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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佳人仗劍(下) 文 / 折花不語

    二人見過禮,因時朗有孝在身,賀然又行過詢喪之禮,之後才再拜道:「時兄救我易國,恩同再造,賀然永記大恩!」

    時朗忙扶起他道:「賀兄不必多禮,你身子這般虛弱莫非在路上染了風寒?」

    賀然苦笑道:「急火攻心險些喪命,呵呵,要是早知時兄在此我就不用遭這份罪了。」

    時朗不自然的笑了笑,道:「略效微勞聊以抵些先前之過吧,賀兄大人大量,既已安然返回就不要再計較時朗過往之失了。」

    賀然自然知道時朗指的是當初趙醌害自己時他沒有出言阻止,他當時還真怨恨過時朗與樵亥,可後來想想,大家各為其主,這也怪不得他二人,所以後來也就沒把這事放在心上,心在聽時朗主動提起,不禁暗讚時朗是個有擔當的漢子。

    「時兄說的哪裡話來,這又如何能怪時兄呢,當時你我若易位而處,賀某肯定也如時兄一般做法,此事休要再提了,我正要問一下,時兄重孝在身為何會來此處呢?」

    時朗神色頓時黯淡下來,道:「先父之亡令我心灰意冷起了歸隱山林之念,遂到定陽準備向大王辭官一併交割了軍中事務,不想剛到定陽就得知了你的事,我料白宮博定會回襲易國,所以就未上辭呈而是向大王請命來此督察軍情,能幫賀兄一個忙我這心中也就安穩了,可以心懷坦蕩的去作山野之人了。」

    賀然見他說到先父之亡時神色除了悲慼還不自主的帶出一絲強烈的憤恨,遂湊到他耳邊道:「先考之亡莫非有什麼蹊蹺嗎?」

    時朗臉上再次現出憤恨之色,低聲道:「未得實證恕在下不便多講。」

    賀然點點頭,心中也為時朗歎息,在這風起雲湧群雄爭鋒的時代,像他這樣的曠世賢才就此隱沒山林的確太可惜了,這就是天命吧,要真是讓他執掌了趙**權,自己想在他眼皮底下壯大易國恐怕是白日做夢了,想到這裡賀然暗叫了一聲僥倖,可心念一轉間他又起了新的念頭。

    「先考乃當代大賢,當以大夫之禮安葬吧,不知趙王可有賜謚?」

    時朗淡淡道:「不錯,蒙大王恩澤,許以大夫之禮。」

    賀然心中有數了,知道亡者還未下葬,他向四周看了看,故作神秘的閉上眼睛做出冥思狀,時朗見他突然做出這副古怪表情心下大為好奇,微微皺起了眉頭看著他。

    賀然睜開眼後,裝出大費心力的疲乏狀,他大病初癒,就是不裝也是有氣無力的。

    時朗忍不住問道:「賀兄這是怎麼了?」

    賀然喘息了一下,道:「暖玉夫人曾說在下是煞星轉世,時兄以為如何?」

    時朗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遲疑了一下,道:「暖玉夫人所言無有不中,賀兄所作所為更是非常人所能及,時某肉眼凡胎不敢妄言。」

    賀然笑了笑,道:「轉世之語我也是半信半疑,更不敢妄尊仙體,不過在下察覺出自己確有一些異於常人之處,不知是真的有煞星附體還是天生帶了些異能,為答謝時兄救國之恩,在下方才特為先考祝念了一番。」

    時朗瞪大了眼睛盯著他看了一會,這才躬身道:「多謝賀兄。」

    賀然扶起他低聲道:「先考非壽終正寢,魂靈不得安寧,唉!」

    時朗眼中流下淚來,雙腿一軟朝父親隱居的山林方向跪了下去。

    賀然手上無力拉不起他,索性陪他跪下,道:「時兄不必悲慟,我觀此處山谷風水上佳,可安亡靈,時兄只要把先考安於此處當可化解前世紛擾。」

    時朗聞言用淚眼望著賀然道:「賀兄可看的真切?」

    賀然點點頭,道:「時兄若覺在下確有異於常人之處就以我之言行事吧,我在西屏結交了一位聖女教的仙師,她不日就將來到易國,到時我請她來為先考誦經安魂,以全時兄至孝之心。」

