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shang下之爭卷 247 因為懂得 文 / 飛觴
半生奔走,所為者何?
目送蘭遠暮離開,那張出塵的臉上,浮出個清清淺淺的笑,金眸一閃,便如同浸潤淡淡金光之中,這人的容顏,看來便絕美到恍惚,不沾凡塵到清冷的地步。
也只有在那人跟前,他的眸子之中,才會透出些許紅塵暖意,擾擾俗世,千萬人中,也只為暖她一人而已。
「吱兒~吱兒……」手心的溪靈叫了幾聲,聲音微弱,原本蓬著的絨毛都縮在了一起,光華也退了很多。
金紫耀低頭去看:最近它……有些精神不振呢,不知是不是因為要天冷了的緣故,還是說……隔山隔水之外,那個人她又遇上什麼倒霉的事。
——真是個不能叫人松心的傢伙。
只不過,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嘴角會帶著一抹寵溺的笑。
以她的個*,發生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他也不會奇怪的,暗衛的報告之中,聽說她跟浩王殿下「一見如故」,這天底下居然真的有人寵愛她那種壞*子,大概因為是老人家的緣故吧…聽說她當面斥責大秦皇后,啊,倒是很符合她的個*,真想當面看看那潑辣的勁頭,哼,笑死人,還聽說,…聽說她跟浩王要了一隻珍奇的熊,天下罕見……聽說她交了不少的朋友,這個,暗衛卻沒有詳細來說,甚至有些含糊,不過,他,並……不奇怪,暗衛是自己的人,自然是不喜歡她四處去「招蜂引蝶」的,哈。
而他卻深知,她就是個愛招惹是.非什麼人都會交往的*子,不然的話,以前也不至於在攏翠袖混的風生水起,那幫小子,周簡方正,個個對她著迷,為她出生入死都甘願。
江山易改,稟*難移啊。他只是搖頭微笑而已。
零零碎碎,喜歡而且習慣,看著.那些無關緊要甚至瑣碎的報告。
暗衛所來的,都是秘術之中的光書而已,兩人傳達,.為了保密,看過便會自動銷毀。
而這些事情,他卻一點一點,都印入了腦中,然而仍.舊怕忘掉,於是,在夜深人靜萬籟俱寂之後,一筆一筆,認認真真,記在了秘密的簿子上,時常無聊,拿出來翻看。
每每看的時候,都會全情關注,聚精會神,偶爾小.小遐想,以他對那人的瞭解,自然每件事情都會推算的差不多,甚至細節到她會說什麼話……他一一瞭然。
那種認真的勁.頭,不知道的,還以為讀什麼緊要的深奧的書呢。
他看過又想,想來想去,收斂思緒,千思萬緒,都指向一個:只願她平安無事而已,而放她在步青主身邊,應該是全天下除他之外最大的kao山了吧,除非步青主對她不妥,否則……不,沒有否則。
何況他也派了暗衛前去。
只是沒想到,那個傢伙啊,她居然會惹上鎮北王拓跋山海。
北魏臣屬神風,那邊的民風,身為國師的他最也知道,北魏男子為尊,素來不把女子當人看待,女子對他們來說,便如天生奴婢一樣。拓跋山海雖然已經是貴族之中不錯的人,聽說也不甚殘暴,對女色,也不怎麼重視。
可是……金紫耀只是不放心,他拓跋山海,見了她之後,還是否一如先前。
果然……那廝居然敢……如此放肆!
向來面對滾滾寒潮不動聲色的人兒,忽地竟覺得心頭一陣冷意而來。
似乎又回到了前夜,接到了暗衛的光書,手捏著光書,看到上面信息之時心頭的震怒……
忽地有些坐不住了,想要遠行,想要一進秦天,只當,見一見她,胖了,瘦了,還是依舊刁蠻如故麼?
