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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十四章 棺山相宅 文 / 本物天下霸唱

    第四十四章棺山相宅圖

    這一路進山,我們的鼻子都快被屍臭嗆廢了,可此時仍然感覺到血腥氣直衝腦門子,「屍血」污濁腥臭,與正常的「鮮血」有很大區別,見此情形,不免令人立刻聯想到棺材山傳說中的「屍仙」,眼前的這座墳墓中……是不是埋著「屍仙」?

    按照孫九爺的話來說,「地仙」是封師古,此人棺材山裡窮心血建造「陰宅」,為的就是死後能得道,度煉修化為「屍仙」,「死後度屍為仙」的觀念是自古已有的,方外修道之士死後的屍體稱作「遺蛻」。如果人死後「形魂不散」,仍舊凝聚「遺蛻」當中,歷劫度煉,就可超脫輪迴,出有入無、同天地之不老。

    所以我覺得後宅中的墳墓,很有可能就是「地仙」封師古的葬身之所,不過說到他是個什麼仙家我是絕不信的,當下就想刨開這墳丘看個究竟。

    hiry楊說:「墳中滲血是不詳之兆,而且屍血必定帶有屍毒,不能輕易冒險發掘。觀山藏骨樓守陵望墳,說不定是裡面會藏有一些線,可以讓咱們瞭解這地下究竟埋了些什麼,等掌握了詳細情況再做計較不遲。」

    我一想hiry楊的確言之有理,便讓胖子與ど妹兒留樓前,以免全伙進樓都被一網打了,只有我和hiry楊再加上孫九爺三人進去。

    三重木樓重門碟門戶,緊緊閉合,大門又被數道木鎖嚴密扣住,無間可入,這座樓閣製造輝煌,精巧非凡,梁枋安置合度,鉚榫拼接精密,有好多工藝當代似乎都已失傳,而且能看出來這座樓閣所使用的木料年代非常古老,都是地下陰沉之物,可那些磚木土石都保留得極好,古時候一座建築薄弱的就是木料,木料一朽,磚瓦再結實也要崩塌,可這座樓閣中的枋樑柱木,都保存完好,除了用料精良之外,這都是由於設計精確,構築嚴密,構件之間嚴絲合縫,不留絲毫空隙的緣故。傳說高手工匠所造粱枋,水腐難侵,蟲蟻不近,可避雷避火,這座地下樓閣八成就是那種建築。

    樓門是數道木枋,結構嚴謹周密,梁、柱、檁、櫞全靠榫頭銜接,與一重重木鎖互相咬合,穩如磐石,但我們身邊有「蜂窩山」裡的手藝人相助,開鎖撬門不廢吹灰之力,只見ど妹兒從隨身的百寶囊中摸出「萬能鑰匙」,對準鎖孔捅了幾捅,勾了幾勾,第一道鎖扣便應聲而開。又施展開平生所學,避重就輕,層層拆剝,蜂窩山匣子匠的基本功就是反覆練習拆解「魯班鎖」,由於古代殿堂都不用鐵釘,怕破了風水,全部都是以榫頭精密結合,諸如「六子連環」,「三星歸位」等接頭的魯班鎖,ど妹兒是再熟不過,不消片刻,便終於樓閣正中央拆穿數重門戶,從外面看下去,樓堂內是一片漆黑死寂。

    她的熟練程度看得我們愣了半天,胖子說:「妹子的手藝可真不潮,四九城裡牛掰的佛爺,只怕是也沒你這兩下子利,保險箱你會不會開?」

    「佛爺」是北京地區對小偷扒手的稱呼,但「蜂窩山」裡的匣匠,千百年來專門研究各式各樣的「銷器機關」,「擰門撬鎖」只是其中的微末之技,ど妹兒得過許多真實傳授,做起來自然乾淨利落,她卻不知胖子說所的「佛爺」是什麼意思,還以為那是句好話,頗為沾沾自喜,畢竟這些近乎失傳的手藝,留偏僻的山區小鎮裡根本無從施展,學了也知當是中看不中用的「屠龍之術」,沒想到還真能有「用武之地」。

    這時hiry楊拎著「金鋼傘」,輕輕推門進到藏骨樓之內,孫九爺就跟他後邊,一前一後的跟了進去。

    我告訴胖子守外邊須放仔細些,別把我們的後路斷了。胖子說:「老胡你成心的是不是?對我這麼有責任感的人,還用得著囑咐嗎?我什麼時候讓你們不放心過了?我也得囑咐你一句,你進去之後要是瞧見明器,千萬別跟那孫老九客氣,他這老小子欠咱們的,有好東西該順的就順,找金丹雖然是正事,可一隻羊是趕,兩隻羊也是放,能不耽誤咱就都別耽誤了。」

