病一場,重則立時身亡,微一沉吟,正想搶上去設法拆解,忽聽荒木呂彥和宇多新司齊聲大喝,雙刀發力,各自退出了六七步。
宇多新司拱手道:「荒木掌門神功卓絕,戰術更是匪夷所思,佩服佩服!」
荒木呂彥聲若洪鐘,說道:「你我同為武林一脈,又共屬九州島的派系,難道今日定然非分勝負不可嗎?」
宇多新司苦笑道:「適才我多退一步,已輸了半招。」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任逍遙猛一拍腿,忍不住暗暗叫好。他和宇多新司全都小看了荒木呂彥,因為打從剛開始起,荒木呂彥就沒有拿出真正實力,他先誘使宇多新司擺出防禦姿態,逐步減緩內勁消耗,做長期拚鬥的打算,然後突然發動攻勢,逼宇多新司毫無保留拿出真正實力,接著再度示弱,趁對手以為自己氣力將盡,不再做任何提防的時候拿出事先隱藏的全部功架,一鼓作氣將他擊退。
這時東首走出一個矮小老者,正是適才說話的紀州流掌門——紀裡谷和明,
他輕飄飄的落在荒木呂彥面前,趾高氣昂的陰笑道:「荒木掌門,我用手刀術跟你玩玩!」說話的語氣極是輕薄,一副趁人之危的樣子。
荒木呂彥向他橫了一眼,鼻中一哼,道:「若在平時,紀州流小小雜派如何在我荒木呂彥眼裡?今日虎落平陽被犬欺,老婦一世英名,若是斷送在宇多新司手底那也罷了,卻萬萬不能讓你紀裡谷和明成名!」他功力尚在,本足一拼,奈何適才宇多新司強自硬撐,竭力守禦,直到他使出最後一絲用來壓制傷勢的真氣,這才得以取勝。但如此一來,體內受先天無上罡氣衝擊而產生的火毒卻由丹田上衝,擁入各處竅穴,加上七經八脈本就受創,一時之間只覺全身骨頭酸軟,肌肉腫脹,只盼睡倒在地,就此長臥不起,但想到肩頭擔負的使命,想到救命之恩尚未報答,胸中豪氣一生,雙目精芒大盛,脊挺肩張,喝道:「小子,進招罷!」
紀裡谷和明料定他內力已耗了十之**,只須跟他鬥得片刻,不用動手,他自己就會跌倒,當下雙掌一錯,五指併攏。結成手刀樣式,搶到荒木呂彥身後,揮掌劈向他頸側要害。荒木呂彥斜身反勾,舉刀回砍,紀裡谷和明疾步躍開,他腳下靈活之極,猶如一隻猿猴,不斷的跳躍,鬥了數合,荒木呂彥眼前一黑,在火毒肆虐下愈趨灼熱的真氣突然失去控制,從小腹丹田處騰升起來,山洪暴發般奔騰釋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們每一道經脈,更如脫的野馬般在他們體內橫衝直撞,使他們氣血翻騰,五臟六腑像給撕裂開來般難受,喉頭微甜,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再也站立不定,「撲通」一跤坐倒。
紀裡谷和明大喜,哈哈笑道:「荒木呂彥,今日要你死在我手刀之下!」
任逍遙只見紀裡谷和明縱起身子,凌空下擊,正要飛身過去救,卻見荒木呂彥原地柱立,嘴角逸出一絲笑意,力貫刀梢,化作黃虹,猛然劈在空處,帶起的勁氣,竟然周圍的空氣都給他硬扯到刀鋒去,角度方位妙至巔毫,正是對付敵人從上空進攻的一招殺手,眼看兩人處此方位之下,紀裡谷和明已然無法自救。
果然聽得「唰啦」一響,紀裡谷和明左臂給劈個正著,立時血肉飛散,跟著又是「唰啦」一響,小腹又著一刀,身子立時倒飛出去,摔在數尺之外,再也動彈不得,旁觀眾人見荒木呂彥於重傷之餘仍具如此神威,無不駭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