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五章 且貪歡愉(上) 文 / 折花不語
賀然拉著綠繩兒出門時，注意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堪堪轉過牆角，他遲疑了一下，伏在綠繩兒耳邊說：「你先回去，我一會就去找你。」
綠繩兒也看到那個人影了，善解人意的轉身去了。
進入竹的房間，賀然看出她雖然是在擺弄高几上的插花，可明顯的氣兒還沒喘勻呢，遂哈哈笑道：「別裝了，我看清是你了。」
竹紅了臉，猶自嘴硬道：「你說什麼呢？我裝什麼了？」
賀然知道竹臉皮薄，她既不願承認也就不再提了，舒舒服服的斜靠在几案邊的軟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你最近還好吧。」
「我有什麼不好的。」竹給他倒了盞茶。
賀然閉上眼，歎息道：「累死了。」說著又張開眼望著竹，「我心裡煩的時候，總是想起以前的那段日子，無憂無慮的真美啊，那才是人過的日子。」
竹怕他憶起荷徒惹傷心，岔開話題道：「等打完仗，回到藏賢谷就和以前一樣了，你呀，還真是受累的命，這仗什麼時候能打完呢？」
賀然搖搖頭，又閉起眼睛，「就是因為這仗打起來沒頭兒，我才覺得累。」
竹神色黯然了，陪著歎息道：「我有時真是覺得你也怪可憐的，明明就想過個平平常常的安逸日子，不圖財不圖權的，卻偏偏過不得，能當上軍師是多少人巴不得的事，可讓你當就是受罪了，有時候啊，這人的本事大了也不是什麼好事，當初你剛來的時候，我怎麼也想不到你日後竟然還能去帶兵打仗，而且還這麼厲害，要是沒有你，這易國可早就完了，如今易國是保住了，你卻不得清閒了。」
看到她情緒低落，賀然坐起身，笑道：「看你的樣子，跟個苦瓜似的，來，我給你變成甜瓜。」說著作勢就要去捏她的臉。
竹啐了一口，罵道：「不知好歹的，人家替你愁你卻又嬉皮笑臉起來了，還是那沒心沒肺的樣！」
賀然哈哈笑道：「我要是有心有肺了，早就愁死了，我總說，人，生而受苦，能苦中作樂才是大智慧。能高興的時候先高興，愁事哪有完結的？能放下的時候就乾乾淨淨的放下，高興過了該愁再愁。」
竹不以為然的撇撇嘴，隨即憂心重重道：「你這次幹嘛要去那麼遠？一走就是好幾百里路，都是順國的地方，那豈不是往順軍堆兒裡去？這如何使得啊？就不能不去嗎？」
「哈哈哈，還不承認，你要不是在外面偷聽，怎麼知道這些？！」
「去去去，問你正事呢，我這心還都怦怦跳呢。」竹紅著臉責怪著。
「哪裡還有什麼順軍啊，落霞城一仗順軍幾乎全軍覆沒，此去三五百里都沒順軍了，早就跑到滾龍河那邊去了，放心吧，這次說是遠征，其實不過是打馬去溜個圈子，不會打什麼仗了。」賀然神情很輕鬆。
「哦……。」竹長出口氣，臉上有了笑容，「你可不許騙我，你就會騙人！」
賀然以指指天，誓道：「絕不騙你，要是騙你就讓那白宮博死無葬身之地！」
竹被逗笑了，啐道：「沒一點正經，自己立誓卻要人家死無葬身之地。」
為了讓她更放心，賀然洋洋自得道：「放心吧，我的竹姐，哪天我帶你去軍中轉一圈，讓你看看我有多威風，我現在可厲害了，手下將士也都如狼似虎，打仗不會打輸的。」
竹的眼中露出了敬佩的神色，點頭道：「嗯，不用去看我也知道，你在藏賢谷一把大火把大家都燒得心服口服，谷民們現在沒事還總說這事呢，都對你佩服的不得了，上次在趙國邊境我看到你躍馬陣前的樣子了，你那樣子我都不敢認了，還真是威風，一點也沒有平時那無賴德行。」
