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184章女人的敏感 文 / 殘陽顧維萍
我沒想到,一次剃頭的機會,讓我意外獲知那個別有用心往我頭上扣屎盆子的人是誰,在林教授那裡大撒潑賴沒有得到的東西,在一個理髮店不費吹灰之力輕而易舉就得到了,我把全黨校的人包括教職員學員都猜個遍,上至校長書記教務長,下至司機門衛炊事員,也不會想到竟然會是他。
黨校門口有一個小小的理髮店,純粹的理髮店,只有一個師傅,沒有徒弟,更沒有小工。師傅是個男性,姓沈,瀋陽的沈,沈師傅就是這樣介紹自己的,人家問起:「師傅貴姓?」沈師傅就面帶微笑回答:「免貴姓沈,瀋陽的沈。」還不要說,這個「沈」字除了瀋陽這個地名,還真一下子想不起跟那個詞搭配,如果沈師傅不知道有瀋陽這個地方,他又會怎樣回答?
黨校附近,沒有新潮的*,沒有那種洗頭按摩兼剪髮的*,所以沈師傅的生意出奇的好。因為黨校幾百號人,每天總有人頭髮長了需要打理打理的。
我是黨校報到後的第四十天走進這間理髮店的,之前的一次理發是在省城,辦事之後還有空餘時間,就順便把「頭頂大事」給辦了。
我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一個人坐在那張特製的漆成黑色有點像太師椅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轉也可以垂直升降的理發椅子上,頭髮已經打理完畢,沈師傅正在鏜剃刀,準備給他刮面毛。
鏜剃刀就是把剃刀來來回回在一塊油光錚亮的剃刀布上磨蹭,貌似簡單,其實很有講究,鏜老了會卷刃,鏜嫩了又不快,下刀時就不麻利,容易刮痛臉皮。
沈師傅的手藝相當好,剃刀在人臉上遊走,沙沙地,如chun蠶吃桑葉的聲音,刮在臉上麻麻酥酥的,愜意的很。還有掏耳朵,就更是一手絕活,耳朵耙子伸進去,輕輕一卷,就把一串耳屎木屑一樣給掏出來,然後用棉簽輕輕伸進去,旋轉著,力度恰到好處,不輕不重,讓你有一種飄飄欲仙的感覺。難怪有人這樣說:人生三大好,拉屎做
愛挖耳朵。沈師傅的挖耳朵,真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當然,知道沈師傅高超的技藝,之前是耳聞,今天才是去正式享受。
沈師傅和我打聲招呼,繼續專心致志鏜他的剃刀。我看看那個等著刮面毛的學員,不認識。
與其坐在那裡等,還不如外面轉轉。但是又不能走得太遠,就怕別人中間插進來,那又要等得更久。
附近有個千餘人的鈷冶煉廠,聽說裡面廠區壞境不錯,像一個大花園,還沒去過,就趁現在的空閒,轉過去溜溜。
我剛要抬腳走,就聽沈師傅說:「小伙子,別走,快了,稍等片刻。」
我猶疑著。
沈師傅又說一句:「等會別人來了,別讓他們佔了先。」
我就不好走了。
沈師傅想的周到,備了一些報紙雜誌,給那些等待理發的人打發時間,我拿過一份省報翻了翻,有心無心地看著。沈師傅一邊手腳麻利地給人刮面毛,一邊和那個人聊著天。嘰嘰咕咕,我沒在意他們都聊些啥。我就知道,沈師傅也是個話癆。
終於,沈師傅做完全套動作,最後張開十指的兩手在那個人肩膀上和背上敲著,十指併攏時發出「啪啪啪」清脆的響聲,那人便瞇著眼睛享受著這溫柔的一擊。
「好了,安書記。」
那個被稱為安書記的人就站起來,說聲「謝謝」,從口袋裡掏出兩元錢拍在沈師傅手上,就出去了。
「來,請這裡坐,領導。」
沈師傅把椅子上的坐墊翻一面,我坐上去,問:「剛才那位安書記是哪個單位的?」
「縣紀委書記,xx縣的。」
沈師傅和藹地笑,這樣回答我,一邊把已經不太乾淨的白裙子圍在我脖子上。
那個縣是與我們相鄰的一個縣,但我不認識這個紀委書記。
「領導您貴姓?」
「免貴姓林,雙木林。」我答道。
「我姓沈。瀋陽的沈。」沈師傅自我介紹。
我笑一笑,說:「沈師傅大名,我早聽說了。」
沈師傅理發很少用推子,用剪刀的時候更多,這樣理出的頭髮更有型。
「領導,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林谷的學員?」
我暗暗吃一驚,幾百號人,沈師傅怎麼偏偏說出我林谷的名字?