    時朗感激的欲對賀然叩謝,賀然哪裡敢受,拼盡全力扶住他的肩,時朗見賀然體力不支搖搖欲倒遂不再堅持扶著他站了起來。

    二人本就惺惺相惜,經此一會更是感情更深,賀然問過了他移靈的日期,又對飲了三樽酒這才與他依依惜別。

    大軍行至易國邊關前,賀然見關隘緊閉不禁收起了臉上那招牌式的笑容,這些日他這支人馬與易國消息往來不斷,蘇平疆與群臣都知道自己今日將歸國,可為何不見一人前來歡迎呢,他剛停住車馬,關門打開一隊禁軍從裡面馳出。

    賀然看到禁軍旗號時就知不好,及至看清為首的是南薺的二哥南楊時他的心沉了下去。

    席群低聲道:「他穿的是城守官服。」

    賀然點點頭沒有說話,這南楊最終還是作了鳴鐘城的城守,由此可見南家兄妹已開始奪權了。

    南楊來至賀然車前並不參拜,他甚至連馬都沒下,賀然也不出言斥責,那招牌式的微笑又浮到臉上不動聲色的看著他。

    南楊見賀然這般鎮定自若反倒被他的目光看的有點發慌了,急忙舉起手中拿的錦軸高聲道:「大王有命!」

    賀然慢慢的下了車,面色凝重的躬身領命。

    南楊朗聲宣讀道:「賀然以軍師之身投於西屏,貪生懼死不守臣節,有辱國之名望,大墮軍之聲威,辜負寡人厚望,叛國之臣本應嚴懲,但念你往日有功於國,此事暫不追究。喪節之人不可居官,命,革軍師之職,去逍遙公之爵,收藏賢谷之地,永為庶人!」

    賀然聽罷躬著身子一動沒動,兩眼盯著地面眨也不眨。

    這道王命對眾將而言不啻是一聲響在耳邊的炸雷,大家都驚呆了,一張張驚恐的臉上均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漸漸的驚恐變為了委屈與不滿,席群、蘇明等嫡系將領更是眼中射出憤恨的光芒用手緊緊握住了佩劍劍柄,他們緊張的等著軍師的反應。

    在眾將射來的道道如刀似箭的目光逼視下,南楊的臉色漸漸發白了,他下意識的勒馬向後退了幾步,對賀然道:「還不領命?!」雖是喝問可語氣卻怯弱無力。

    賀然慢慢的直起身,理也不理南楊,他轉身看著眾將,臉上不帶一絲表情,眾人萬分緊張的盯著他,可軍師的目光虛無的讓他們看不出任何信息,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耳中只剩下了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莫名的恐懼與衝動不斷積聚著,多數人的臉都已經漲紅了。

    賀然雖表面平靜,可內心卻正翻揚的滔天大浪,之前他真沒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憑他對蘇平疆的瞭解,他幾乎可以斷定這道王命絕不是出自蘇平疆之口,可不用看他也知道,王命上蓋的璽印肯定是真的,這對南薺來說不是什麼難事,明知如此可他偏偏無計可施。

    領命交出兵權,自己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見到蘇平疆了,更別說揭穿南薺假傳王命的陰謀了,說不定連藏賢谷都沒回就被人稀里糊塗的害死了。

    抗命不尊更是不行,自己在軍中雖有威望,但那是和王權不可同日而語的,易國先前乃是蘇家封地,軍民對蘇家的忠心是深入骨髓的,若是沒有王命,他自信不管南家兄妹如何把持軍隊,只要自己振臂一呼三軍必然追附,可如今有王命在,自己若要抗拒那就是公開謀反了,在這種情況下能聽號令的恐怕就只有藏賢谷的子弟了,至於那兩萬康軍,人家是奉命來幫助易國攻打順國的,讓他們對抗易軍楊厚多半也會遲疑,就算楊厚同意聽令,難道自己還真能帶領康軍去打本國兄弟嗎?

