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一凡 文 / 歐陽允
第一章一凡
西南有山，名曰「刺天」。高萬餘丈，貫穿九霄。又連綿數百餘里，其間多山間起伏地勢，狀如盤龍，群山相依，勢成龍脈，謂之神州氣運之地。
山頂之上仙氣氤氳，不見尋常積雪。倒是立一正門，上書燙金大字「九天門」恢弘大氣，蔚為壯觀。
一大肚道士立於正門之下，遙望著天邊雲彩。他看起來三四十歲的年紀，身著一身白袍，凸起的大肚子讓他的整個身軀看上去如一個肉球一般，此時正一臉祥和的表情。摸著自己的肚子，肥道士滿臉的肥肉卻是舒展笑顏，喃喃自語道：「不食人間煙火，不曉紅塵大道。反正劍曲，蒼龍他們到現在也還未回來，道士我今日便出門尋它一二美食，好好體驗一下這紅塵大道。嗯，妙極，妙極。」
肥道士說著，卻是自山頂上一躍而下。耳邊風聲呼嘯，肥道士腰間卻是青光一閃，一道柔和的清風托住了肥道士發福的身軀，讓其緩緩落下。肥道士飄在半空，遠遠看去卻是如一團雪白的雲朵一般，眼望著這刺天峰的景色，遠處山青水碧，近有小溪潺潺。肥道士摸著肚子出聲道：「這刺天峰到底是比我那飄渺峰漂亮，而且靈氣也比我那充裕，看來是有必要讓一塵他們幾個不成器的傢伙過來閉關一下。免得到時門派會武的時候，又給我出去丟人！」
繼續向前飄去，出刺天峰，繞天鼎峰，不多時，肥道士便是已然飄到了山腳之下。這偌大的九天門，常年都有九龍玄宮之陣隱蔽，因此山腰山頂尋常時日根本就不到半個人影。只有到了山腳之處，卻是還有周邊的山野樵夫進出。到了此處，肥道士便不能再飄了，連忙落下，腳踏實地的肥道士一腳又踩斷了地面上枯枝敗葉，頓時一條花蛇卻是自了肥道士的腳底冒出，而後，卻是猛然向了肥道士一口咬去。
只聽得一聲脆響，花蛇卻是崩斷了一個牙齒。肥道士摸著肚子笑了「道士我雖然修為不甚高深，但這一身護體罡氣卻還是有些火候的，上次蒼龍老道用梵天刀斬我都未能一時破開我的護體罡氣，你這小蛇倒是不自量力，也不看看道士我這幾百斤是不是你就能吞的下的，就敢出口。你還是給道士我好好的當一餐蛇羹吧！」
一邊笑說著，肥道士便是伸手一招，那花蛇便掙扎著落到了肥道士的手中。再自口中哈出一口氣來，頓時那花蛇便癱軟了下去。也不知是肥道士噴出一口仙氣的作用，還是一腔口氣熏出來的成果。
得意的笑了兩聲，肥道士邁著四方步繼續向前晃蕩而去，緩緩下了刺天峰。沿路開始出現了一些獵人樵夫，見得肥道士的一身道袍，皆躬身行禮，肥道士也是帶笑頷首，裝作得道高人摸樣，將昏迷過去的花蛇纏在了腰上，遠處看到還真的看不出這花色的腰帶居然是了一條蛇來，就是這蛇短了點，勒的肥道士的大肚子有些不適。不再停留，肥道士卻是快步走向了這周邊唯一的小鎮，墨家鎮。
此時正是艷陽高照的晌午，初春的風裡還有幾分泥土的芳香，吹的人精神一爽。肥道士鬆了一下自己的花腰帶，仰頭看了一下面前這家店的招牌「墨家店」只是那因招牌的年久失修，又無人打理，這墨家店三個字，不仔細看就是碩大的黑店兩個字來。肥道士看到這如此彪悍的招牌，不由得一時間頗為感慨此店老闆的實誠。嗯，好吧，就這家店吧，實在不行就不給飯錢，然後為民除害一把了。
肥道士邁步進店中，此時大堂之內坐無虛席，一眼望去，根本沒有半個位置給他留下，更不要提他平時吃飯都是一個坐兩個人的位置的。
肥道士蹙著眉頭，一張肉臉幾乎擠到了一塊，一個小二連忙迎上前來。看得肥道士如此表情，頓時明白了緣由，直接出聲道：「這位客官，您看，這裡面已經滿座了，要不我在這門口給您加一張桌子？」
「你這黑店倒是生意不錯啊！」
肥道士感慨出聲「去吧，記得再幫我撐把大點的油紙傘，遮遮外面的太陽。」
「好勒，客官您是不知道，我們這裡的大部分客人的啊都是衝著我們這招牌來的，他們都是想看看這家店到底是不是黑店的。您等等，一會兒就好！您看看您是先要些什麼？」
小二飛快的說著，然後卻是一揮手就讓背後的三五個孩童自後院搬出了座椅以及油紙傘來，看樣子卻不是第一次碰到這樣的情況了。
