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帝后之爭卷 349 孤兒寡夫 文 / 飛觴
就好像時光又倒流了一遍，只不過，這一次作出選擇的不是自己，而是她。
步青主望著面前傳出淒厲風吼的深淵，如此想著，當初在南安的密道裡他寧可騙她讓她逃出生天，如今，卻是她騙了他縱身奔赴死地，她這是在報復他吧？想讓他也嘗嘗失去的滋味嗎，他只是滿心的黑暗籠罩，不見一絲光。
尉遲無淚第一個反身離開，冷冷說道：「大家小心散開，看看有無下去的通路。」他並不死心，不能相信，無所不能的國師大人，金紫耀是葬身此地，就算眼睜睜看到了小樓以身相殉，仍舊不能相信，懷著最後一絲希望找尋。
步青主隨行十方上將之人，跟拓跋山海的屬下，也分頭想找尋下山的方法一探究竟，但是找了很久，都不曾尋到能夠繞下這冰谷進入底下深淵之處的路途，誰也不知那深淵究竟通往何處，更從來不曾有人涉足過，這地方的地勢險惡陡峭不是他們所熟悉的，自然的險惡宛如一個個讓人無法料及的天然險境，就算再小心也無濟於事，在找尋的過程之中，尉遲無淚的一個手下跟拓跋山海的近身先後不幸殞命。
探路的人無奈而回，稟告情形之後，拓跋山海似斷了念想，一言不發，沉默異常地先帶人離去，自始至終，不曾跟步青主說過一個字。步青主並無去管，他的心裡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就好像被人來了一場大清洗，洗的無比的乾淨，洗的一顆心乾淨的都森森發疼了，唯一的就是眼前那飄飄粉落的雪花，一點一點，將前塵往事，全部掩埋。
十方上將之人無奈，等在身.側，看著步青主始終低垂的雙眸，因為長久不動，長長的眼睫毛上掛著一層雪白的雪花，這人宛如死寂的雕像，亦一言不發。十方上將之人互相交換了眼神，躊躇要不要動用非常手段，將人帶回。幸而步青主只靜靜地呆了兩個時辰，忽然身子一抖，將魁偉身形上的雪花盡數抖落，才霍然起身，淡淡說道：「回神風。」
眾人面面相覷，略鬆了一口氣。
天險冰谷以狂囂姿態送走了天.地之間不可一世的兩位霸主，留在他的腹地的，則是不知生死的驚世幾人。天若有情天亦老，這冰谷亦如蒼天一般，永遠無情，亦吞噬所有的生命及甜美為樂。風更急，刮得臉上如刀削，雪更大，打的人身上隱隱作痛，風雪交加，嘶吼出聲，似乎無形之中有個見不得人圓滿的魔鬼詭計得逞之後，在得意的哈哈大笑，步青主知道那是自己的幻覺，但是那笑聲卻始終在自己耳邊迴盪不去，如在嘲笑他的渺小。他一步步下山，有一次甚至差點滑倒在地，幸虧旁邊之人及時搶救，將他左右攙扶住了，他幾乎不知自己是怎麼下山來的，茫茫然地站在山腳，雙腳踩在幾乎已經沒過了小腿的積雪上，想回頭看一眼這詭譎冰山，肩頭卻似乎有千斤重。
「陛下，小皇子還在等著陛下的.消息。」有人在耳邊，說道。
步青主眉尖一動，眼睛眨了眨，喃喃說道：「說的對，揚.羽……他還等著我的消息呢，只不過……」只不過，他答應揚羽的事情，終究，是做不到了。
風刮著雪片，打在步青主的雙眼之上，卻迅速地變.成了水滴，搖搖一晃，墜落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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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無淚的人並未回來，似還在冰谷之中找尋，.步青主帶人回到神風之後，皇宮守衛不敢阻攔，一路放行，步青主還未曾到風華之殿，便聽到小孩子清脆的聲音從殿內傳出來：「真的是爹爹回來了嗎，帶著娘娘回來了嗎？」驚喜無限，迫不及待。
「殿下您別著急，小心摔倒了。」似是宮人的勸阻。
這兩句話，狠狠.地削的他的心疼。步青主忍不住停了步子，雙眸呆呆地看向前方，那小小人影果然出現在風華之殿的門口，也不顧殿門邊的門檻高大，磕磕絆絆地衝了出來，將旁邊要扶著自己的宮女太監盡數推到一邊，喝道：「我不用你們扶著，我能走！別攔住我！」不耐煩地叫了兩聲，才抬起頭來，焦急地看向這邊。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了。
步青主明顯地覺得一股刺痛的感覺，在望見小揚羽雙眼的時候，眼中剎那之間恍惚起來，他想上前，緊緊地抱住那個孩子，卻又想退後，永遠不再見他。
要怎麼跟他說，自己辜負了他的期望？要怎麼對他說，自己食言了，要怎麼對他說，他最愛的娘娘，回不來了？