賀然本來聽的暈暈乎乎的，最後一句卻如針扎氣球，讓他立時就洩氣了，「我平時哪無賴啦？」
「嘁！」竹撇撇嘴，懶得就這個問題跟他辯解，眨了幾下眼，心的問：「要是照你這麼說，這次遠征無非就是溜個圈子，那能讓別人代你去嗎？」
「呃……，這個恐怕不行，你不知道，順國那個白宮博就怕我，別人去他就不怕了，也許就不跑了，說不定還會反咬一口，所以我必須得去。」
「哦……」竹沉默一下了，旋即又問：「那這次回來你就能回藏賢谷不走了吧？」
賀然眨著眼睛，道：「能呆上一段日子，然後可能還得出去，不過就沒這麼忙了。」
「你……」竹欲言又止，看了他一會，終於鼓起勇氣道：「你就別想著為荷報仇了，我跟她說過了，那季貢離得太遠了，要殺他太為難你了，荷最聽我的話，你不去報這個仇她也不會怪你的，真的！」
提到荷，賀然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眼圈已然紅，他輕輕搖搖頭，道：「我答應過她，季貢必須得死，我沒工夫回去看她了，你回去跟她說一聲，就說我一直惦記著給她報仇呢。」
竹抹著眼淚道：「你看你，我本想勸你的，可反倒更讓你鐵了心了，我就知道不應該提她……」
賀然輕輕拍了拍她的肩頭，溫聲道：「這跟你沒關係，我早就鐵了心了。」
竹越哭越難過，哽咽著，「要是那晚死的是我就好了，我……我就托夢給你，不許你去報仇！」
賀然心中感動，眼中有了淚光，「別胡說，不許咒自己，你要再有個三長兩短的，姐姐和我就沒法活了，你可不能在姐姐面前說這種話。」
竹慢慢止住悲聲，含淚點了點頭。
「你看，本來好好的，非哭一場，你就這樣送我出征啊？多不吉利，快笑一下。」
竹抹掉淚珠，使勁想擠出笑容，那表情把賀然逗得哈哈大笑，竹這才被感染的笑了出來。
二人又說了一會話，竹忽然指了指門外，聲道：「夫人回來了，你快去吧。」
賀然也聽到了腳步聲，這才想起那邊還有一個綠繩兒呢，吐了吐舌頭道：「光顧來看你了，把綠繩兒給忘了，你先過去陪姐姐說說話，我去看看綠繩兒。」
竹乖順的點點頭，賀然起身走了兩步又轉回頭道：「還有啊，下次你別聽竹音的，她還敢管起你來了，論起來咱們在一起玩的時候她竹音還不知道在哪呢，我一會就去跟她說，在這個家裡，我的竹姐想聽點什麼還得偷偷站門口？！欺負我可以，敢欺負你就沒她好日子！」
「你可千萬別胡鬧！公主從就沒把我當下人看，她待我可好了，你要真為這事去鬧大家就真沒意思了！」竹急的臉都紅了。
「你別管了，剛才看見你背影我這心裡就開始不痛快了。」賀然說著大步朝外走去。
竹追到門口扯住他衣袖，哀求道：「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要跟她說了，我以後就再也不理你了！」
恰好走到門口的蘇夕瑤見他二人拉拉扯扯，竹臉上猶帶淚痕，心中不禁大為疑惑，賀然雖總是欺負這些丫頭，卻絕不會把她們逗哭的，尤其是對竹，「這是怎麼了？他要去跟誰說什麼？」
賀然連忙搖頭，道：「沒事沒事，呃……，我送竹的一件玉珮不見了，我想去來，看是不是她拿去了，竹不讓我去問。」
不用聽他說的話，只看他的表情蘇夕瑤就知道他肯定是在撒謊，理都沒理他，接著問竹，「到底怎麼了？」
竹依然用哀求的目光看著賀然，見他輕輕點了點頭，這才對蘇夕瑤道：「沒事了，他沒欺負我。」說完推了推賀然，「你快去吧。」
蘇夕瑤被他倆弄得一頭霧水，看看離去的賀然又看看滿眼淚花的竹，微微搖搖頭也不再追問，獨自回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