「真是山中無歲月，世上一千年啊！我這才多久沒下山，也不過就十來年吧，這墨家鎮的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精明了。」自我嘟嚷了一番，肥道士扁扁嘴道：「來碗素麵，上面多加些牛肉片！」
小二聞言卻是有些沒聽懂道：「您說的是要一碗牛肉麵嗎？」
肥道士稽首道「貧道可是出家人，講究清心寡慾，雖不是僧侶，但這葷腥嗎，也向來是少沾的，所以貧道要的是一碗素麵，上面加些牛肉片就好了，明白了嗎？」
小二聽的暈頭轉向，本能的應答了一聲，便轉頭向廚房而去。可是肥道士卻又是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伸手將自己的花腰帶解了下來，塞到了小二的手上。
「順手再幫我做一碗素蛇羹吧！」
小二拿著花蛇差點將蛇從手中扔了出去，看著肥道士依舊是一臉祥和的看著自己，小二不敢再猶豫，這說不定等下這道士還能從身上掏出一具殭屍來讓他做一頓素屍宴，連忙逃命似的向廚房奔去了。
肥道士搖頭轉身，在門口已然支好的座椅上坐下，頓時那籐條的椅子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悲鳴。
太陽已被這寬大的油紙傘遮住，陣陣涼風襲來，肥道士頗為自在的坐了下來，淡然一笑，看著面前這條街口還算熙攘的人群，搖著肥碩的腦袋道：「雖不登堂，卻也入世，坐在這裡吃飯到是也別有一番詩意啊！」
正這般得意著，張口肥道士正準備吟上一首詩來，面前一輛拉糞的大車緩緩駛過，那撲鼻的惡臭頓時讓肥道士的所有詩意，變作了屎意。掩住口鼻，待得那糞車走遠之後，肥道士這才摸著自己的肚皮僥倖道：「幸好，幸好，幸好這車來的還算早，這要是等我的飯菜上齊之後，它再過來，那才是了大煞風景。」
心中這般想著，卻是飯菜這時上來了，那誘人的香氣讓肥道士不由得食指大動。抄起筷子，就是一口捻起了最大一塊的牛肉放入了口中。
一邊吃著，肥道士一邊搖頭晃腦的讚歎道：「這香肉滾一滾，神仙也站不穩啊，也不知道那些師門長輩是怎麼想的，只有清心寡慾之人才能得蒼天大道嗎？又不是和尚。就算是普天寺的那幫禿驢也不見得他們都清心寡慾了，還不是有個好酒貪杯的傢伙。」
肥道士捲起袖子，就大快朵頤起來。正吃著，卻是只聽得耳邊一陣吞嚥口水的咕隆之聲，一抬頭，卻是只見了一個眼神明亮的小鬼正扒在桌子上眼巴巴的看著自己面前的那一碗蛇羹。
這小鬼看年歲也就五九歲大小，。一身衣服看起來雖也是不錯的料子，但長因時間沒有清洗，上面滿是點點泥斑，以及一些烏黑的血跡，脖子上還掛著一塊黑色的鐵牌，看起來卻也是尋常事物。長的也是頗為可愛。略微有些髒的小臉，瞪著大大的眼睛死死的盯著肥道士的蛇羹。
肥道士連忙將自己的蛇羹護住，同時心中也是一陣嘀咕，怪事！道士雖然我修為不甚高深，但尋常人只要靠近我百步的距離都會被我的氣機感應到的。這小鬼是怎麼出現在我的桌子前的。
不敢大意，出於修道人的警覺，肥道士卻還是用天眼掃了一下這可愛的小鬼。這一看之下，肥道士頓時見到一道金色的靈光在小鬼的額頭之上盤旋，這分明是了靈根深厚，上好的修真苗子的狀況，根本不是了什麼邪魔妖人，山水精怪變化而成。
頓時，肥道士心中一喜，沒有想到，這一次下山倒是還有這般的收穫。他飄渺峰一脈原本就人丁稀少，而修道者對資質要求又太高，尋常時候一萬人之中都未必能出現一個有靈根福緣者，更不要說是如此深厚清晰的靈根，肥道士心中暗笑著這次他飄渺峰一脈可能又要添一人了。
肥道士將蛇羹遞到了小鬼的面前，這小鬼倒也不客氣，伸手就接下了蛇羹，也不怕燙，食如老饕一般就將一碗蛇羹餵進了自己的肚子。肥道士瞇著眼睛看著小鬼將蛇羹吃完，而且還意猶未盡的望向了自己的牛肉麵。
肥道士呵呵一笑，道「你這小子到還是是貪吃鬼，來吧，你把這碗麵也吃了吧！」
