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夜探聽雨 文 / 花殘劍
杭州,毗鄰東南沿海,位於錢塘江下游北岸,京杭大運河南端,早在唐代,就以其優越的地理位置,成為國內一座別具一格的大都市。
歷年來,江南運河的疏鑿使杭州襟江帶湖,逐漸成為整個東南地區的交通樞紐,更是號稱「蘇湖熟、天下足」的全國經濟重心。「駢檣二十里,開肆三萬室」;加上將台、鳳凰、吳山、萬松嶺等一連串岡阜,居高臨下,提供了營造大型莊園的理想地址。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自古至今,杭州便以其美麗的西湖山水而著稱於世,城內諸多人文景觀亦同樣豐富多彩,庭、園、樓、閣、塔、寺、泉、壑、石窟、摩崖碑刻遍佈,或珠簾玉帶、煙柳畫橋,或萬千姿態、蔚然奇觀,或山青水秀、風情萬般,尤以靈隱寺、飛來峰、虎跑泉最為著名。
聽雨軒坐落於杭州城中心,背靠吳山,面朝西湖,分東、西、南、北、中五園,規模之宏偉唯大宋皇宮可堪比擬。
東園佔地一百二十餘畝,緊挨中庭,擁碧凝翠,樹影婆娑,蜿蜒伸入吳山,令人興起尋幽探勝之心,故名尋幽園;西園喚作花巷園,依西湖東岸建成,內有觀魚池、極目閣等建築,佈局巧妙,意境悠遠,營造出無限詩情畫意;中園四季園,號稱天下第一園,亭台樓閣,院舍林立,無不盡極奢華,充分顯露出北宋世家大族的品味,東面清澈明晰的玉泉,南面秀雅幽靜的荷塘,西面燦若雲霞的楓林,背面山石嵯峨的孤峰在玉砌雕欄的映襯下隱隱透入園內,使人如同置身四季之中;南園翠微園以山石花木為主,構造出自然和諧的真趣氣氛,崢嶸泉澗,羊腸徑道,盤紆復直,似壅實通,平添濃郁幽深的唯美意境;北園煙霞園,取「煙靄淡溟,品霞擷秀」之意,呼嵩閣、舒嘯亭、雲棲樓等主體建築與四周高達十數丈的槐樹融為一體,互成巍峨之狀,謂為奇觀。
午夜時分,一襲勁裝的任逍遙悄然出現在聽雨軒外,他並非別人,正是任憔悴、梅若雪之子,也就是當年被孟飛救走的那個嬰孩。
漫天星斗閃爍,唯獨不見月牙,任逍遙緩步走到高牆旁,縱身而起,一個觔斗翻進東園。眼見即將落地,周圍的草叢中隱約閃過幾點銀芒,任逍遙微微一笑,並不在意,飛仙化羽即興施展,雙足交相互踏,瞬間將身形拔高三丈,穩穩當當地附近一棵參天古木上。
諾大的院子靜寂無人,密林修竹,丘壑石罅在點點星光的映照下越發顯現出安詳寧和的氣氛。
一對手提燈籠的僕役遠遠走過,似乎正是巡夜的莊丁,任逍遙集中心力,將靈覺提至極限,側耳傾聽著他們的談話。
「宗主也真是的,明明算定盜俠會來,為何不多加派些人手。」
「你懂啥,園子這麼大,真要處處設防還不得幾千人手,何況那任逍遙形如鬼魅,輕功通神,誰能保證不百密一疏。」
「既如此那還巡什麼夜,就靠咱們八隊九十六人,光走一趟就得小半個時辰。」
「宗主又沒授意要把盜俠擋在莊外,你著急個啥。」
「前兩天,大管家特地吩咐柳老爺子在圍牆附近佈滿銀線,上頭遍綴銅鈴,難道不是用來對付他的麼?」
「區區銅鈴陣也想為難盜俠,你也太癡心妄想了吧。」
「那……那為何要多此一舉呢?」
「無非是想告訴他聽雨軒早有準備,隨時等候盜俠駕臨。」
「哦。」
……
「哼,有準備更好,我倒想看看你們耍得是什麼伎倆。」待眾莊丁離去,任逍遙自言自語地從樹頂躍下,沿著漆黑幽深的九曲迴廊繼續前行。
穿過一處石山,前方豁然開朗,屋廳院落,宅舍連綿,幾十間府衛婢役居住的耳房一字排開,除去正中那間其他房舍均一片漆黑,有些還傳出抽鼾打忽的聲響。