    南薺既然敢假傳王命,自然是如先前一般隔絕了蘇平疆的視聽,這個婦人可真是厲害,平疆啊平疆,你可真是糊塗啊!賀然心中萬般難受,自己千辛萬苦的逃回來還請來了兩萬康軍,一心想著壯大易國,可踏上故土就接到了這樣的王命,儘管他知道這不是蘇平疆的意思,可也不由生了他的氣。

    絞盡心力賀然還是無法破解眼前的危局,北風呼嘯中他的額頭竟冒出了細汗。

    南楊見賀然背對自己一直不轉回身,仗著膽子喝問道:「你這是何意?你不領王命難道想造反嗎?」

    賀然的心情不自禁的顫了一下,蘇明再也忍不住了,對南楊道:「大王怎會不知軍師忠義?暫投西屏乃是不得已的權宜之計,軍師是為了保全我易軍將士,你看不見這毫髮無損的一萬軍卒嗎?軍師若真是背叛易國又怎會回來?我看你這王命多半是假造的!」

    南楊厲聲喝道:「大膽!你如此胡言亂語用心何在?賀然曾為軍師,王命是真是假一看即知,你們若不信可請他過來查驗!」

    蘇明望向軍師,見他面帶淒苦已知事情不妙,遂大聲道:「大王先前就曾有過不理朝政的時候,就算王命上的璽印不差,可也難說這道王命就是大王本意,軍師乃國之樑柱,若革軍師之職須大王當面親口說出才行!」

    南楊用馬鞭指著蘇明道:「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對大王不敬!大王如何行事難道還要聽你們這些臣子的嗎?!大王既出王命想必是不願再見賀然,你若再敢多嘴我就殺你個不敬之罪!」

    蘇明兩眼冒火恨不得上去一劍斬了這個靠裙帶關係作上高官的無恥小人,可軍師態度不明他不敢輕舉妄動,受此屈辱不禁氣的直喘粗氣,把牙咬的咯咯直響。

    賀然此刻已打定了主意,在此局勢下易國是不能回了,如今之計只有借時朗的庇護暫時退居趙國邊境了,待與蘇戈、蕭霄、許統等人暗中聯繫後再決定如何行動。他先走到蘇明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平靜的對南楊道:「你算什麼東西,在本軍師面前敢出言辱我將士,你若再敢放肆我殺你個碎屍萬段!」

    南楊的臉立時就漲紫了,他本想發作,可看到賀然身邊那些剛剛還低頭忍辱的將領此刻都挺起了胸膛鬥志昂揚的猶如一柄柄出鞘的利劍,他膽怯了,咬牙道:「好,好,好,這麼說你是不打算領這王命了?」

    賀然冷笑了道:「本軍師對大王的忠心天日可鑒,正如我這位兄弟方纔所言,在不能證實這道王命是大王本意之前,我不遵命也不抗命。」說著他轉向諸將,「大王待我如手足諸位是知道的,我賀然為人諸位也是知道的,並非是我不尊王命,只是我懷疑這道王命另有蹊蹺,賀然不敢抗命,但也不能被人所害,如今我想暫退趙境,等到查明了這道王命的真假再定行止,若王命是真,我甘心俯首領命,信得過我賀然的就隨我去,信不過我的就隨這位新貴回國吧。」

    這個決定大出眾將意料,面面相覷間有些人拿不定主意了。

    南楊見狀調轉馬頭朝關內邊跑邊扭頭喊:「賀然不領王命勾連康軍意圖造反,追隨者同罪,家人同誅!」

    眾將聞言臉色皆變。此時關內響起了隆隆戰鼓聲,一隊隊甲士衝了出來列陣關前,看樣子只要這邊一退他們就會趁勢掩殺過來。

    賀然急忙命康軍守住陣腳,看著神色各異的易軍諸將他心中不住叫苦,萬一有人倒戈相向敗局就難以挽回了,沒想到南家兄妹如此善於謀劃,這一連串行動雖簡單卻環環相扣,顯然是硬要給自己逼出一個謀反的罪名來,思及此處他心念一動,南家兄妹的真的這樣多智嗎?假傳王命的事他們或許能做出來,可南楊跑回去時喊的那聲「追隨者同罪,家人同誅」卻妙的緊,繼而兵馬前出更是非膽大心細者不能為,賀然猛的想到了「白宮博」很有可能是他在撤兵的時候就預先為南家兄妹設下了這個計謀……

