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章 策生紈褲 文 / 折花不語
當晚,賀然幾乎一夜未眠,開始他還能認真的思考對策,可沒多久心思就亂了,心情沮喪之下思鄉之情愈發強烈,他尤其想念蘇夕瑤,直到此刻他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如此的依賴蘇夕瑤,只有她那平靜如水的目光才能驅除自己內心的不安與焦躁,只有她那輕柔的言語才能讓自己獲得安寧。
賀然生出了逃跑的念頭,可一想到康國內亂會影響全局形勢,會給易國帶來不利,他又鬱悶起來,輾轉反側間心思更亂,直到天明才昏昏睡去。
他沒睡多一會就被齊寧的喝罵聲吵醒了。
「混賬!你們也不稱稱自己斤兩,醉鄉侯是何等樣人?就憑你們也敢去招惹他?活該挨打,我看打得還輕了呢!」
不用問也知道是蒙吉他們幾個對齊寧說了那天受辱之事,想讓齊寧出頭替他們找回面子,沒想到卻招來了責罵。
賀然簡直煩透了這個只會在自己人面前耍威風的齊寧,他用被子蓋住頭,可齊寧的咆哮聲越來越大,竟然想讓蒙吉等人去醉鄉侯府登門謝罪。
賀然想到蒙吉曾在醉鄉侯面前力護自己,這樣的漢子受了外人之辱還要受自己主子之辱,他心中騰起怒火,甩開被子披衣下榻疾步走了出去。
院中,齊寧一邊罵一邊揮手打著蒙吉,蒙吉低著頭臉上滿是羞辱憤恨之色,額角的青筋暴起不住的跳動。
「是我讓他們動的手,要去賠罪就由我去好了。」賀然淡淡道。
齊寧見賀然出來,起眼頓消,尷尬道:「那……那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蒙吉感激的對賀然施了一禮,眼中流出了熱淚,他沒想到這個看似隨和的客卿會站出來替他承擔罪名。
賀然懶得去看齊寧,轉身就想回屋,可走了兩步他突然停住了腳步,扭回頭直直的盯視著齊寧,齊寧心中有鬼立時就慌了神,可在下人面前不能失了顏面,強自鎮定道:「你這樣看著我作什麼?」
賀然皺起眉,隨口道:「侯爺請到我屋內稍候,我有要事相商。」
齊寧見他沒了那冷冰冰的神色,心中歡喜,連聲答應著快步走進賀然的房間。
蒙吉在旁邊看的目瞪口呆,不明白侯爺為何對這個客卿這般順從,等他接觸到賀然的目光時,心中不禁一顫,多年跟在靜廷侯身邊他也算經多見廣了,賀然的那種不怒自威的神態讓他立刻就判斷出面前的人絕非只是尋常客卿,只有高高在上手握生殺大權的人才會在顧盼間流lou出這種眼神,他不由自主的躬下身。
賀然從蒙吉的變化中察覺出自己lou出了破綻,忙恢復了往日浮華的表情,低聲道:「你可敢再去打醉鄉侯的人?」
蒙吉不知賀然是何意,眼中lou出怯意,苦笑著搖搖頭。
「我還當你是條漢子,原來也這般膽小。」賀然淡淡的笑了笑。
蒙吉漲紅臉道:「我非是畏死,只是……只是若再去鬧恐會連累侯爺,罪及家人,蒙吉雖無用,但血*尚存,若無牽絆當日在酒樓之上就以死相拼了,受此大辱實是生不如死!」
賀然點點頭,平靜道:「你的那些弟兄也如你一般想法嗎?」
蒙吉激動道:「一般無二!這幾日我等提及此事無不扼腕而泣,我們先前在德昌雖也窩囊,但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昨日歸來的弟兄聽聞此事也為我等不平,都覺臉上無光。」
賀然眼望天空沉吟良久,終於下了決心,道:「好!我這就去勸說侯爺,讓他帶你們去找醉鄉侯討回公道,醉鄉侯若敢欺辱侯爺,你們儘管動手打人,出了事我一人承擔。」
蒙吉眼睛一亮,隨即又垂下了頭,賀然沉聲道:「出了天大的事,我也可保你們家人不會受到牽連,你若信得過我就去做,信不過就此作罷。」
