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245.依人云中仙(2) 文 / 七夏淺秋
身旁的男人,步履也似有些不穩。舒殢殩獍清淺皺了皺眉,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容仙。
只見他唇角蘊出一抹弧度,微微的笑著,身形竟像是穿梭在無人之地。將谷雲依攬入懷中,他輕撫著她的背脊,似附在她耳際說著一些哄慰的話語。
眸光輕輕一挑,他掃過眼前的眾人,笑道:「如今,越是用內力,這毒隨著血液擴散到全身的速度便越快。一個時辰後,即便是得到了解藥。也會終身癱瘓。」
聽得他的言語,連曦大怒,「所以,你借這橫在路中間的樹,趁護衛搬移之際,順著風施了毒。」
「護衛在搬移之際,勢必會使用內力。因此毒發的時間,相較於我們更快。你竟用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嬖」
容仙輕瞇了眼眸,冷冷一笑,「不然呢?若是以我一己之力,又怎能與你們抗衡。」
從懷中拿出一枚丹藥,他喂谷雲依服下後,便將她護至了自己身後。
他卻仍是頗為警惕的看著眼前的眾人狼。
溫玉此時惱怒,也顧不上其他。一提氣便想躍至容仙身旁去與之打鬥,可他才一運氣便瞬間癱倒在了地上。
容仙見狀,忽的笑開,「自不量力,論武功,我雖只會一點防身的拳腳而已。但說這製毒之術,普天之下,無人能與我相比。」
溫玉伏在地上,心有不甘的開口道:「狂妄,你的幫手呢?都叫出來,好一次性剿滅了你們這群亂賊。」
「我一人,足矣。」容仙唇角輕揚,淡淡應聲。
眸光一轉,他看向了被連澈攬住的女子,「蘇清淺,撇開立場不談。顏兄和雲依待你如何,你心中應該清楚。沒想到你竟是如此忘恩負義。」
容仙此言一出,連澈能明顯察覺到懷中女子有些微微的僵硬,眸光瞬間變得冷戾寒涼,他衣袖輕撩間,一枚銀針倏地飛了出去,直直釘入了容仙的膝中。
一陣劇痛傳來,容仙眉頭一皺,隨即重重的跌倒在地。慌亂中,谷雲依蹲下身子,擔憂的查看著他的傷情。
情勢忽然的逆轉,讓在場所有的人都不禁微微一驚,這皇上竟然沒有中毒。
此時,這男人週身傾散而出的,儘是嗜血與殺戮之氣,彷彿只要容仙再多說一句。下一秒,銀針便會直射他眉心。
連澈鳳眸輕垂,俯視著地上躺著的人,冷冷開口,「若不是因為弘夫子,朕此刻便殺了你。」蕭寒沉戾的嗓音從他喉中緩緩逸出。
「黎未然,難道到現在,你還是只想逃避嗎?」一道略顯蒼老孤漠的嗓音悠悠中馬車中傳出。
清淺循聲望去,馬車的車簾教人緩緩的掀了開來,那一步一步走來的人,竟是弘夫子。
緩步朝容仙而去,他似乎是有些激動,這一段並不長路,他卻走的略顯蹣跚顫抖。
在他經過清淺身旁時,她聞到了一抹清涼幽心的氣息。頓時,她全身便不如方纔那般難受了。
眼前的一切,讓她只覺莫名,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他卻只是示意她靜觀其變就好。
弘夫子逕自行至容仙身前,開口道:「自蘭翎府的月河畔一別後,我們已有十年未再見過面。想不到,昔日乳臭味干的黎未然,如今已成為鼎鼎大名的神醫容仙。」
容仙卻是並不看他,只是決絕的冷冷道:「師傅,若是可以,我更願是在你的墓碑前祭奠時,同你相見。」
他們的師徒關係尚在清淺的意料之中,可唯一想不到的是,他們的關係竟是這般惡劣。容仙似乎對弘夫子有著極大的仇恨。
「弘夫子人這樣好,且是你的師傅。於情於理你都不應這般對他。」她輕蹙了眉,緩緩開口。
聽得她的言語,坐於地上容仙竟是瘋狂的笑了起來,那張揚恣意的笑聲,帶著刺骨的寒意。
「就是你口中這樣的好人,竟是害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虧我一直以師傅之禮敬重他,沒想到他卻是一個奸邪的小人。」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無不震驚與詫異。
容仙冷冷一笑,繼續道:「是否我該公之於眾,讓大家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弘夫子微歎了口氣,搖頭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事到如今,你仍是不思悔改。即便是在你殺死了自己的親生母親後。」