小鬼接過面來，睜著大大的眼睛看了一下肥道士，最後卻是將面又推了回來。
「我吃了，你就沒得吃了。還是你吃吧！」
稚嫩的童音響起，肥道士聽了卻是哈哈大笑出聲。伸手拍了一下自己晃蕩的大肚子，肥道士笑著道：「你看道士我如此身材，莫說這一碗麵，就算餓上他十天半月又是如何，小鬼，叫你吃，你就吃，莫辜負了道士我一番好意。」
說著，肥道士又將面推了過去。小鬼眼睛一亮，口中一聲疾呼道：「謝謝胖伯伯！」然後便立即開動起來。
肥道士這時才反應過來，好像自己被面前的這個小鬼算計了。又是一聲嘿嘿的輕笑，肥道士卻也不生氣，看著小鬼繼續呼哧的吃著面來。感覺時候差不多了，小鬼吃麵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肥道士這才摸著肚子問出聲道：「小娃，你家裡人呢？」
小鬼頭也不抬，吃著面，含糊不清的出聲「死了！」
這一句話說的是那麼的淡然，聽的肥道士卻是一怔，忙接著問道：「死了？怎麼死的？」
小鬼聞言卻是驟然慢了下來，旋即只見他豆大的淚珠辟里啪啦的掉了出來。肥道士連忙接過麵碗放下，就聽得小鬼抽泣道：「娘……娘被壞人追殺，昨天死在鎮外了！」
肥道士聞言「哦！」了一聲，旋即接著問道「那你的父親呢？」
小鬼捏著衣角道：「我爹從我出生起就只在三歲見過一面，後來聽娘說，我爹他回去爭家主了，到現在還沒消息，然後我們就被壞人追殺，我娘說他八成是死在外面了！」
肥道士繼續「哦！」了一聲，再接著問「那你還有其他的親人嗎？」
小鬼想了想，然後搖了搖頭。
肥道士滿意的笑了，靈根深厚，父母雙亡，沒有任何親人。這簡直就是絕好的修真苗子。伸手叫過大堂內的小二來。肥道士略微打聽了一下，發現，昨天確實鎮外有人發現了一具女屍，還是鎮上的幾個僧侶看不下去了，才幫忙將女屍火化掉的。當時店裡有好幾個人都在談論此事。肥道士又問了小鬼幾個關於他母親是如何身亡的問題，一一與小二所知道的對比了一下，果然絲毫不差。連其屍體是中劇毒而死，死後身體烏黑惡臭都與小鬼所說的一般無二，只是小鬼所說的症狀沒有那麼深而已。可能是剛死的緣故。
肥道士一聲感歎，看來這個小鬼也確實是在鎮上餓了一天了，對於，他這幾天經歷的事情恐怕會讓他終身難忘。也算得上蒼眷顧，讓他遇見了自己，否則這般父母雙亡的孩童恐怕餓死街頭都有可能。
肥道士伸出肥碩的手掌擦去了小鬼臉上的淚痕，摸著小鬼的腦袋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鬼乖乖的回答道：「我叫陸凡」
肥道士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然後緩緩的道：「道士我叫道武，你可願意拜我為師，隨我上山修道？」
陸凡愣愣道：「修道，什麼修道？」
道武耐心的解釋道：「就是用你的心感悟天地，得天地之威，延年益壽，成世外高人！」
「感悟天地？延年益壽？世外高人？」陸凡摸著自己的腦袋根本不知其所云。道武正思考著怎麼給他解釋這幾個名詞，陸凡卻是自己睜著大大的眼睛問出聲來「你管吃飯嗎？」
道武聞言一怔，旋即連忙道：「管，當然管，你只要拜我為師，我自然管你吃飯，不僅如此我還會教你仙法妙術。」
「管吃飯就行！」陸凡盯著道武胖乎乎的臉蛋道：「我娘說胖的人心眼好，你應該不會騙我的！」
道武啞然失笑，這樣的理由恐怕也只有孩子能說的出了。手掌在陸凡的腦袋上摸了一下，道武柔聲道：「那你就拜師吧！」
「怎麼拜？」陸凡問道。
「磕九個頭就可以了！」道武道。
「是，師傅！」陸凡聞言立即跪下，恭恭敬敬的磕下九個響頭。
道武高興的肥肉在身上一顫一顫，出聲道：「好了，乖徒兒，自今日起你就算是我九天門飄渺峰一脈的弟子了，有什麼事師傅都會罩著你。你以後的道號就叫一凡，知道了嗎！」
一凡乖巧的道：「知道了，師傅！」
道武滿意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