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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六章 坐論官道 (上) 文 / 折花不語

    士卒們把三個身帶血污的俘虜帶過來時,賀然下了馬招手把陸江喚了過了,指著那三人問:「陸大人可識得他們?」

    陸江望著三人歎了口氣,道:「面有青痣的是紅嶺城守柭勇,穿銀甲的是泰寧城輔軍崎延,這位老將軍就是前面遷安城的城守余亮。」

    陸江話音剛落,余亮就瞪眼喝道:「無恥叛賊,你也配提老夫的名字!」

    賀然上下打量了一下余亮,見他鬍鬚皆白,頗有威武之風凜然之氣,他瞇起眼想了想道:「余……亮……,我記起來了,上次用詐降之計欲意誘我軍入觳的就是你吧?」

    余亮恨恨的啐了一口道:「哼,那次沒殺你個全軍覆算你子命大!要不蕭霄那賤貨跑來搗亂,你們早就成了老夫刀下之鬼了!」

    賀然點點頭,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旁邊的席群聽這余亮辱及鳳王本想出言呵斥,可看到軍師臉上的笑容他收住了口,因為他知道軍師絕不會饒了他。

    「說的不錯,哈哈,那次要不是戰鳳援手,我們肯定會中你的計。」說到這裡賀然稍一停頓,問道:「如果我沒猜錯,這次是你挑頭勾連附近諸城的人馬來這裡的嘍?」

    余亮朗聲道:「正是!老夫聞知你用奸計敗了我大軍後就與諸位大人商議好了,誓死不降,得知你要來收寧安,就趕來取你狗頭!」

    「噢。」賀然隨口應了一聲,臉上不見一絲怒容,他仰頭望著天,感歎道:「你這又何必呢,我們易王一直把你當做值得敬重的長輩,上次你送來詐降書他萬分歡喜深信不疑,每每念及你與先王的交情總是面帶敬意,想來你與定國公聯手共禦番邦也有三十多年了,雖是各為其主,但出生入死的並肩作戰刀頭舔血結下的交情定是不會淺,可故人剛剛撒手而去你不但不幫他遺下的兒郎,還欲置之於死地,你這心腸可真夠硬的。」

    余亮哼了一聲道:「我與定國公有交情不假,但大義當前私交又算的什麼?!我為國盡忠就算殺了平疆,他日於地下見了定國公也無愧於他。」

    「大義當前,呵呵,為國盡忠,這麼說來順王於你恩德不淺啊,可為何你的官職越混越低啊,以前還是個什麼什麼將軍,現在卻成了個城的城守,我看順王對你也就那麼回事啊。」

    這可是余亮心痛之處,因他不善逢迎得罪了順王身邊的一個近臣,在那人屢進讒言之下,他被一貶再貶直至現在這個芝麻大的遷安城城守,此間緣由自然無法說與賀然,只得重重的哼了一聲。

    賀然觀他神色猜到自己戳到了他的痛處,開心的一笑,道:「我本想把你送回去與我們大王敘敘舊的,可聽你之言你真是個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心如鐵石的人,我們大王寬德仁厚,見了你必定誠心以待,我擔心你這狼心狗肺之徒會趁大王不備對他下毒手。」

    「黃牙兒!你少在老夫面前饒舌,老天不開眼讓我今日落入你手,要殺要剮老夫皺下眉頭就隨了你的姓!哼,你說對了,給我機會我必定是要殺你們大王的!」

    賀然對陸江等人笑著搖了搖頭,道:「此等忠烈的老將軍不受順王重用實在可惜可歎啊。」

    陸江等人都低下了頭,面上皆有愧色,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賀然轉向余亮,臉上不帶任何表情,平靜道:「我成全你。」