若是尋常人物,必趁機潛入正中廂房,暗裡打探消息,奈何任逍遙藝高人膽大,早便打定主意徑直前往南宮不敗理事的忘憂閣,中途決不停留。
行了不到小半個時辰,聞名遐爾的四季園赫然立於眼前,舉目望去,但見聽香水榭,亭台樓閣,東南二處清雅恬淡,神韻獨特;西北二處金碧交輝,富麗堂皇。數十丈外,雙層木構的宏偉高樓——「忘憂閣」沖天而起,朱戶丹窗,琉璃粉牆,飛簷列瓦,畫棟雕樑,看得任逍遙目眩神移,眼花繚亂,心中讚歎不已。
內宅的守備果然森嚴,眾多護院被分作東、西、南、北四組,每組四隊,每隊八人,分工明確,各司一方,不僅首尾銜接極其緊密,步伐身形亦迅捷非常。此外,另有六六三十六人專門負責忘憂閣的守備,瞧他們步履矯健,氣度不凡,便知武功十分了得。
任逍遙的輕功「飛仙化羽」得自孟飛親傳,此絕學共分九層,習之極是不易,非四五十載光陰不可大成。一旦修行圓滿卻可在空中連變九次身形,極盡人力之能事,猶如天仙降臨,羅漢飛昇故而得名。他天資聰穎,才智超卓,現今已然練至第七層平步青雲的境界。
趁著兩批巡衛換班之際,任逍遙袖袍一展疾掠而出,七縱七躍間自半空悄然「飄」過。護院們的目光大半集中在周圍,誰有心思去管頭頂,他幾乎沒廢什麼力氣便成功突破外圍的防守,順利逼近忘憂閣。
如何騙過眾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潛進閣內,任逍遙心中犯了難。忘憂閣居中屹立,外頭是片空曠的廣場,方圓十數丈內毫無可以隱蔽的地方,就算能夠憑空借力,僥倖飛躍過去,也難在燈火通明情況下騙過三十六府衛的眼睛。
投石問路?不行。聲東擊西?也不行。要知道,南宮不敗可是幾十年的老江湖,更有號稱天下第一智囊的『諸葛文傑』從旁輔佐,忘憂閣外發生的任何異狀不但無法成為自己深入探察的契機,甚至還有可能引起對方的驚覺。
進退維谷間,左側高牆外忽地疾步跑來一人,手中似乎還握著信箋之類的東西。顯然,府衛們對此甚為重視,立時便有四人迎了上去,餘眾亦朝這邊靠攏。任逍遙見罷,內心一動,巧計暗生,露出時不我待的歡喜神色。
「天闊,怎麼了?」隔著七、八丈地,內衛首領風寒秋便朗聲問道。送信過來的可是外宅主管南宮天闊,若非有要事發生,無論如何也休想勞動這位在聽雨軒內地位僅次於大管家南宮無傷、總執事南宮林的三號人物。
「寒秋,宗主在第幾層呢。」南宮天闊顯得十分焦急,無暇回答風寒秋,一邊加快腳步,一邊嘶聲道。
「在……」風寒秋的話尚未出口,南宮天闊竟『撲』的一聲,伏地栽倒。
「有刺客!」眾府衛的反應極是敏銳,左右兩側瞬間掠出十多人徑直朝高牆包抄過去,另有八人背靠背地將南宮天闊圍在中央,防止有人繼續偷襲。
「寒秋,我……我沒事,是自己不小心。」南宮天闊掙扎著站了起來,拍了拍褶皺的衣襟,氣喘如牛的說道。從翠微園徑直趕來,他早累得雙腳打顫,方才一不小心踏錯步子,登時摔了個狗啃泥。
「你啊,總把莊子裡的事看得比自己還重要,下回當心些。」風寒秋拍了拍南宮天闊的肩膀,含笑道。作為南宮不敗的貼身近侍,幾位執事級的管家都和他稱兄道弟,彼此親密的緊。
「呵呵,不說了,我先去見宗主。」南宮天闊含笑點了點頭,大步走進閣內。
「三分隊,四分隊,有發現麼?」風寒秋轉過身子,將目光投向高牆,朗聲問道。
「報告統領,一切正常。」
「這邊也是。」
「嗯……收隊。」風寒秋略加思量,下令道。如果南宮天闊當真遭到偷襲,那麼出手者的位置只能是在高牆一帶,畢竟其他幾處可以隱蔽的地方離這都有二、三十丈,任你暗器功夫再好也休想波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