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1】弄錯的擁抱 文 / 獨孤衛
林菀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了。
因為恐懼，時間顯得尤為漫長。
她的眼睛被蒙著，嘴巴裡塞著一塊不知道是乾淨還是髒的布子，舌尖所觸及的地方，有種鹹澀的味道。
這些都還好說，最難以忍受的，是人心自我的折磨。
人習慣於幻想、擴大恐懼。
林菀也是人，所以，她全身戒備，每個神經都繃得緊緊的，而這種狀態，她不知道能持續多久，或許那根弦繃斷了，整個人也就徹底暈厥過去。
這一刻，她特別想念姜誠，想著那個男人在身邊的話，真是天塌下來都不怕。
因為看不見，聽覺變得格外靈敏，她能聽得出，自己被關的地方，還有兩個能自由活動的男人。
偶爾，他們會交談兩句。
「老二，咱們真要綁架這女的，威脅她爹麼？」
「誰知道老大是怎麼想的，誰都知道這女人她爹有來頭，據說以往的綁架案例，那些綁票者不僅什麼都撈不到，甚至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啊？那老大還犯糊塗？」
「嗐，這不是欠人人情麼，老大也是為了報恩，才綁了這女的，聽說，她爸吞併了老大恩人的公司。」
那個小嘍囉哀歎一聲，「那也是老大的恩怨，跟咱們哥倆有啥關係？我可不想死，要不……咱們偷偷把她給放了？」
叫老二的男人大概是打了那嘍囉一下，「說什麼混話呢，什麼叫老大的恩怨，你這條命不是老大給救的？現在，老大的事，就是我們的事，去，盯著點，看那女的有什麼異樣沒，別給整死了，瞧著弱不禁風的。」
小嘍囉嬉笑一聲，「不僅弱不禁風，而且是個美女呢，老二，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妞呢。」
聽到這，林菀懂了，自己應該是當了安敏的替死鬼了。
也只有安敏的父親才會被傳得那麼神，也只有安敏的父親在商場上吞併了一個又一個公司，得罪了一波又一波的人。
她也記得，自己被綁架前，戴上了安敏的那副黑框眼鏡……
不過，這幫綁匪也夠蠢的，她和安敏的髮型明顯不同，這都看不出來？
只能說，自己點背。
那小嘍囉猥瑣的笑聲，讓林菀心裡升起又一輪的恐懼：他應該不會對自己動手動腳吧。
才這麼想，就聽那小嘍囉說了句，「噯，老二，既然是老大的恩人的仇家的女兒，那我摸摸那妞的臉蛋，老大應該不會說什麼吧，就摸一把，看那細皮嫩肉的，我心裡癢啊。」
林菀心如擂鼓，期許那個老二能有點人性地阻止。
不想，那老二似乎是猶豫了會，方道，「是挺漂亮的妞，別說你這色小子，就連我都想碰碰。——去，你先閃一邊去，我來驗驗貨。」
林菀聽得出有腳步聲向自己靠近，她害怕地很，可是又極力自我安慰著：被摸兩下沒什麼，回去洗洗，自己也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只要別……別做到最後一步。
感覺有只粗糙的大手捏向自己的臉頰，林菀發現，事實遠比想像的難以忍受，光是被那隻手摸下臉，她都已經要嘔吐了。
就聽老二嘖嘖嘴，「真嫩。」
說著，那手囂張地要往林菀的頸項滑去。
林菀有些絕望，卻沒有任何反擊能力，在準備破罐子破摔的那一刻，她在心裡第一次罵起了安敏：這丫，回頭怎麼報答她的這份恩？
才罵完，就聽得「砰」地一聲，好像是門被推開的聲音。
老二收回了手，「誰？」
只一聲，林菀便聽見接踵而至的兩聲悶哼，「砰砰」好像是重物倒地的聲音，下一秒，人已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林菀驚得心裡怦怦狂跳。
誰？
這人是誰？
姜誠麼？
不，這味道不像，有點陌生。
耳邊傳來男人略顯嘶啞的聲音，「你還好吧。」
這聲音……
林菀用著有些滯後的思考能力回想，這聲音……竟然是喬嘉？
林菀懵了，無數個不解湧上心頭，為什麼喬嘉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喬嘉會抱住自己？
她感到喬嘉近乎手忙腳亂地幫她解開繩子，扯下嘴裡的布子，解開眼罩。
林菀這才有些看清周圍的環境，應該是在一處空置的廢車房裡，而且，沒有燈，如果不是因為她才從全黑中解放出來，她應該看不真切周圍的一切。