容仙冷哼,「悔改?她拋棄我與父親同你私奔,作為妻子,她不知廉恥。作為母親,她沒有兒女心。這樣一個女人,憑什麼活在這世上?你們在快活的時候,可有想過我與父親的艱難?你可有想過我父親被知交好友和妻子一同背叛的痛心疾首?」
「看著父親.日日借酒消愁,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讓你們下地獄。」
聽完他控訴般的言語,弘夫子頓時老淚縱橫,一耳光打在了他的臉上,斥道:「畜生,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誤解你的母親。」
將佈滿皺紋的手伸進懷中,弘夫子顫抖著掏出了一封泛黃的信箋,略顯艱澀的開口道:「這是你母親寫給你和黎方的絕筆信。是在她在被病痛折磨得連提筆都是劇痛的情況下所書。」
容仙接過信箋,猶豫了片刻,終是將之傾展了開來。
弘夫子悲慼的繼續道:「我雖愛慕她,但我與她是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過越禮舉動。她得了重病,時間越久全身的關節就會越疼痛,再繼續下去她會死。不想讓年少的你和黎方傷心難過,她只得央我帶她走,給她醫治,保住她的命,只因她捨不得離你們而去。」
「可她的死已注定,為了延長她的性命,找到醫治的方法,我全力研製天心丹,然而當天心丹研製成功之時,你竟找來,親手將她殺了。」
抹了抹眼梢的淚,他斥道:「你真是禽獸不如。」
瞬間,泛黃的信箋從容仙手中緩緩飄落在地,微皺的紙面上,暈染了點點溶開的痕跡。
他整個人就似荒蕪枯竭了般,無力的垂在那裡。
「作為母親,怎會不疼愛自己的孩子。即便最後是這樣的結果,她依然愛著你,希望你好好活下去。」弘夫子略顯顫抖的開口,「皇上答應過老夫,若是你肯交代出顏銘的下落及部族的盤踞之地,便饒過你和谷雲依。」
容仙軟塌的身子終是有了反應,他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因方纔那一記銀針扎入膝上而傷了筋脈,動彈不得。
谷雲依忙上前將他攙扶著,借自己之力,助他站了起來。
目光落向連澈,他開口道:「皇上是否信守承諾?」
「必然。」連澈微微頷首。
容仙蒼涼地笑了笑,隨即重重地咳了起來,他不得已用手微微捂上了嘴,片刻恢復後,他開口道:「顏銘的下落和部族盤踞之地我可以說,但我只會告訴雲依,至於她是否願意告訴你們,由她決定。」
谷雲依攙扶著他稍稍朝崖際靠近了幾步,他忽的抱住谷雲依,俯身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
隨即他瞬間將她推開,谷雲依失去重心,猛的跌坐在了地上。
想起方纔他咳嗽的情景,弘夫子暗叫不妙。他定是趁機服了毒藥,想自行了斷。
容仙微傾了身子,一口鮮紅從他嘴裡噴湧而出。眸色沾染上血紅,他看向了弘夫子,「師傅,我知道你是解毒聖手,但我已無顏活在這天地間。死,便是我最好的歸宿。」
他輕輕的笑了笑,忽的直起身子,他留戀的看了一眼跌坐在地的谷雲依,身子朝後一傾。
山林環繞間,他白衣飄飛,似暮雪皚皚。
只是一瞬,他便帶著仙靈之氣,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突如其來的一切,讓在場所有的人都措手不及。而弘夫子,則是癱軟的跌坐在地。
一旁的谷雲依早已淚眼婆娑,怔怔地看著地上的一灘血跡,她腦海中閃現的,竟是容仙跟在自己身後,逗她樂,為了給她醫治傷痛而不眠不休的情景。
起身緩緩來到崖際,看著他消失不見的地方,她眸光一轉,將眾人環視了一番,隨即將目光定在了清淺身上。
眸中不再是黯然憔悴,她此刻眼眸中閃耀的,儘是灼灼而華的堅定。
「這個傻瓜總愛跟在我的身後,從前我一直都嫌他太煩。可方纔我在想,若是此刻放他一人,不知他是否會寂寞。」她唇角輕凝著淡淡的笑意,眸色瀲灩。
聽得她這番奇怪的話語,清淺大驚,急急的甩開男人的手臂,她朝谷雲依奔去。
恍惚中,她聽到那女子淺笑著道了一聲,「蘇姐姐,珍重。」
嬌小的身形縱身一躍,那女子教風傾展開來的裙擺,就如天際最幻美的雲彩般,旖旎純然。
清淺呆呆的頓在了原地,只有輕風婉婉,捲著她的髮絲吹拂而過。
雲中仙,畫中影,依依纏繞相思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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