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十八章 奇兵之威 (下) 文 / 折花不語
第十八章奇兵之威(下)
易軍按墨琚事先設計好的路線晝伏夜出,已行進到距聆京不足三百里處,數萬大軍能潛跡藏行的深入敵境這麼遠而不被發現,在現在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可在地廣人稀的時代卻不難做到,只有在重要城池周圍或官道兩邊村莊才密集些,其餘地方走幾十里或許都不見得遇到一個村莊,這也是為什麼當初西屏奇軍可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幾乎抵達定陽的原因。百*曉*生()
由此也讓行軍變得異常艱苦,慶幸的是墨琚給他們找來的幾位隨軍嚮導十分稱職,使行軍的艱苦還不至演變成痛苦。
此時一條大河攔住了去路,這條河本不寬,只因雨季未過,上游降下了幾場大雨致使水位上漲,河面有三十丈左右。
對這種情況先前早有準備,這一路行來他們沒少渡河,賀然一面令大軍趁機紮營休整,一面命人伐木造筏搭建浮橋。
登上一座只有五十來仗高的小山,賀然極目遠眺,遠方一線黛青色的山影就是茫古山脈了,蘇明與東方鰲的分歧就在這裡,蘇明主張出其不意的攻打寒玉山的關隘,這是通往聆京最近的一條路,過了寒玉山距聆京只有五十多里路了,在西屏軍猝不及防下這計策的確很有可能成功。
東方鰲則堅持要繞行二百餘里,從寒玉山與五斷山之間穿行過去,那裡地勢要平緩的多利於易軍的騎兵突進,且據先前搜集的情報,那邊防禦要弱的多,因為向外走都是山區,所以並無通往聆京的官道,不利大軍行進,敵軍從這裡大舉進攻的可能性很低,西屏人並未把那邊作為防禦重點。
兩條計策都有道理,兩人在對方的批駁中也都完善了不足之處,賀然一時難以取捨,最好的選擇是讓東方鰲帶一支人馬按他的計策實施繞道突襲,然後再繞至寒玉山背面與蘇明前後夾擊,可這樣做的風險也很大,分兵必然使各方兵力變得薄弱,萬一東方鰲那支人馬攻過去後遇到麻煩,蘇明這邊又一時拿不下寒玉山的話,那東方鰲必將陷入聆京與寒玉山兩面的夾擊,很快就會被合圍而殲。
賀然扭頭看了下身後的東方鰲,問道:「如果分兵攻打寒玉山,一路從正面,一路按你所講繞行兩山夾口,你這一路需多少兵馬才有把握?」
東方鰲的計策原本是繞道後才分兵,一路從山背奪取寒玉山打通大軍退路,一路直逼聆京城,聽軍師這樣問,只稍作沉吟就答道:「五千足矣。」
賀然輕輕點點頭,沒有說話。
東方鰲看出軍師心存猶豫,自信的笑道:「軍師莫要忘了,小人曾在西屏從過軍,又在聆京居住了一段時間,不但對附近地理十分熟悉連這一帶的兵力部署亦有一些瞭解,兵進聆京小人不敢把話說得太大,如果只是奔襲寒玉山,小人敢立下軍令狀!」
賀然也是考慮到了他對聆京附近情況比較熟悉才有心採取他的計策的,聽他說的這麼有把握,下了最後的決心,道:「好,我把彌寒將軍餘下的七千人馬都給你。」
這下東方鰲信心更足了,彌寒的人馬大多是鳳王帳下精銳,最擅長的就是這種奔襲戰,軍師這樣派兵可算是知兵善任了。
回到大帳,賀然召集眾將反覆商議了攻打寒玉山的一些細節,然後命東方鰲點齊人馬立即渡河。
戰爭就是這樣的,任何人都不可能洞悉敵方的所有變化,這也正是其魅力所在。智謀再多的人畢竟也只是人而不是神仙,只要是人,能力就是有限度的,在戰爭中這一點體現的尤為明顯,古來多少名將只因一時失察或因某些意外因素的出現而飲恨沙場,所以才有了「諸葛一生為謹慎」的名言,謹慎,是用兵者必須恪守的金科玉律,它或許會遲緩你登上輝煌頂峰的步伐,但卻能防止你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松良不可謂不智,能成為冷枷的得意弟子自有其過人之處,他對東南戰線的形勢分析也十分透徹清晰,可任他千算萬算也不可能想到數千里之外的易國會派來一支為數眾多的精銳之師,正因為如此,他對墨琚行動方向的判斷也就出現了誤判,墨琚根本不會折向聆京!所以不管怎麼講,他派出去斷康軍後路的那兩萬人馬根本就是無的放矢。
如果沒有這支易軍的話,墨琚會不會如松良猜測的那樣行軍呢?這個問題墨琚肯定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案:如果沒有易軍,我根本就不會出兵!