地上依稀有個手電，大概是之前那老二、小嘍囉他們的，卻因為和喬嘉的打鬥，而摔壞在地。
至於喬嘉……
林菀還來不及說什麼，又被男人擁進懷裡，「你到底怎樣？說話！我聽說別人要綁架你……，你這個該死的女人！」
林菀不知如何開口，而當她潤了潤唇要說什麼的時候，就感覺臉頰一片濡濕。
那是喬嘉的吻！
這一下，林菀徹底喪失思考能力，半響，在男人的吻慢慢要滑向她的唇角的時候，終於乾澀地說了句，「喬嘉，你……」
喬嘉的動作戛然而止。
他幾乎是猛地抓住她的雙臂，撤開一些距離，已習慣黑暗的眼睛，好像這才看清對方的樣子，「林菀？怎麼會是你！」
林菀抽了下嘴角，原來，她又一次當了替身。
喬嘉也發覺自己烏龍了，他乾笑兩聲，拍拍林菀的雙臂，「真是的，明明不是說要綁架……，呃，沒事，沒事，呵呵，咱們什麼都沒發生，你平安就好，呵呵。」
喬嘉有些語無倫次地解釋。
林菀也是在這一刻才知道，喬嘉對安敏有情。
「好啦，雨過天晴了，小菀，你還能站得起來麼？」喬嘉盡可能讓自己的口氣輕鬆一些，但林菀就是能聽出他話語裡的尷尬。
確實，表錯情、抱錯人。
林菀應了聲，試圖站起。
但是，她高估了自己。
才脫離完全緊張的她，就如同那根緊繃的弦突然崩斷似的，整個人提不起一點力氣。
喬嘉只能將她橫抱而起，「你也嚇壞了吧，沒事了，我的車在外面，送你回去。」
林菀放棄抗拒，虛弱地靠在他的胸前，「對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是，知道安敏要被綁架啊。」
說起這個，喬嘉有些自嘲地笑笑，「怎麼說呢，因為我倒霉唄。本來是送個戰友回家的，他曾經是少年犯，後來出獄後當的兵，父母將他遺棄了，他現在住的地方就是那種魚龍混雜的地方，經過那裡的時候，就聽見有幾個傢伙在說起這事，然後……，呵呵，接下來的，你該知道了吧。」
林菀「嗯」了聲。
接下來？
接下來還能怎樣，無非就是這個從不表露感情的喬嘉，完全沒了平日的沉穩，一聽說一些人「已經」綁到了那個戴黑框眼鏡的，叫「安敏」的漂亮丫頭，就不及確認真偽，馬不停蹄地跑來了。
打鬥時，力氣過大地打碎了綁匪的手電，以至於他更是沒看清被綁的到底是誰，就撲了過來。
「對了，你又怎麼回事，明明應該是安敏被綁架的，怎麼會是你？」
林菀扯了下唇角，「還不是因為，我也倒霉麼，我怎麼就鬼使神差地戴了安敏那丫的眼鏡了呢。」
唉……
林菀心裡輕歎，陰差陽錯地，現在一切化險為夷都還好。
只不過，剛剛的那個臉頰吻，讓她的心裡有疙瘩了，她覺得對不住安敏，更覺得有些對不起姜誠。
「小菀！」
林菀一個激靈。
姜誠？
不會吧，自己幻聽了吧。
「小菀，你怎樣？」
不是幻聽！
林菀側眸看去，果然就看見自己才惦記的那男人飛奔而來，在他的身後，依稀是安敏的身影。
喬嘉停住了，在姜誠停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鬆口氣，笑道，「這次，我是真的功成身退了。」
姜誠從喬嘉的手中接過自己的女人，其實，他有滿腹疑問，比如，為什麼好友會比自己更早地出現在這裡？他和安敏才應該是第一時間知道案發的，雖然，找尋綁架地點，花了點功夫。
不管怎樣，「兄弟，謝了！」
喬嘉忽而曖昧一笑，「不謝，反正報酬我已經領過了。」
說完，他似有若無地看了林菀一眼。
林菀沒出息地紅了臉，知道喬嘉指的是那個臉頰吻和擁抱。
雖然，她也明知道喬嘉那句只是戲言，也清楚喬嘉的心裡在意的應該是安敏，但臉上的灼熱卻沒能收得住。
姜誠有些警惕地看了喬嘉一眼，而後準備過河拆橋地撤了，「我女人受驚嚇了，先走，後面那個，你解決吧。」
所謂後面的那個，自然是安敏。
喬嘉面上微笑，心裡卻叫了聲苦。
安敏這才慢吞吞地走過來，在她看見喬嘉抱著林菀出來後，她便知道，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迎上姜誠，林菀只虛弱地打了個招呼，就被姜某人給抱走了，一秒都不帶停留。
安敏無所謂地聳了下肩，「幹嘛這麼急著走啊，我還想問問小菀，我那眼鏡去哪了。」
喬嘉瞪著她，「還提你那眼鏡！如果不是那玩意，恐怕也不會有今晚這麼多事！」
安敏敏感地回頭，略帶審視地看著喬嘉的俊臉，「這麼多事？難不成，除了烏龍綁架外，還發生了點別的？」
喬嘉心虛地閃了下眸子：這女人，夠犀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