    「好!動手吧!」余亮毫無懼色,引頸待戮。

    賀然笑了笑,道:「殺你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說,也是讓你死個明白,一則,順王無道,怕強凌弱,我易國沒有對不住你們的地方,你們卻屢屢相逼無非是想強佔我土地子民,在這種情況下你不念故人之情,助惡為虐無情無義;二則,你不識大體,只知愚忠,順軍已然大敗無力回天,你還要拉手下弟兄前來拚命枉自葬送了他們的性命,你回頭看看那些屍,他們皆有父母妻,他們追隨你這樣的老糊塗真是瞎了眼,你視兄弟性命如草芥,冷血無情。」

    這些話讓陸江等人心裡好受了些,垂著的頭慢慢抬了起來。

    余亮卻有些不耐煩了,厲聲道:「哪那麼多廢話!快些動手,老夫懶得聽你呱噪!」

    賀然突然揮起手中馬鞭狠狠在他臉上抽了一記,這下嚇了眾人一跳,因為他此前一直笑容滿面慢條斯理的,連席群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

    余亮皺紋縱橫的老臉上立時出現一道血痕,他瞪向賀然的目光如刀劍般閃著寒芒。

    賀然臉上依然帶著招牌式的笑容,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馬鞭道:「不要以為你連死都不怕就可以在我面前無禮,再敢放肆我有的是辦法折辱你。」

    常言道:士可殺不可辱。余亮雖不懼死卻不願在眾人面前受辱,所以儘管內心恨不得生吃活吞了眼前這個笑裡藏刀的黃牙子,可卻真的不敢再出污言穢語了,只求他盡快講完廢話好然後給自己一個痛快。其實賀然哪裡會有興趣跟一個將死之人說這麼多話,他是藉機說給陸江等人聽的。

    該說的都說了,賀然此刻收起了笑容,冷冷道:「不管你行事多麼愚鈍,心腸多麼無情,但憑你今日之舉在世人眼中也可算個忠臣了,按常理呢,殺你之後得以禮厚葬,可我卻不想這麼做,愚忠順國的都是我易國死敵,多一個你這樣的,我易國將士就多一次廝殺,他們的性命就多一分危險,厚葬了你無疑是嘉獎與我軍為敵的人,所以自你開始我絕不會厚葬任何一個順國忠臣。」

    眾人聞言盡皆變色,都覺賀然這樣做未免太過份了,當世之人對死後安葬都是很看重的,幾乎所有地域的人都相信安葬的好與壞對死者魂靈的安息、對後人的福禍有直接的影響,因此葬禮也被劃分了許多等級,諸如公侯之禮、大夫之禮,提高等級厚葬已經成了君王褒獎亡故臣子的一種手段,也成了很多人盡忠的一種動力。

    賀然注意到了眾人神情的變化,咬了咬牙想到此為止,但最後還是沒有壓制住心中那股火,寒聲道:「依你與我們大王的淵源,我本是要給你口棺材的,可你竟然出言辱罵鳳王,哼,不知天高地厚,你算什麼東西!來人,拉下去砍了,曝屍荒野!」

    這下余亮忍不住露出駭然之色,他沒想到賀然會如此惡毒,不但不給全屍還要讓他屍身毀於禽獸之腹,這可就是惡死了,魂魄永無歸所。

    「你這……」余亮激憤之下破口欲罵,旁邊親兵哪裡會容他罵出來,刀柄倒轉狠狠的砸在他下巴上,伴隨著骨頭的碎裂聲余亮的喊聲嘎然而止。

    推走了余亮,賀然在剩下的二人臉上掃了一眼,他們已經沒有剛才的凜然之色,從臉上微微跳動的肌肉可以看出他們內心的恐懼。

    「這兩個也一併殺了吧。」他說完轉向陸江道:「勞煩陸大人召些民眾把這些死者都葬了吧,唉,為將為官的這樣不珍惜手下弟兄的性命真是混賬啊。」

    陸江聽罷難言內心是何種滋味,他正是怕累及全城百姓才毅然出降的,可面對余亮等人的死他又難免深受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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