    想到了白宮博賀然心中更急了,如果這一切真是他授意的話,那事情可就危急了,自己這邊一鬧,蕭霄他們很可能會領兵前來助勢,如此一來順國那邊的防務必然空虛……。他越想越心驚手心已全是冷汗。

    戰鼓聲越敲越急,如一隻隻重錘敲打著將領們的心弦,大部分人都動搖起來,有人已經開始悄悄向自己的士卒方向退,眼見嘩變一觸即發,賀然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知道此戰下來有多少康軍能夠倖免,有多少易軍會死於自己兄弟的屠刀之下,可他知道易國本就不厚的家底經此一役能剩下的就更少了,但他別無選擇,不戰既死,他絕不能坐以待斃,賀然咬著牙發出了擊鼓的命令,儘管千般不願對戰,可這個時候再不以鼓聲振作士氣那就只能是一敗塗地了。

    雙方鼓聲隆隆相對,震得山野萬獸哀嚎百鳥驚散,戰馬聞聲不住嘶嘯,一片片槍戈刀劍寒光閃耀,殺氣霎時瀰漫開了。

    終於有幾個將領受不住了,飛身上馬對賀然拱手道:「軍師待我等情如手足,可我等實不能與王師對戰,懇請退出陣列,望軍師恩准!」

    賀然先擺手止住蘇明等欲動手的親信,他知道殺了這幾個將領全軍必然大亂,然後對那幾個將領點點頭指著左邊一個山包道:「帶你們的人朝方向徐徐而退,回去後稟明鳳王,請她嚴守邊關謹防順軍偷襲。」

    那幾個將領聽軍師這個時候還不忘易國安危,臉上都有了遲疑之色,彼此用眼神交流著,一時難以下定決心。賀然心裡清楚,他們離開之時大戰必將隨之展開,他剛要再動言辭打動這幾個將領,忽然察覺到對面的鼓聲停息下來,他疑惑的朝對陣的易軍望去。

    只見對方後陣旌旗搖動隨即大軍從中閃出一條道路,一輛戰車緩緩而出,車上一女子白衣勝雪仗劍而立,車旁一騎胭脂馬,馬上一女子紅衣如火也是手執利劍,車後無數官員簇擁而行。

    賀然的心猛地一顫,他看清了那白衣女子正是蘇夕瑤,紅衣女子不問可知是竹音了,他急令停止擊鼓,命大軍牢扎不動,自己卻上了車馬催動前行,席群親自持韁,蘇明欲勸阻卻被厲聲喝住。

    蘇夕瑤車馬來至陣前,她深情的看了一眼賀然,轉身對南楊道:「把王命拿來我看。」

    南楊看到竹音公主嗜邪利劍猶在滴血,臉上顏色數變,最終還是躬身車前把王命舉過頭頂。

    蘇夕瑤接過王命看也不看揚手拋起利劍揮過,王命斷為兩截落在車前,然後嬌聲厲喝道:「誰若要罷黜軍師,讓他陣前來見我!」

    眾將士聞言精神一振,大家知道這長公主乃是大王在世的唯一親人,大王對她敬畏有加,現在長公主劍斬王命,所有人暗自出了口氣,這些人本就對軍師心懷愛戴,只是礙於王命不得不戰,此刻王命既已不存,那這仗也就不用打了。

    南楊見勢不好偷偷的向後退去,賀然大聲道:「此人假傳王命,給我擒下!」

    眾將聽軍師這樣講,又見長公主劍指南楊,遂轟然應諾率眾把南楊連同那些禁軍一併拿下,軍中雖也有南家提拔的親信,可在這個時候哪個又敢出頭呢?

    一場大戰頃刻消弭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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