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 畫皮 第96章 袖攜風水,立地成局 文 / 徐公子鍺許
第96章袖攜風水,立地成局
離淵手指翻飛的用五色絲線編織玉璧結,足足花費了十幾分鐘的時間,但是無論是石老還是知煙,都從未覺得時間過得漫長枯燥,五色絲線一刻不停的在離淵指間穿梭,如同五色的精靈一般上下舞動,精美的紋路與流蘇,在他修長的手中徐徐編出,四寸長的瓔珞若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這種靈巧的手法讓不喑女紅的知煙,心中又羨慕又喜愛。
在一旁的石老則是滿臉掩飾不住的驚訝,他並不是什麼古董收藏者,確切的說來,只是一個習慣於藏身地底的盜墓者,儘管如此,石老對古玉的盤法多少是知曉一些的,眼前這個沉穩俊逸的年輕人,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將一塊黑色斑點雲集的古玉,盤成了一塊如羊脂玉膏般的玉璧,這讓他一時之間完全無法接受,好像這塊玉璧不是自己挖出來的那塊,而是離淵事先就準備好的一樣,只是用換手法的手段置換了一下。
然而另外一方面,目瞪口呆的石老完全可以判斷,離淵手中拿出的這塊羊脂玉膏狀的玉璧,無論是形制還是重量,都與自己挖出的那一塊玉璧一摸一樣,但是這怎麼可能?石老頭從來沒有聽說過——別人可以在一轉眼的功夫盤出一塊絕佳的古玉,前後兩者的價值足足有數十倍之多,同時離淵編製古玉瓔珞的手法,也讓石老也是震撼無比,步步緊扣之餘絲毫不亂,而且這瓔珞看上去還帶著不知名的靈性。
難道這就是秘法風水師的不同所在麼?
知煙的表情此刻更是不堪,在離淵編製瓔珞的時候,正雙眼直直的看著離淵手中的古玉,表情呈幸福遐想花癡狀。那是以五色的絲帶編製成的凝望雙蝠結,既精雅又漂亮,下面還用五色絲線打了一個燕尾雙飛結,只有手心那麼大,異常的精巧別緻,一想到這塊玉璧是離淵送她的禮物,知煙心中就有些暖暖的錯覺,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送她這般奇特的禮物,贈玉佳人,一時間知煙有些不自知,只感覺心中凌亂不堪。
「給拿好了,你挑選的玉璧盤好了,對了這玉最好貼身帶著,能夠滋養你的身子,」知煙正兀自發呆的時候,忽然見離淵將玉璧推給了她,過了好長時間,她才從癡呆中驚醒過來,欣喜的拿過那塊玉璧,看著繫在玉珮上的瓔珞,知煙有力拉扯了一下。感覺很是堅韌。
「離淵,這是塊暖玉嗎?」知煙拿著這塊玉璧,手中只感覺到一陣的溫暖濕滑。不由出言向離淵問道。
「對,這就是滇池產的暖玉,品質很高,你以後要好好的保存著,這種玉現在流傳下來的不多了,礦藏到現在恐怕也早就絕跡了,被我用秘法祭練後,或許有驅邪避難,逢凶化吉也說不定。」離淵看著知煙滿臉的幸福狀,開口打笑她道,同時心中有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悸動,在方才用風水秘法『意盤』這古玉的時候,彷彿許久沒有精進的秘法修為,有了一絲鬆動的感覺!