    聽胖子提到「金丹」二字,我心裡「咯登」沉了一下,看「棺材山」裡的詭異情形,只怕這次是一隻羊也趕不得了,我暗罵孫教授太能偽裝了,也許正是因為他性格孤僻,很少與人接觸,所以這廝裝起孫子來,簡直比孫子還孫子。我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了眼」,竟然被他給唬住了。現「地仙村古墓」裡藏有千年屍丹的可能性,已經降到了低點,這次誤入「棺材山」,我們無異於深深陷入了一場本不該屬於我們的災難之中,而且還被孫九爺這老不死的往泥潭中越拖越深,難以自拔。

    我雖然自己不肯承認,但我骨子裡可能真有些「惟恐天下不亂」的成份,潛意識中,很想知道「大明觀山太保」的秘密,又心存僥倖,只盼著能從「地仙村」裡找到古屍丹鼎,所以乾脆橫下心來不去計較得失結果了。想到這些,我便胡亂同胖子交代了幾句,就出「工兵鏟」來,自半開的兩扇木門中穿過,摸進了漆黑一團的「觀山藏骨樓」。

    hiry楊和孫九爺正二進等我,見我從外進來,便打開「戰術射燈」推開了內堂的「如意門」。這樓內黑得伸手不見無指,「嘎吱吱」的木軸轉動聲中,一樓內堂木門洞開,裡面陰沉的空氣中帶有一股子檀香藥氣。我知道古代的建築中,有一種早已失傳的工藝,造出來的樓閣殿堂可以使「飛鳥不落、蚊蠅不入」,除了建築材料特殊之外,還要使用到「墨師」的古老方術,這種木結構的建築裡會藏有暗香,千年不散,喚作「逍遙神仙閣」,觀山藏骨樓可能正是一座罕見的「逍遙神仙閣」,看來「觀山封家」建築、風水、陵墓等方面,果然都有常人難及之處。

    我們站堂前向四處打量,只見樓中有許多擺方古董的檀木架子,裡面陳設的,皆是一片片龜甲龍骨,我對hiry楊和孫九爺說:「觀山太保棺材峽懸棺中盜發之物,恐怕全都這了。」

    孫九爺點了點頭,帶我們上前察看,發現骨甲上滿是日月星辰的符號,那些古老的符號和圖譜,有些類似於我曾看過的「河圖、洛書」,但為奧妙繁複,應該都是記載了一些極其古老的風水謎圖,卻不見其中有「周天十六卦」的卦圖,原來「藏骨樓」是用來存放此物的,也許「地仙封師古」並不樓中。

    hiry楊問孫九爺:「封氏棺山指迷之術都是從此得來的?」孫九爺盯著那些骨甲點頭道:「沒錯,棺材峽中多有古代隱士高人埋骨,這些天書般的甲骨中包羅萬象,奧妙無窮,除了古時的風水星巫之道,還有許多匪夷所思的異術。有道是福兮禍所倚,禍兮福所伏,當年我祖上借此發跡,到頭來還不是毀了盜墓二字之上。要是沒盜過這些懸棺骨甲,後代中也不會有人執迷妖妄,惹出滅門蹋天之禍。」說罷嗟歎不已。

    但孫九爺目前想找到的,顯然還是「地仙封屍古」,他隨意看了幾片「骨甲」,心思便多沒放上面了,又直著眼繼續向後堂,我對hiry楊使了個眼色,二人從後緊緊跟上,誰知剛剛步入後堂,就見孫九爺「咕咚」跪倒地。

    我心想好端端的跪下做什麼?又要乍屍不成?就要伸手將他扶起來,但抬眼間,看到後堂內懸掛著許多人物畫像,畫中各人衣冠服色皆不相同,形貌氣質也有差異,不是同一時代之人,畫像前擺著牌位,原來後堂竟是「觀山封家」的祖先祠。

    我和hiry楊好奇心起,忍不住也後邊多看了幾眼,但見那些畫中的古人,數目加起來也快一個連了,雖然氣質出眾,卻皆是裝束詭異,神情冷漠,我們站密密麻麻的人像跟前,一種被無數死人凝視的感覺油然而生,週身上下都不舒服。

    當年受過皇封的名門旺族,如今只剩孫九爺這後一人,而且還被過寄給了外姓。他那佝僂的背影,封家諸位祖先的堂前顯蒼涼,我也不得不感歎世事變移,興衰難料。

    好不容易等孫九爺這「不肖子孫」拜完了祖宗,我們三人見「藏骨樓」一層當中,再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了,就從樓梯上去,「戰術射燈」的照視之下,見到二樓是個「藏經存典」之處,架上都是古籍道藏,內容無外是那些「黃老、爐火」之術。

    臨著窗閣兩邊,懸著一副古畫,畫中描繪的場面,是盜墓賊懸崖絕壁上盜發懸棺的情形,此畫極有來歷,正是傳說中的「觀山盜骨圖」,是一件藏有許多歷史信息的古物。

    我對孫九爺說:「這張畫是觀山封家的鎮宅之寶吧?您還不給它收回去,留棺材山裡爛掉了豈不可惜。」孫九爺道:「豈止是鎮宅之寶,說是國寶也不為過,但此物一出世,肯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因為關係到明代皇陵的秘史,有許多歷史都可能因為它而被修改,你以為早有定論的歷史是那麼容易改寫的?與其自找麻煩,還不如就讓它永遠只是一個民間傳說。」