蒙吉看著賀然,臉上陰晴不定,一時難以下定決心。
「士可殺不可辱,蒙兄弟看著辦吧。」賀然說完,背手朝屋門走去。
蒙吉緊走幾步,拉住賀然的衣袖道:「你若真能說服侯爺,我等甘願以死相拼!」
賀然笑著搖搖頭,道:「用力去打就是了,不必以死相搏,更不能殺了醉鄉侯,我還要告訴你,這裡是人家的地盤,開始你們可能會佔些便宜,最後肯定會吃虧,但應不會有*命之憂,事後我擔保各位都會得到重賞。」
蒙吉握緊拳頭道:「能痛痛快快的打一場我已無怨了,縱使被人打死我等也會感念公子的大恩大德,請公子無論如何也要說服侯爺。」
賀然伏在他耳邊道:「讓兄弟們去準備吧,只說侯爺要帶你們去報仇就可以了,我猜侯爺在醉鄉侯面前會膽怯,你要選擇恰當時機帶弟兄們發難,切記!」
蒙吉用力的點點頭,大踏步的走向侍衛們居住的院落。
賀然進屋時,齊寧陪著笑迎了上來,低聲下氣道:「你昨日說我壞了軍國大事,嚇得我一夜無眠,你快跟我說說吧。」
賀然坐到几案前,喝了一口茶,搖頭道:「我不能對你講,唉,你還是早做些打算吧,我擔心太后震怒之下真會殺了你,康國從此恐怕要陷入永無休止的戰火之中了。」
齊寧臉上又發白了,拉著賀然的衣袖哀求道:「你一定要幫我啊,我即便真的壞了大事也是無心之過啊,姐姐對你寵信有加,你替我美言幾句吧,我絕不會忘了你的恩德。」
賀然重重的歎了口氣,失落的情緒溢於言表。
「救救我,啊!你是天下揚名的軍師,定能想出想出彌補的良策對不對?我一直把你當作兄長,你難道真忍心看著我落難嗎?我真的沒對密離說出你的身份啊!」齊寧都快哭了。
賀然看著齊寧的樣子,忍不住又歎了口氣,他本就是難成氣候的公子哥,是自己太信任他了,他沒在密離面前洩lou自己的真實身份看來已屬難得了,想到這裡心中的怒氣小了一些。
「我給你想了一個活命的辦法,這次你可千萬不要再出錯了。」
齊寧大喜,緊緊抓住賀然的手,道:「多謝多謝,我絕不再錯,你快講。」
「你一會帶蒙吉他們去找醉鄉侯問罪去吧,他那天把我也打了,你替我出了這口氣吧。」
「什麼?!這……,我……真的很想替你出氣,可……可你有所不知啊,這醉鄉侯乃是平山公的親戚,我實在是惹不起啊,再說我已犯了錯,還去惹事,姐姐更不會放過我了。」齊寧lou出驚懼之色。
「你如果不敢打他,就讓他打你好了,你只管去鬧,挨了打就躲在驛館內稱病不起,我回去在齊敏面前替你分解,等齊敏氣消了,我再派人通知你回去。」賀然不動聲色道。
「你是說讓我借此拖延些時日?好好!」齊寧見賀然肯幫他,歡喜起來,可隨即又賠笑道:「我可否直接稱病啊,就不必去醉鄉侯那裡去鬧了吧。」
「你不怕再得個欺瞞之罪嗎?鬧不鬧隨你,挨頓打與掉腦袋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吧。」賀然把頭轉向一邊。
「好好!我這就去,你別生氣,姐姐那邊就全kao你幫我分解了,回頭我必有重謝!」齊寧說著就要走。
「你且站住,你生*懦弱,也不必去裝什麼硬漢,那樣反而會令人生疑了,你見到他只需質問幾句,要求他交出行兇的惡奴即可,依醉鄉侯的脾氣,他必會羞辱於你,你硬撐幾句,鬧僵了蒙吉他們自會出手,你事後別再責罵他們就是了。」
賀然站起身,繼續道:「我現在就回德昌城,你,把國書也給我。」
齊寧毫不猶豫的遞上國書,滿懷感激道:「有勞了,小弟這條命就交給你了。」
賀然接過國書,忽然想起一事,低聲道:「你一會找幾個人出去散佈消息,就說已經和朔國簽下了盟約。」
「為何要這樣做呢?」齊寧詫異的問。
「我們不能讓明河王輕易相信密離的話,順便把朔國拉下水,此刻局勢越亂越好,還有就是讓你鬧事的舉動更加合理,出使建了功膽子自然比平日大些,這樣即便是熟知你*格的人也不會生疑了。」