只一眼便可,那樣,就好。
而…咬了咬牙,…鎮北王,你實在不該對她動手。
溪靈忽地又叫一聲:「吱…啊…」聲音越發微弱,蔫頭耷腦下去。
他想著,不日或許就能到秦天。於是心情重新開朗起來,伸手捏了捏那無精打采的小東西,怕真的凍壞了它,舉手,將它向著自己的懷中揣了進去。
kao近了他的胸前,暖暖的氣息,馨香的氣息,小東西起初還新奇不安地,動彈了一會兒,片刻便安靜下去,想必已經如常一樣,呼呼大睡。
金紫耀微微一笑,起身來,慢慢邁步到了廳門邊上,抬頭向外看去。
這幾日的天色,總是陰晴不定的,烏雲盤旋不散,不知醞釀著的是風雷或者雪雨。
搖頭,卻微笑:真不是個適宜出行的好天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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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樓幽幽醒轉了之後,只覺得頭腦沉沉,渾身都是乏力。
眼前起初還是一團的漆黑,她本能地怕了起來,莫非……又到了黑夜了麼?忍不住想縮起身子,使勁眨了眨眼睛,才望見,自己是被裹在了被子中的。
她一驚,急急忙忙地xian起被子,挺身坐起。
腦中又是一昏,小樓差點又跌了回去,急忙伸手扶住額頭,心想:「我這是……」
耳畔卻聽到嘶啞的聲音,難聽而不成聲,那是……
她驚了一跳,伸手摀住自己的胸口,有些不能相信,試探著張口:「啊……啊……」逐漸地驚慌起來,怎地她……只能發出如此簡單的難聽叫聲?
眼淚嘩啦一下,湧了出來,她拚命伸手揪住被子,不安的渾身冰涼。
「小樓!」一聲叫,有人自門口閃身進來,正是御風,見她坐著垂淚,急忙掠過身來,伸手向她抱來,「你醒了!」俊秀的臉上,帶著驚喜。
「啊……」小樓想大叫,讓他不要碰過來,想讓他滾開,然而出聲,卻依舊是嘶啞的聲音,就好像一個嗓子被毒啞了的人,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瞪大了眼睛,看向御風,不信而害怕。
「不用擔心。」御風伸手,握住了她冰冷的攥的很緊的小手,握在手心,說道,「你不會有事的……放心。」
小樓垂著頭,木然不語。
御風又說:「我找了些米糧,正在熬,一會就可以喝了,你喝了之後,感覺會好一點。」
「感覺會好一點?」小樓聽的只想流淚,什麼叫做感覺會好一點,她現在的感覺是,自己彷彿都不是自己了,只是一具木偶,任人擺佈的木偶,而他竟然說出這樣可笑的話來?若她能開口講話,必定會忍不住大笑。
小樓搖搖頭,使勁抬手,將自己的手從御風的手裡抽出來。
御風也不堅持,任憑她抽回手去,看著她說:「你休息一會兒,我去看看藥。」
看了她一眼,替她扯了扯被子蓋住身,才扭身自去了。
小樓抬頭,望著他匆忙的樣子,呆呆地。方纔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看到他的手腕上好幾處紅腫,有的地方,鼓起大包,像是燙傷的樣兒,他又說自己正在熬藥什麼的,莫非是因此而弄傷的?可是,他究竟為什麼要做這些多餘的事情呢?
一直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小樓才伸手,手腕伶仃,竟如瘦了不少的樣子,手指按向自己的喉嚨,試著發聲,喉嚨裡發出悶悶的,如野獸一樣的嘶吼,卻仍舊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急得眼中的淚直直地便流了出來,為何會這樣?這是老天的懲罰麼?還是說……這是注定了她會死的先兆?
可是她……還不想死啊,她還想回神風一趟,回去,回去,遠遠地,就算遠遠地都好,見到紫耀哥哥一眼。
她來到秦天之後,閒來無事,私下一個人的時候,壓抑不住思念情緒,會偷偷地呼喚那人的名字,叫他一聲,臆想之中,就彷彿他會答應自己一樣,偷偷高興,可是現在,老天莫非是生氣自己有如此自娛自樂自我欺騙的機會,所以連這個機會也給剝奪了嗎?
小樓伸手,使勁地捶打床面,發瘋一樣,發洩一樣,她無法出聲,只能「啊啊」地叫著,手打在被子上,發出沉悶聲響。
頭髮散亂,盡數披落下來,長長的頭髮糾結盤旋,纏在一起,小樓透過淚光,悲愴地看自己放在被子上的手,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瘋子,如此悲愴。
她忽地伸手,使勁扯住自己的頭髮,頭皮一陣劇痛傳來。卻讓她的心底覺得好過了一些兒。
御風,御風,他替自己清理了一切,甚至給自己換上了嶄新的衣裳,一切都是在她昏迷之時做的,因此竟不覺得怎樣難堪,而且,表面看起來,像是一切完美,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可是,可是……小樓嗅得到,自己散亂的頭髮上,似乎還有他的味道,自己身上,似乎還有他的味道,而這麼亂的髮絲,提醒她記憶昨晚的一幕,他們的頭髮絞纏在一起,不顧一切的,最無抵擋的親暱,最直接的親密。
不不不!