「爹爹……」一聲驚呼，自揚羽的嘴裡驚喜的喊出，隨即便又停住，那一雙聰慧的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在步青主的身邊打量了一圈兒，小小的身影顛簸著向著這邊跑了兩步：為何……不見娘娘？
心頭震驚之下，竟忘了要下台階，腳下一記踏錯，小小的身子頓時從台階上跌落了下來。
「殿下小心！」身後的宮人大叫，急急忙忙衝了上來，怎奈先前揚羽不讓人kao前，要搶救，也已經來不及了。
步青主望著那小小的身影自台階上栽下，這大殿的台階長而且多，若是滾下來，以揚羽那粉妝玉琢的小身子，恐怕是必死無疑。驚駭之下，腳下一踏，風馳電掣般衝了過去。
這邊揚羽身子撞落地上，跌得滿心鑽痛，身體向下滾出了一個台階，雖然情況險惡，然而小孩子心底只是驚慌，卻並無恐懼，竟只牢牢記掛著小樓到底如何了，要向爹爹問個明白。
正在向下滾落，忽然之間卻被人攔住，身子緊緊地被抱入寬闊厚實的懷中，揚羽張開眼睛看，眼睛卻有點模糊，有什麼滑落下來，遮住了他的右眼，他迷迷糊糊地不知自己怎樣了，心底的執念卻一直在，被抱住之後立刻拚命大聲問：「爹爹，你回來了，娘娘呢？」
小手伸出，一把攥住了步青主的領口。
步青主瞪大了眼睛望著面前帶傷的小人兒，他的額頭方才被撞到了，粉嫩的孩兒，怎麼經得起這樣，鮮血順著額頭流出來，將半隻眼睛糊住，額心的紅色琉璃珠更宛如刺目的眼睛一樣，這場景……居然，如此的熟悉……
步青主錐心刻骨，來不及回答，身後的宮人踉蹌趕到，見小揚羽半邊臉帶血，大叫起來：「不得了了，殿下受傷了，快，傳太醫，傳太醫！」頓時有人飛快地跑去太醫院。
「爹爹……」揚羽似覺察到頭有點疼，卻仍舊並不在乎，只怔怔地望著步青主，喃喃叫道，「爹爹，娘娘呢，你怎麼不說話，你說帶娘娘回來的，我一直等著，娘娘呢，你怎麼先回來了，娘娘在後面嗎？啊？」
步青主眼前一陣模糊，領口被揚羽拽住，他小小孩子，哪裡有什麼力氣，可是這麼一扯，卻扯得他整個人那麼高大魁梧的身子都為之一晃，眼睛大顆地從眼睛裡跌了出來，看的揚羽驚心動魄。
「你說話啊，爹爹，娘娘呢，娘娘呢！」似意識到什麼一樣，那原本充滿了期盼跟擔憂的聲音，忽然逐漸地憤怒尖利了起來，揚羽掙扎著要從步青主的懷中起身，大叫著質問面前的男人，「我娘娘呢，你把她丟到哪裡去了，你說話，你說話啊，你說話，你告訴我！」他大叫著，原本摔得厲害並無力氣，此刻卻不知怎地，奮起雙手打向步青主的身上，一邊打一邊大聲叫，「你說帶娘娘回來的，你答應我的，你還我娘娘，你還我娘娘！」
額頭上的傷口流出的血，跟小人兒的眼淚混在一起，分不清哪是血哪是淚，步青主單膝跪地，一聲不吭，小揚羽拚命地打了他一陣，才被宮人們七手八腳紛紛扯開。
「殿下，殿下你受傷了，小心。」
「滾開，你們都滾開！」揚羽憤怒地掙扎著，拳打腳踢，「我要娘娘，我要娘娘！」像是發了瘋的小老虎。而小孩子的聲音，因為喊得太過用力，有些嘶啞了，卻仍舊奮力大叫著，似乎要叫的越大聲，娘娘就會聽到他的喊叫而回來一樣。
步青主聽得揪心，眼前一陣陣的發黑，抬頭看向發狂了似的小揚羽，卻始終不能開口，因為他，不知自己要說什麼好。
此時此刻，他忽然有些明白了小樓為何避忌在小揚羽面前提到他。
「殿下！」
「主上！」
不約而同兩聲驚呼，聞訊而來的方正跟諸葛小算，見此情形各自大驚，方正向著揚羽撲過去，將他抱入懷中，叫道：「殿下，你怎麼了？」
諸葛小算卻衝著步青主而去，伸手抓住他的手臂，要將他從地上拉起來：「主上，主上你……」
揚羽掙扎了這麼久，到底人小，已經沒多少力氣，被方正抱住了，一剎那放聲大哭，小手向著雙眼抹去，抹了一手的血，也不怕更不在乎，只哭著大叫：「太傅，娘娘沒有回來，怎麼辦？我要娘娘，我要娘娘！」
方正心頭一寒，金紫耀未歸，連尉遲無淚至今也沒有回來，他心頭已經覺得不安，聽到步青主回來的消息，立刻便趕了來，此刻回頭，見步青主面色慘然，並不似尋常般英雄蓋世舉世無雙般氣質，更是心頭驚駭非常。
諸葛小算心頭連抽，低聲叫：「主上，難道說……」
步青主緩緩地抬頭，形容憔悴蒼白，竟似是被惡魔抽去了渾身氣力，諸葛小算用盡全力才將他扶住，步青主茫茫凌亂的目光掠過空中，似在尋找什麼，但諸葛小算知道，既然失去，那便注定是怎樣也找不回來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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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戳我，很難寫的說。
可憐的小步步，可憐的小揚羽，唉，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