齊寧佩服的五體投地,恭維道:「果然不負盛名,隨便出一個計策都能一石數鳥,小弟敬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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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昌城寧靜如昔,賀然找到王宮的一處側門,報上了先前與齊敏約定好的假名,不一會就有太監出來接他了,賀然吩咐一路跟隨自己的那些侍衛先回靜廷侯府,這些人還不知安曲城那邊的變化,倒也無需擔心他們走漏什麼消息。
進來御書房,齊敏早已在此等候了,待宮女們退出後,齊敏笑盈盈的挽住賀然的胳膊,膩聲道:「軍師一路辛苦了,快給我講講你是用了什麼缺德法子迫使朔王結盟的。」
賀然苦著臉道:「這番可要令你失望了。」
「哦?以你之才,竟然未能說服朔王?」齊敏詫異的問。
「還有更糟的事,我們先前的籌劃也成泡影了。」
「什麼?!你是說那誘敵深入之計?」齊敏身子一顫,花顏頓時失色。
「正是。」賀然詳細的把經過講了一遍。
齊敏聽後用力一拍几案憤然而起,鳳目中閃出寒光,恨聲道:「齊寧何在!無用的東西敢壞我大事!」
賀然把她按回坐席,平靜道:「事已至此殺他也無補益,況且他此刻尚在安曲城。」
「他在安曲做什麼?為何還不回來!出使不利也就罷了,居然還毀了我們苦心經營的計策,恨煞我了。」齊敏氣的渾身發抖。
賀然歎了口氣,道:「也不能全怪他,一來他生*懦弱,我們不該委以重任,二來他不知內情,也是無心之過。」
「你不用替他分辨!出此逆子是我齊家不幸,我決不會留著他再給我丟臉!」
賀然無奈的搖搖頭,道:「要殺要剮且留待日後吧,他現在還有用處,你現在不能流lou出一絲不滿。」
「他還有何用?」齊敏真是氣壞了。
賀然笑了笑,道:「先不說他,你這邊可有進展?」
齊敏沒好氣道:「縱有進展又有何用,唉,不能剪除明河公我最多只有半壁江山。」
「你不必如此沮喪,未嘗就沒有補救的法子。」
「啊!你莫非還有良策?」齊敏眼睛一亮,緊緊抓住賀然的手。
賀然皺起眉,沉吟道:「這就要取決於我們這邊的形勢了,此計更為凶險,變數太多,弄不好會滿盤皆輸。」
齊敏用手輕撫著賀然的面頰,兩眼堅定的望著他道:「有你在我身邊,再凶險我也願賭上一賭,若不是齊寧壞事,密離都已被你操縱於股掌間了,我不信你還能信何人?快告訴我你的計策吧。」
賀然聽了齊敏的話不禁愣了一下,隨即掩飾的用手揉了揉額頭,道:「計策我還沒想周全,唉……,這幾日忙於趕路還真有些疲乏了,頭都有些痛了,我想先去歇息一會。」
齊敏看他一臉疲態,憐惜的扶起他,心疼道:「去吧,我處理完奏折就去陪你。」
賀然回到別院,靜靜的躺在榻上,一雙眼睛不停的轉動著,齊敏的態度讓他內心產生了愧疚與不安,其實在他唆使齊寧去找醉鄉侯理論時就已想好了一條對付明河王的計策,可此刻他又猶豫了。
賀然與密離的願望恰恰相反,他盼著康國盡快消除內亂,先前的計策被毀之後,他情緒低落到了谷底,只想盡快回到易國。齊寧訓斥蒙吉時他突發奇想,生出了一條速戰速決的計策,不過這次他連一分勝算都沒有,好在不論哪方獲勝,康國的內戰都會在短時內解決,那樣自己就可以拖身了。
他本以為實施這條計策的最大難點在於如何鼓動齊敏放手一搏,可沒想到她竟這般的信任自己,若真不負責任的把她害得國破家亡,自己於心何忍啊?是以他才推說疲倦,躲了出來,現在他可真是左右為難了。