沒有再跟在場的二人說話,離淵緩步挪到天窗的前邊,看著已經快黑的天際,離淵喃喃自語道:「看這纓珞的編制,我如今的秘法底蘊已有,『當以秘法印證感悟,通達秘法神識境界,』我能做到嗎……無論如何應該出門一試,卻不必走太遠,天下何處無山川,機緣總在際遇中求。」
可是為什麼來來回回總被這無形的圈繞住,是掙脫不了還是不想掙脫呢?離淵感覺自己如今的境界,被完全的束縛在了靈覺的層次,就像是隔著玻璃看向窗外的鳥雀一般,能看的到外界,但是卻無法親身在外邊翱翔,所以他想擺脫這種心境,否則永遠無法勘破「神識凝煉,移轉靈樞」的神識境界。
人是萬物之靈,往往也是環境中最具靈性、最生動的風景,離淵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但在秘法修煉中,想堪破如此天然相諧的境界並不容易!因為他自己也是「人」,受修為與見知所限。今天『意盤』這古玉之後,嘗試了一種以古玩盤玉為方式,去印證秘法修為,又不經意間看見雙手呈心狀手捧玉璧的知煙,靈光一閃似頓悟一般,他愣住了。
在一剎那之間,這塊羊脂玉膏狀古玉的物性,與知煙純真英武的氣質簡直是天然的絕配,就似大自然準備好要送給她的禮物。沒有生命的玉璧捧在知煙的手中,似乎突然有了靈性,而捧著玉璧的知煙,週身的氣息也變得明淨而生動。
這不是純粹的感覺,雖然換一個普通人看見此時的知煙可能也有這種感覺,但它同時也是神識中真切的體驗!離淵好似在這瞬間經歷了許多,恍惚出神之間,他隱隱約約在元神中想捕捉一絲感應,好似對「袖攜風水、立地成局」那麼一絲朦朧的頓悟,因為看見了知煙手捧玉璧的一幕。
知煙明明只是個普通人,不懂得任何的風水秘法,卻展示了人的靈性與玉璧的物性天然相印,在離淵的靈覺感悟之中,她就是一道獨特的風景,捧著玉璧的她就是一處天成的風水局,知煙帶著玉璧,就是帶著自己的風景在意境中行走。
那麼離淵自己呢?在秘法修行中「靈覺凝煉」功力已足,究竟如何才是「神識」呢?他突然愣在了一旁,這神識境界,到底是一重什麼樣的門檻呢,是否也是『袖攜風水、立地成局』,無時無刻都保持一種風水局的格調,無論行走、坐臥、練功……離淵收攝心神於房間裡呆站著,試圖在空靈忘我之境中抓住那一絲閃現的靈光,以求真正的證悟,但卻是如霧裡觀花一般。
「離淵,謝謝你,我第一次收到這麼貴重的禮物,真的,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知煙雙手呈心狀捧著玉璧良久才開口這般說道,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想表達什麼意思,她這一出聲,離淵便不可避免的從印證感悟的思緒中掙脫出來,帶著些錯愕的看著知煙,從認識她一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表現出這種神色。
離淵輕輕的搖了搖頭,心中不知道『印證神識』境界到底還需要多遠,但是剛剛的一絲頓悟,他若有如無的感覺到自己秘法修為的鬆動,或許這就是挈機,這種東西不急於一時,現在的這情況也不適合再多想什麼,順其自然就是,不必強行的想去印證神識境界了。
這種念頭在離淵的思緒中一閃而逝,此刻見到知煙這種罕見的扭捏神態,臉上帶著一絲笑容:「知煙知警官,這可是不像你,我送你的,你就接受好了,況且這還是你要的呢,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一會趕緊回去吧……呦,怎麼還在一旁抹淚啊!」說話間見到知煙的眼睛閃現出一絲淚花,離淵用手指輕輕的在知煙臉頰上一擦,這一刻,他突然發現她其實還是個小女孩子,在這英姿颯爽的警服下邊也需要人關懷的。
「離淵,我知道錯了,不過真的謝謝你……」知煙整個人都撲到了離淵的懷中,哽咽著不知道該說什麼,離淵看向一旁看熱鬧的石老,訕訕的笑了下,左手半摟著知煙的身軀,右手將桌子上的兩根金條遞給了石老頭,「石老,這是你應得的,這幾日不妨多出去轉轉,別老守在這屋子中,午後的陽光對你的身體有點好處,以後有時間再來拜訪吧!」
說完這些,離淵就拿著用報紙包好的青銅面具跟那把唐刀,半摟著知煙出了門去,同時順著石老的指路,極為順利的去到了朝天宮,不過,看現在的這種情況,好像很不適合再繼續遊覽朝天宮,知煙的哭泣大半原因是因為這玉璧的物性影響,玉璧也有著自己的情感物性,或許千年之前,這玉璧就是一對戀人的定情之物,這半路上知煙雙手拉著離淵的胳膊,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事,心神總是有些恍惚!
