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46 青山不改 文 / 飛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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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來攔住他……你……咳……」周簡低聲，頭kao在方正胸口，話沒說完，血便從喉嚨裡湧出來。
方正揪住他的衣襟：「你說什麼……」
周簡緩緩說道：「我還有、一點力氣……我可以攔著他，你、快走！」
方正頭一低，淚水灑落周簡亂成一團的頭髮上：「胡說八道。」
周簡搖頭：「我們都死掉的話，小樓她……會傷心的。」
方正用力，將周簡抱住，扭頭看向屋頂上那飄然若仙的人，究竟是為什麼，要對他們兩個下此狠手，他跟周簡，分明不是同一條路上的人，若是周簡得罪了的人，不會對他如此仇視，若他得罪了的黑道上的，卻不會對周簡動手，他們兩個的交際圈跟仇敵的圈子，本沒什麼相同，卻是為了什麼……
「他……武功這樣高，許不是我們神風的人。」懷中，周簡慢慢地說。這人動手，毫不留情，銀光穿透了他的身子，這一道傷，竟比城南那幫砸碎給他身上留下的各種傷加起來都重。
方正一怔，心底好像豁然開朗想明白了什麼，他仰頭望著那高高在上的人，衝口說道：「你……你是前些日子從皇宮逃走的大秦密探！」
月光之下，那人靜默無語，那孑然獨立的身影，又彷彿是默認。月光灑落他的身上，月夜仙人似的，然而方正已經沒了欣賞的閒情逸致，如果對方真的是前些日子從皇宮內逃走的大秦密探，那這一切，都說的通了，若是大秦的人，不會分什麼正邪，也不會管死的人是誰，他不會施救，只會殺戮，前些日子周簡手下的慘死，就是證明。
他們無非是想在神風引發混亂。
清正的眸子裡燃出一絲憤怒火焰，牢牢地盯著那人影，怒道：「你們想在神風作亂，卻是做夢，殺了一個周簡方正算什麼，神風有國師大人在，絕對不會容許爾等猖狂良久！」
他原本是抱著周簡，半跪著的，此刻卻忽然湧出一絲勇氣，說到「國師大人」之時，雙膝用力，竟自地面上支撐起來，兩個人kao著牆邊搖搖晃晃站著，方正眉間寫滿倔強跟驕傲，就算是死到臨頭，他的心底跟臉上，再也無一絲一毫的恐懼。
半晌，「哈……」那邊傳來淡淡一聲笑，似乎是輕蔑不屑，似乎是傲慢無禮，但這聲音依舊低沉，依舊動人的緊。
然而方正嘴角微挑，同樣是輕蔑的笑容，知道了對方的底細，他便已經決定，絕對不會在這大秦密探的跟前lou出絲毫怯意，給神風丟臉，給國師丟臉。
「方正……」周簡皺眉，伸手握住了方正的肩。
「別擔心。」方正低頭，看了幾乎站不直的周簡一眼，讓他kao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堅定地說，「小樓會明白的。」
他神情略有些狼狽，向來一絲不苟整整齊齊的儀態，此刻頭髮散亂，臉上還濺著點點的血污，只是雙眼依然是那一貫的清亮著，周簡看他這般模樣，搖了搖頭，也粲然一笑：「好……吧。」
兩人轉頭，看著那高高屋簷上負手獨立如神祇般的男子。
※※※
他袍袖輕轉，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
方正跟周簡愕然。
在他們同樣明亮的眼睛之中，齊齊地映出一個字：「走。」
方正不解，幾乎疑心自己看錯，又疑心對方在故弄玄虛，皺眉沉聲說道：「你到底想做什麼，要殺就殺，我神風的男兒，從不會敵人低眉。」
周簡亦艱難說：「嗯……老子雖然怕死，卻不願意在你這大秦的探子跟前求饒，要殺就給痛快動手吧。」
那人靜默片刻，空中火花一燃，是一句話：「速離。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方正跟周簡面面相覷。那一團的火花字跡嗤嗤燃燒過後，剩下虛無，跟眼前那個看得見摸不著的神秘人。
他們兩個本是打定了必死的心，沒想到事情卻又如此古怪的峰迴路轉，真叫人啼笑皆非，然而……縱然是一心赴死，不過若是有生機的話，又何必浪費，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方正再看周簡一眼，望見男人略略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方正轉頭，說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既然閣下人在神風，遲早有對上的一日，後會有期！」
深深地看了那衣袂飄飛如蓮的人一眼，轉過身，扶著周簡一步一步，向著巷口方向走去。
※※※
一道急光，就在方正跟周簡轉身出了巷子的時候，自巷子的暗影裡詭異的閃出。
「你為何要冒充我們君上！」那人蟄伏暗影之中，只冒出一雙有光的眼睛，仰望著屋簷上的那個人，彷彿是暗影裡的野獸精怪，盯上了九天上美味的仙人。
回答他的，依舊是一聲不緊不慢的笑聲：「哈……」
「這個聲音……」蟄伏在黑暗中的人影一愣，這個聲音，為何感覺似在哪裡聽過，雖然對方已經極力壓低了聲，卻仍舊有一絲印象深刻的熟悉不改。
這邊暗影正在躊躇，那邊空中，突地出現一行字，速度很快，交錯閃現：
——「大秦神威王爺麾下……」
——「最善追蹤的白虎火猴，能在神風出現，莫非……」
——「是……大秦極重要的人在神風？」
暗影中蟄伏的那人驚了驚，手抓住地面，身形有些蠢蠢欲動。
高高在上的那人卻不著急，躲在曼陀羅花紋後的眼睛輕輕一瞥，嘴角一挑，紅唇嫣然綻放。
手臂輕揮，最後一行字出現：
——「又或者——」
——「神威王爺亦在神風？」
這行閃閃耀耀的字，落入影子的雙眸，那雙眼彷彿被點燃一樣，冒出了血色的光。
終於忍不住了。
黑暗中蟄伏的影子躬身竄起，「吼……」地怪叫一聲，身形躍起，彷彿流星一樣，向著高高屋簷之上的那人急速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