「啊啊!」她抱住頭,拚命捶打自己,卻始終無濟於事。
忽然有一種激烈的衝動,想毀了自己,如此可怕可惡的自己。
她呆呆地坐了一會兒,想了良久,終於起身,下了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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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端著碩果僅存的一個碗,加快步子回到殿中。
他的手上多處是傷,那是被瓷片割傷的傷口,還有被火燙到的燎泡,十根手指也都腫了起來,以前在軍營之中,生篝火的事情他很在行,但是說到做飯,卻完全是個一竅不通的人。
如此辛苦鑽研,也算他領悟力高超,才終於搞定了一碗白米粥。
興沖沖地,心底又是愧疚,又是喜樂,邀功或彌補一樣,趕緊回來給她喝。
她居然失聲……實在叫他擔憂。
xian開簾子,裝作無事的樣子,叫道:「你看我……」一句話沒有說完,眼睛一轉,望見床上,那邊,被子被xian開,而……竟沒有人。
手一抖,白米飯灑出來,滾燙的,燙得手指一陣陣嘶嘶的疼,差點就隨手扔了出去。
忍著痛,御風將碗向著旁邊放下,倉皇叫道:「小樓,小樓!」
聲音在空蕩蕩的殿內迴響,卻沒有人回答,御風腳步加快,在殿內尋了一會兒,卻仍舊沒有人蹤。
他衝出去,走廊之中,空空蕩蕩的,他發瘋一樣掠過幾個長廊,卻都沒有發覺人。
一剎那,心跳加快,如此的不安:怎會突然不見?她去了哪裡……不不,不能先自亂陣腳,以她現在的情況,要自己離開的話,好像不太可能,那麼……難道是有人來將她救走麼?這還是大秦的地界,其他人不敢造次,難道說,是拓跋山海他……不死心,去而復返?
一想到這個,御風驚得一顆心都縮成一團,隱隱地痛了起來。
「不……不會的……」轉念一想,讓自己鎮定,「拓跋山海老*巨猾,昨晚事情暴lou之下,知道我會派人追擊,他是萬金之軀,自然不會輕易冒險。那麼……難道說,是那神秘暗衛所為?」
想了想,還是迅速地否定了這個想法,昨晚上,據他所見,那暗衛武功雖然出眾,可惜對手是拓跋山海,因此受傷沉重,若論起自保,尚有百分之一機會逃走,但若說他回來救人,卻也是機會渺茫。
這麼說……難道是她……自行離開,可是,她的狀況,又能跑到哪裡去?
心頭一動,忽地想到昨晚上對她隨意提起的一些事情,御風跺了跺腳,扭身向著後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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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順著褲腿滑落下來。
小樓低頭去看,一怔,呀,流血了。
鮮紅的血,浸濕了褲腳。
順著**的腳腕,流了下來。
小樓卻不以為意的,神色甚至帶一絲輕鬆,赤著腳,踩在圓圓的鵝卵石的甬道上,冰涼的石子將寒氣一陣陣地送入體內,小樓一步步向前走,走的痛也走的艱難,咬著牙卻覺得快意。
逐漸地,腳底踩了流出來的濕滑的血,一走一步,便是一個模糊的血腳印,真是可怕。
小樓伸手,摸了摸腹部,伸手按了按,隱隱也覺得痛。
眼淚順著臉頰緩緩地流下來,回手,一把抹去。