二人之間,反正不是愛戀之類的東西,一見鍾情的事情很少,況且知煙這丫頭心性如此的內斂,離淵跟她相處了總共才幾天的功夫,在他看來,沒有理由像俗套的愛情局那般墜入愛河,或許只是好感而已,畢竟正如知煙說的那樣,離淵送了她迄今最好的禮物……傍晚時分朝天宮的人群仍是熙熙攘攘的,身上帶著兩件煞器,無論是唐刀還是青銅面具,身上具備的陰煞之氣,都可能衝撞到遊人,離淵也不敢在朝天宮中待多長的時間,不到一會就出了朝天宮的範圍準備打道回府,準備改日再來遊玩!
回去的路上,離淵原本計劃先打車送知煙到她家中的樓下,但不知道為何知煙不願意,似乎不想讓離淵知道她家中的位置,無奈之下,只好讓知煙先把他送到住處,然後看著知煙再乘車離去。
臨別的時候,知煙或許還記掛著當導遊的事情,還出言問了離淵一番話,明天是否還結伴去玄武湖,對此離淵也沒有答應太死,直說到時候給電話,晚上自然是一夜無話……這天午夜,離淵依舊在半夜子時起身,從自己入住的房子帶著青霖劍出來,找到一處僻靜之處誠意專注煉劍,這幾日的經歷,正如冷謙生前說的——「歷世間大喜大悲、驚心動魄之事,莫自傷形骸、莫如死灰槁木、莫激忿癲狂,神魂不欲瘋魔必有所寄,所寄莫失。」而他最近什麼險惡的事情也沒有發生,心態不知不覺間有些趨向安逸,不想再經歷那些生死之間的抉擇,有點沉淪溫柔鄉的感覺,這種情緒跟氛圍要不得。
不過顯而易見的是,離淵今日的心境顯得很凌亂,去孔子廟這番遊玩受益匪淺,意外的得到了一副青銅面具,以及一把煞刃唐刀,在一般的風水師看來,這些完全可以當做上好的法器,但是離淵的心中多少有些波瀾不驚,這兩樣東西,只有那青銅面具讓他很欣喜了一會,以往鬥法的時候,離淵俊逸年輕的臉龐絲毫沒有風水大師應該有的氣度,而且也容易洩漏蹤跡。
然而以後將這面青銅面具稍微祭練的話,以後風水鬥法,可以起到震懾對手的效果,青銅面具所帶的這種威壓氣息絕對不是風水秘法可以得到的,那是一種見慣了生死,掌握著百萬雄獅的豪情,而且陰煞之氣也可以隔絕比自己秘法修為高的對手的探知,制敵對敵之間效用頗大!
或許也受到那千年玉璧的影響,離淵今天的劍法帶著些輕佻,青霖劍的劍意中似乎帶了一點醉意,或許是知煙這女子惹的,對此離淵心中只是苦笑,知煙這種外剛內柔的女子想必輕易不會哭,今天或許受到了玉璧的干擾,才會影響情緒的,明天到底還陪著知煙去不去玄武湖了?
看來這真的是一個問題,離淵現在不是太想跟著知煙的關係走太近,在他的眼中,知煙跟夏達這姑娘差不多,不過她沒有夏達這種古靈精怪,知煙顯得更理智更成熟,或許是她的職業所致,二人的年紀相差並不太大,隱隱約約的,離淵感覺有點擔心,哎,劉楓真是弄了一個大麻煩給他,一想到劉楓走之前的壞笑,好像他有先見之名似地。
不知知煙現在家中到底怎麼樣了?心中會想些什麼?想必又在細細的把玩著那玉璧了,而遠在數里之外的豪宅之中,一個頭髮斑白的老人正感覺到說不出的鬱悶,知煙這寶貝孫女從到家之後,不說一句話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中,也不像往常一樣找他聽講故事。
讓這位花甲老人感覺到無比的委屈,唉,女大不中留啊!青春女孩子的想法,他如何能夠猜的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