內心的煩悶加上連日旅途的勞乏,賀然躺了一會就有了睏意,不知不覺間進入了夢鄉,夢裡他回到了朝思暮想的藏賢谷,天暖花香,他暢快的奔跑在球場上,蘇夕瑤與竹音公主攜手站在場邊笑盈盈的為他助威,隨著孔林的一記妙傳,他騰身而起凌空抽射,籐球快如閃電的落在對方場內,圍觀的谷民們歡聲雷動,高喊著他的名字。
賀然高興的跳了兩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自己向來不與孔林同隊啊,怎麼會是他給自己傳球?他奇怪的去看孔林時,卻發現他的臉逐漸模糊了,天也隨著暗了下來,周圍的人都lou出猙獰之色,不再是他熟悉的面孔,眾人拿刀持槍惡狠狠的向他衝來,賀然嚇的面如土色,想去救蘇夕瑤與竹音公主時,赫然發現她倆已然倒在血泊之中……。
「啊~!」賀然大叫一聲,猛然從夢中驚醒,驚魂未定時他聽到身邊也響起一聲驚呼,轉頭看時,齊敏竟然躺在了自己身邊。
齊敏顯然是被賀然的驚叫聲嚇壞了,她用手撫著酥胸嗔道:「嚇死人了,睡覺也不老實!」
賀然只覺渾身都是冷汗,他定了定神,問道:「你何時來的?」
齊敏抽出絲帕一邊替他擦汗一邊道:「來了好一會了,見你睡的那麼香甜不忍叫醒你。」擦拭完,齊敏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笑道:「賀郎啊,你睡著的神態真惹人憐愛,跟個孩子似的,我看的都著迷了。」
賀然勉強笑了笑,回想起剛才的夢境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齊敏微微皺了下眉,輕聲問道:「可是作了噩夢?」
「呃……,是,夢到明河王攻入德昌城了。」賀然隨口編了個謊話。
齊敏動情的偎進賀然懷裡,感動道:「你做夢都惦記著軍國大事,敏兒真不知該如何感激你呢。」
賀然不禁啞然失笑,輕輕在她粉臀上拍了一下,道:「起來吧,我睡夠了。」
齊敏用小手撫弄著他的身體,眼角眉梢lou出春意,嬌羞道:「離宮已月餘,你真的要起來嗎?我可是特意沐浴後才來的。」
賀然被她惹得渾身燥熱,可心中有愧,實在沒臉飽享歡愉,因為剛才的噩夢促使他下定了決心,縱使要犧牲齊敏,也要盡快趕回蘇夕瑤與竹音的身邊。
「我還沒沐浴呢,一路風塵未洗,我可不想弄髒了你這香噴噴的身子。」賀然捏了捏她滑膩的臉蛋,溜下了床榻。
齊敏幽怨的瞪了他一眼,紅著臉道:「偏這時知道乾淨了,你上次把人家弄得……」說到這裡她羞得說不下去了,叱道:「快去洗!」
賀然嘿嘿壞笑著走了出去。沐浴過後,賀然覺得舒爽了許多,再次回到屋中,齊敏正坐在几案前出神的思索著什麼,見他回來,齊敏俏臉微微一紅,羞澀的垂下頭。
賀然明知她是在故意作態勾引自己,可還是被她那曼妙風情惹得心跳加速,他強抑**,坐到她對面,端起茶盞一口氣把茶水喝乾。
齊敏等了一會,不見賀然來抱自己,好奇的偷眼去看卻發現他正對著空茶盞發呆,她不禁有些生氣了,嗔道:「難道那茶盞比我還要好看嗎?」
賀然笑了笑,拉起她的一隻玉手輕輕撫摸著,柔聲道:「你乃是上天傑作,全身上下無一處不是美到極致,哪裡還會有什麼比你更好看呢?」
齊敏哼了一聲,幽怨道:「可我怎麼覺得你對我毫無興致呢?」
賀然眨了眨眼,道:「大計未定我心亂如麻啊,實是無顏再近香澤。」
齊敏聞言有了喜色,用手指劃著他的手心,道:「不是已有新的計策了嗎,你嘔心瀝血的為我設謀,敏兒可是真心要讓你暢快呢。」
賀然見她要偎過來,急忙按住她的雙肩,正色道:「你且聽我把計策講述一遍,商議妥當了,我才有心情享受恩澤。」
齊敏本就是來問計的,聽他這麼說心中十分歡喜,臉上卻故作不悅道:「人家苦等了你一個月,好容易把你盼來,你卻這麼煞風景,好吧,你快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