不知走了多長,繞過了一塊聳立的大石,終於,她停了步子,眼前,一汪碧水,深秋的水,像是一塊完美的琥珀,就在眼前。靜靜地等待她的光臨玩賞。
小樓嘴角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走到湖泊邊上,低頭怔怔地看,湖水多麼的清晰啊,將自己的影子照的清清楚楚的,水裡的那個長髮散亂的女子,很古怪地正看著湖面那個伶仃獨立的自己,小樓看的多麼清楚,那女子的紅腫的眼睛,呆滯的目光,絕望的神情,這個人是誰,看起來好陌生,也好可憐。
只是,忽地欣慰地笑了笑,縱然眼角還帶著淚光。
這湖水真乾淨,多少年沒有人來過的了,御風果然沒有騙人,這麼乾淨的湖水啊。
小樓緩緩地蹲下身子,伸手輕輕地在湖水中撩了撩,一股冰冷的寒意侵入手指,從手指,爬到了心底。
小樓無聲地笑了笑,站起身來,抬腳。
雪白的,小小的足在綠翡翠色的湖面上頓了頓,構成多麼驚心動魄的圖面,而後,一腳踩了進去。
透明的綠色翡翠碎成片片,白玉一樣的腳沒了進去,而後,是那玲瓏的嬌軀,緩緩地也向下沉了。
寒冷的湖水浸過來,淹沒了她的半身,小樓張開雙臂,望了望身下的水,笑著,邁步,在水中向前繼續走去。
「小樓!」身後如斯痛意滾滾的一聲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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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風急匆匆地閃過迴廊。
放眼後花園中,一片寧靜,也並沒有人。
難道是自己猜錯了麼,她不在這裡?心更懸起來,正要轉身離開,目光一動,望見了地上的一絲兒猩紅。
如此的醒目。
那是……
不由自主緊張地嚥下了一口唾沫。
御風上前,緊緊凝視。
在身體繃緊之前,御風已經閃身,向著那邊直掠了過去。
只一會兒,便已經看到了,在假山石的後面,那寧靜的湖水之中,那個人,自己親手換上的衣裳微微一閃,長髮已經漂浮在了水面上,像是一把纏綿多情的水草。
「小樓!」御風大吼一聲,痛心徹骨。
那個人沒有回頭,著了魔一樣繼續向前走。那水已經淹到了她的脖子,甚至沒過了她的嘴唇。
冰涼的感覺,讓她的身體徹底麻木了。
御風縱身躍起,向著湖面之上,彷彿是離弦之箭,激射而去,關心情切,亂了分寸,人在空中,心頭忽地一痛,真氣竟有些不濟,御風驚了驚,人卻不受控制地,自空中落下,噗通一聲,狼狽的墜入水中,這邊竟很深,頓時沒過了頭頂,灌了一口冰涼的水,御風他掙扎著,自水面慌忙起身,尋找前方自己的目標。
人,已經消失了。
寧靜琥珀,竟如此無情吞沒了那人?!
御風驚得心頭一片冰涼,伸手撥弄著水,叫道:「小樓,小樓!」聲嘶力竭。手臂揮舞,水花四濺。
前方不遠處,一抹青絲悠然在睡眠一晃。
簡直如救命的旗幟。
御風心頭一動,大叫一聲,急忙低頭鑽入水中,向著那邊拚命地衝了過去。
碧綠的湖水之中,他睜開眼睛,望的清楚,那個人,無力地正在下墜,浮游在水中的姿態,如斯完美,像是傳說之中的仙子飛天。
可是,他畢生也不願意見到如此恐怖情形。
拚命地衝過去,將她一把拉住,抱入懷中,聚集真氣提氣上躍,人已經從水中破湖面而出,抖落一身水花,低頭望一眼懷中之人,便向著湖邊閃身而去。
被水浸的,一張小臉白淨的像是雪色。
她昏迷不醒著。
御風跪在岸邊,叫道:「小樓,小樓,你醒醒!」有氣又急,又憐愛,該怎麼辦?