    我說:「您算是看開了,真不想當反動學術權威了?」孫九爺道:「你這個投機分子,躥叨我把觀山盜骨圖帶回去能是什麼好心?其實現說這些都沒意義了,先前並非是我危言聳聽,我看咱們誰也別想再從棺材山裡爬出去重見天日了。」言下頗有絕望之意。

    我聽他這麼說,覺心裡頭冒火:「孫九爺北京的時候口口聲聲說是上了我們的賊船,結果到頭來是我們上了他的賊船,而且現想下船都難了。」不過我可不打算給「觀山太保」陪葬,又想:「我非把觀山盜骨圖給順回去不可,要不把這張破畫糊到我們家窗戶上,就難解我心頭之恨。」我腦中打著歪念頭,嘴裡卻告訴孫九爺說:「咱就走著瞧吧,現還不到尋思退路的時候,先找地仙封師古才是當務之急。可也怪了……諾大個棺材山裡,怎麼連一個當年進入地仙村的人都沒見到?真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啊。」

    hiry楊說:「既然祖先堂和封宅之寶觀山盜古圖都樓中,這座樓必定是個極重要的所,咱們再仔細找找,要留意樓中是否有夾層和暗閣子。」

    這層樓中器物藏書眾多,一時哪裡看得過來,只得走馬觀花般的一排排尋,到了縱深之處,就見後壁之上另掛著四幅古畫,hiry楊藉著燈光看了看,喜道:「像是棺材山裡的詳細地形圖。」

    孫九爺搶步上前詳加辨認,指著上首第一幅畫卷中的字跡念道:「《棺山相宅圖》……這是封師古的親筆真跡。」

    我也湊過去細看,只見頭一張畫卷中,描繪的正是深藏地底的「棺材山」,四周是棺材板一樣的絕壁圍繞,地形狹長;棺中起伏的丘壑,則酷似一具無頭屍體,整座「地仙村」依著山勢而建,村中房舍宅院分佈得很有規律,暗合九宮八卦之形。

    畫中精描細繪,各幢房屋的建築特徵鉅細皆備,從這幅「棺山相宅圖」中來看,我們進山的那條暗道入口,正位於「無頭屍體」的左肩處,經過了「炮神廟」,又沿街進入「封家老宅」的後院,至此已是到達了「屍形山」的心窩所。

    無首屍形的丘壑頭,繪有一座緊緊封閉的懸山頂大石門,其風骨近似於規模宏偉的「烏羊王地宮」,與地仙村整體風格迥然不同,應該是山中先民遺留下來的古跡,孫九爺說:「當年封師古可能就是通過那座石門進入的棺材山,咱們走的暗道是後來才開通的。」

    我點了點頭,又去看第二幅畫,一看卻是一怔,竟與第一幅畫卷極為相似,但卻不是「地仙村」,而是位於村莊地下的大片古墓群,幾乎囊括了全部的墓室墓道,層疊交錯,皆歷歷目,規模格局與上邊的宅院相當。

    我說:「這兩張畫是陰陽二宅的圖譜,畫中所繪與咱們所見相同,並無出人意料之處,咱們仍是不知道封師古究竟躲了哪裡。」hiry楊說:「你們看屍形山的肚腹上是些什麼?」

    我和孫九爺忙按著hiry楊所說的位置看去,棺材山裡仰臥的巨人屍骸,僅具其形,並非真是死屍,只不過輪廓起伏極其酷似屍體,屍形山的腹部,繪著一個道傷口般的裂痕,就好像棺中這具屍體,生前是被人以利刃所殺,刀痕尤,天地造化之奇,令人難以思量。

    我看不出其中奧妙,只好再看第三幅畫卷,這副畫卻不是什麼陰陽二宅的圖形了,描繪的是一處狹窄的深壑,地勢陡峭險惡,土層中露出不少古怪的青銅祭器,另有許多人打著燈籠火把,正排著長長的隊伍,從壁上蜿蜒的鳥道經過,往地底深處行走,進山的人流見首不見尾,而且畫中人物個個神態怪異,男女老少皆有,邊上注著「秉燭夜行圖」五字,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神秘氣息。

    hiry楊說:「這大概就是隨封師古山中建造陰陽宅的那些人,秉燭夜行圖裡描繪的深壑,會不會正是屍形山腹部的裂谷?」

    我說:「**不離十了,看來封師古這老地主頭子,發動起群眾來還是有一套的,但那些人走到屍形山的肚子裡去做什麼?真要去求個長生不死,還是另有所圖?」說到這,我猛然想起一事:「對了,你們看山中這條深谷,豈不正是通往屍形山的丹田?」又念及這些畫卷中的內容都有關聯,說不定後一張畫中會藏有重要的信息,當下就迫不及待地去看。

    但後一幅畫卷中,與前幾幅描繪的場面截然不同,我看起來卻覺十分眼熟:「這個……好像是咱們初去過的那座古墓,被觀山太保盜空了的烏羊王陵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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