這或許也可以說是松良低估了墨琚,他還不瞭解墨琚的本事,如果換做是賀然,他絕不敢輕易認為墨琚只是虛張聲勢,會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去應對,因為他太瞭解墨琚的為人了。
賀然的部署也出現了失誤,因為在東方鰲啟程前寒玉山就已經是一座空山了,守軍幾乎全部被調去偷襲蔪國人馬了,易軍從正面甚至可以大搖大擺的列隊翻過大山,好在賀然的失誤只是累東方鰲帶人白跑了一圈,比較起來他比松良運氣要好,松良這次總的來說運氣也算不錯,因為賀然與墨琚的目的只是救回暖玉夫人,如果他們真是要打聆京的話,松良恐怕要立即脫去那身兵聖門下的招牌服飾,終其一生再也無顏言兵了。
距寒玉山五十里處的一個山坳,賀然命大軍紮營,他要在這裡等東方鰲從敵後發起攻擊,同時派出人到三十里外一座小城的萬順客棧等候墨琚那邊的消息,這是他與墨琚事先商定好的聯絡地點,一旦得到了消息,他就只剩五天時間了。
此地距聆京還有差不多兩百里,五天,如果沿途不遇大的阻礙行進至聆京城外是沒有問題的,況且他根本沒打算打到聆京城,按計劃他只要到距聆京城三十里的紅門城就行了,派出的那支營救小隊會把暖玉夫人護送到那裡,接了暖玉夫人就可以凱旋回師了。
在東方鰲出發後的第六天,賀然估算他差不多已經到了預定地點,這些天攻城器械也打造的差不多了,因這次並非是急行軍,所以從蔪國出發時帶了些輜重,打造雲梯、沖車等所需的鐵釘、繩索、生牛皮一應物品並不缺乏。黃昏時分他命大軍移向附近官道要趁夜色行進到寒玉山山腳,務必要在天光放亮前發起攻擊,打西屏人一個猝不及防,把敵軍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山前掩護東方鰲的背後突襲,這支奇兵終於無需再藏頭藏尾了,到顯露猙獰的時候了。
大軍行進二十餘里後發生了意外,先鋒營派人風風火火來報,寒玉山守將派人帶了牛羊前來犒軍,眾將聞言都大驚失色,這樣看來西屏人是已經探知了他們要攻打寒玉山,突襲優勢既已失去那將要面對的可就是一場硬仗了,人家現在肯定倍加警惕,東方鰲那支人馬能不能發揮作用也難說了。
賀然心中也一沉,軍情緊急容不得功夫讓人把犒軍之人帶來,他策馬向前衝去,行了六七里,就見前鋒營停在路上,路邊有些從前面跑來的牛羊。此時副先鋒帶著犒軍之人正要趕往中軍,見軍師已經親來了,急忙把那人帶到軍師馬前。
那人聽人說這位就是主帥,忙躬身施禮道:「小人錢和,奉了寒玉山主將之命前來犒軍,將軍一路勞苦了。」
賀然下馬藉著明亮的月光打量了他一下,見此人身子肥胖,滿面油光,身上所帶佩玉及飾品一望可知皆價值不菲,衣著也不似軍中文士,心中已然起疑,再觀其面上笑容雖盡力掩飾仍帶慌亂,尤其是那雙眼睛一觸到賀然的目光立即就避開了。
那錢和看出對方生疑,壓低聲音道:「不瞞將軍,小人並非是軍中之人,乃是守將曲通的私交好友,以行商為業,不過此次前來犒軍確是受了曲將軍之托。」
「哦?」賀然眼中有了笑意,記起了弦高犒師的故事,弦高的機智和忠誠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沒想到自己居然在另一個世界能親歷這個故事,弦高換成了錢和,秦軍主將孟明視換成了自己這易**師,可惜這個錢和不會有弦高那麼好的運氣,恐怕是難以名留青史了。
錢和那裡會知道賀然在想什麼,還在賣力的表演,聲音壓得更低道:「曲將軍三日前就得知將軍正領兵朝這邊來,曲將軍一邊飛報朝廷,一邊命手下加強戒備……」
賀然笑著打斷他,對副先鋒揮揮手道:「依先前軍令行軍!」副先鋒領命策馬而去,他又轉向隨來的將領,「難得人家一片盛情,這些牛羊就地宰殺帶上吧,一會造飯時分與大家吃了。」
錢和眼神立時顯出一陣慌亂,著急道:「將軍且聽小人說完……」
賀然含著笑道:「我在聽,你接著說吧。」
錢和無奈的望了一眼已經啟程的先鋒營,道:「曲將軍真的不想打這一仗,因為再有三天他就要調任別處了,可這仗要是打起來,他恐怕就走不了了,所以他差小人前來犒軍,順便提此不情之請,如將軍能晚三日發起攻擊,曲將軍將感激不盡並有厚禮相贈。」說著從懷裡取出一份禮單,還故作神秘道:「此事千萬不可讓外人知道。」
賀然斜眼看了一下禮單,道:「這份禮單先生剛寫成不久吧?」
錢和愣了一下道:「將軍何出此言啊?這可是曲將軍親手交給小人的。」
賀然哈哈而笑,看到中軍人馬已然開了過來,遂把那份禮單遞到錢和手中,道:「先生真乃西屏忠良之士,也不乏機智,看在這些牛羊的份上本將軍就不為難你了,快快回去吧。」
「這……,將軍,小人所言……」錢和還待辯解。
賀然面色一沉,道:「想來你已經派人把發現我大軍的消息飛報寒玉山守將了,我放你走已是格外施恩了,再敢多言你就別想回不去了。」
錢和如何還不知道計策已被識破了,苦著臉看了一眼賀然默默退到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