她靜靜地躺著,很安詳的模樣,並沒有痛苦之色。
御風將她的頭抬起來,嘴對過去,吸住她的嘴唇,拚命地吸氣。
冰涼的湖水順著那顏色有些淡了的唇流了出來,她的唇很涼,身體也是,御風心驚肉跳,只不放棄,拚命地不停地吻著那張彷彿已經沒有了任何感知,也沒有了任何氣息的嘴唇,一遍又一遍的。
不知做了多少次,終於,懷中的人一顫,她幽幽地醒了過來。
御風欲哭,欲笑,望著她的臉,盯著她的雙眼,抱住她不放手。
「啊……」小樓張口,卻說不出話來。
「你……」他嘴唇一動,顫抖著,說道,「這是幹什麼,你想死嗎,你就這麼不喜歡我?你就這麼厭惡我?」他望著她,問。仗著她醒了來,仗著她沒有死,他雖滿心感激,出口卻只想如此質問。
「那你……大可費盡心機殺了我報仇就是,你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自己?」
為什麼,竟把自己的命這麼不當回事。
小樓望著眼前**,滿臉悲愴的男人,他說的什麼話啊……胡說八道,她哪裡想死呢。
目光之中,帶著一絲淡然,她想說話,可是又說不出,於是只能看他很氣憤又似痛苦地質問自己。
可是,她真的不是想死啊。如果可以,她會說的,她不會急著去死,她已經注定會死,她才不會給自己提前,她只是想藉著那麼乾淨的湖水,把自己洗上一洗弄得乾淨點兒罷了。
不過,讓御風知道了,想必也會生氣的吧。
方才在水裡,有那麼一刻,她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大量的湖水爭相嗆入了喉嚨,她的肺快要爆炸了,她放棄了所有的掙扎,無力地垂著手墜落向未知的湖底的時候,漂浮在水中,像是睡在死神的懷中,心底是寧靜的,死亡的感覺,就是如此麼,若自己真的死在了這裡,身後,會有誰人替自己哭呢?
會有誰呢,會有誰呢。
想不到,想不到,不想繼續去想。只想閉上眼睛,好好地睡一覺。
可是,卻又被救了回來。唉。
御風見她不語,將她狠狠抱入懷中,臉頰貼著臉頰,想用自己去溫暖氣她,卻也忘了,自己也是同樣**的,而且心神不定驚魂未定。
小樓明顯地感覺,御風他同樣濕漉漉的身體在顫抖,難道是凍得嗎?
細細的,喃喃地,有聲音說:「你知道,我有多怕,你以後不要這樣了,知道不知道……如果你想要死去的話,你告訴我,我會親手殺了你!」
這個男人,在自己耳邊這麼說,像是哭著的聲音呢。
可是他,明明那麼倔強的個*。
小樓靜靜地聽著,不能言語,不能表達。而他只是任*地,大力地擁抱著她,就像是生怕她會憑空消失不見一樣。
「答應我,答應我,別再這樣了……」他瘋了似的,只吃重複。
小樓聽著。
心底的對他的憤恨,忽然,竟消散了很多……難道,是因為死過了一次的緣故?
小樓伸出手來,輕輕地覆上御風的背。起初僵硬的,後來,試著,輕輕地拍了拍。
御風身子一抖,似乎不信,後來便抬起頭來,看向她。
小樓對上他濕漉漉的眼睛,奇怪,她感覺自己竟看的出,哪些是湖水,而哪些是淚。
這男人,是真的哭了。
他,是真的喜歡自己的吧。
就算是……用錯了方法。
可是……他是無心的吧。如果知道自己會死,他還會不會這樣?小樓忽地想到,如果自己死了,御風會是什麼反應,是悔恨今日所作所為,還是慶幸今日所作所為?
小樓忽然想:她寧肯相信他是壞的,寧肯相信他會選擇後者。
因為,她隱隱地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就是——
御風他,對自己的心,就好像,當年的她對金紫耀的心,那種想要急切的得到,卻偏偏又夠不到,再多努力,只是弄巧成拙,對方是鐵板一塊,水火不入,而自己卻不停地跳躍努力,一直將自己弄得疲累不堪,將近瘋了。
只是,忽地一笑:她啊,她比御風是幸運的,紫耀哥哥是喜歡自己的呢。而御風……這個可憐的孩子。
彷彿看到了當年的自己。
小樓微微一笑,手縮回來,抬起,緩慢地摸上了他冰涼的臉頰。
御風震驚地,一眼不眨地看著她:這是,回心轉意麼?還是……
他不敢相信,只是看著。
小樓不能說話,只好張口。
她的口型,緩慢地,說著。
御風望著,看的明白。
那一雙明澈的眼睛,望著自己,小樓是在說:
「我……不……怪……你。」
我不怪你。
因為懂得,所以慈悲。
御風定定地看著她,他的淚,忽地就那麼無法控制也來不及隱藏,啪啦啦地打落在她的臉上。
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讓自己發聲,實在,丟人。
而那一顆顆的淚,坦坦蕩蕩,充滿了痛楚,充滿了愧疚,難言跟不難言的,都彙集在這淚中,於她的面前,萬軍之上的錚錚男兒,以跪著的姿態。
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落淚。
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在一個人跟前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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