「認識啊,他怎麼了?」
「聽說他不僅是領導,還是個作家,已經寫了幾本書,很了不起。」
我心裡暗笑,嘴裡說道:「聽說過。」
「你看過他寫的小說嗎?」
「看過的。」我輕描淡寫地。
「裡面有許多愛情故事。」
「好像是吧,改革開放了,現在的小說都離不開這些。」
「聽說那些都是他的親身經歷。」
「不會吧,那畢竟是小說啊,又不是自傳。」
我為作者辯解,更是為自己辯解。
沈師傅神神秘秘地說:「聽說他還沒有結婚,就已經和幾個女人好過了。」
我身上溫度驟然上升,突然有出汗的要求。
「我還聽說,」這時沈師傅放下推子,換了剪刀。
我心神不寧地等著下文,我不知道這個沈師傅又聽說了什麼,但結合上文,我知道決不會是什麼好事情。
「聽說他還和黨校的一位女學員好上了,嘿嘿,真有本事,才多久的時間?」
我的汗就滲出來了,額頭上,密密的一層。
「你聽誰說的?」
我盡量裝得平靜,我克制著內心的激動和憤怒。
「叫什麼處長,姓什麼,我忘了。這個人也是第一次來我這理髮,我對他不熟悉。我問過他姓名,他沒說,是剛好有個學員進來,叫了他,我才知道他是處長。」
「是不是姓孔,叫孔處長?」我頭偏一下。
「領導,您別動,別讓刀片劃傷你。好像是姓孔,」沈師傅回憶道,「那個學員好像是這麼叫的,對對,沒錯,是叫孔處長。」
剪完頭,刮過面毛,還沒掏耳朵,我就把兩元錢放在面前那張長條桌上。
「領導,還沒掏耳朵呢。」
「不用了,我還有點急事要去辦。」
我三步並作兩步走出理發屋,走到門口,沈師傅追出來,把我忘在那裡的外衣幫我拿過來。
我沒有馬上回學校,我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迎著逆風方向,冷風吹在剛剛刮過的臉上,生痛生痛。但更痛的是我的心。
真是畫皮畫肉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給林教授寫匿名告狀信的一定也是他了,寫完告狀信,又在被學員們戲稱「黨校輿論發佈中心」的理發屋故意散佈對我不利的言論,孔令培你是何居心?你這不是存心想搞臭我林谷嗎?
我思來想去,孔令培這樣做唯一的緣由就是吃醋,沒錯,就是吃醋,除此之外,沒有第二個理由。他自己對陶潔垂涎三尺,早有非分之想,卻又沒本事把人家弄上手,屢屢設計,屢屢受挫,又看陶潔跟我比較親密,懷疑我已經獨佔花魁,於是就惱羞成怒,醋意大發,於是就對我谷子背後使絆子,一箭雙鵰,搞臭陶潔,也搞臭我谷子。這傢伙心眼太小。心理也實在太陰暗!
我釐清思路後,不免悲從中來。記得富蘭克林說過這麼一句話:世界上只有三樣東西靠得住,老婆、狗和現金。看來確實是這樣,什麼狗屁朋友,當面是朋友,背後打黑槍!
真想馬上找到孔令培,當面對質。但我沒有這樣做,我不想樣做,我谷子雖然也嫉惡如仇,但天生善良,就是這個時後,也還想到孔令培的種種好處,想到他曾經派車千里迢迢送我回家,想到他多次請我們進城解饞、娛樂。
得饒人處且饒人,忍氣饒**自消。儘管孔令培對我不仁,我卻不想對他不義,不想扯開臉皮和他鬧翻臉。我不知道我這樣是寬容還是軟弱。
我沒有去找孔令培扯個「是非曲直」,而是找到陶潔,哀哀怨怨告訴她謠言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平時跟我們關係密切的孔主任孔令培。
「不會吧?真是他?」第一反應,陶潔也像我一樣愕然。
「真是他,肯定是他。」
「你怎麼知道是他?又是誰告訴你的?」
「剃頭的沈師傅。」
「這樣的事情,沈師傅怎麼會知道,又怎麼會冒冒失失把這個事告訴當事者?」
「是孔令培故意把這個桃色新聞『透露』沈師傅的,他就是妄圖通過理髮店這個『輿論發佈中心』搞臭我們,自以為做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一個學員不經意的一聲招呼出賣了他。」
「那那個剃頭師傅又怎會把這個事告訴你?他不知道你就是桃色新聞的中心人物麼?」
「不知道,他還問我認識不認識一個叫林谷的學員,然後在我面前大發議論。真是曹操面前論曹操。」
「真是畫皮畫肉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這個孔令培,相貌堂堂,沒想到會做出這樣齷蹉的事。」我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麼辦?」陶潔抬起頭,眼睛瞧著我。
「沒想怎麼辦,涼拌?」
「什麼意思?」
「我們不理睬,裝作沒事人一樣。」
「你嚥得下這口氣?」
「當時嚥不下,現在嚥下去了。這樣的事情越想扯清楚就越扯不清,林教授是對的。」
「林教授怎麼說?」
「他勸我冷靜,當時我很不冷靜,還差點和他拍檯子,現在我冷靜下來了。」
「林縣長,這我就放心了。」
陶潔長長舒了口氣。
「原來,你是在試探我的態度?」
我發現陶潔聽到這樣的結果,沒有恍然大悟,更沒有義憤填膺,一副早有準備的模樣。
「林縣長,不瞞你說,我當時就隱隱約約猜到是孔令培,外人誰會管這個閒事啊,聽你這樣一說,那就更肯定了。我就擔心你會受不了,會去跟孔令培拉拉扯扯,糾糾纏纏,鬧個天昏地暗,現在看到你這樣冷靜,我就徹底放心了。」
陶潔說的有道理,不是利益相關,誰會管這樣的閒事?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我當初怎麼就沒有想到孔令培?
你不得不承認,有時候,女人就是比男人敏感,比男人冷靜,這個陶潔,看來也不是等閒之輩。
我看著陶潔那張平靜的臉,輕聲說:「陶潔,謝謝你。」
「謝我幹嘛?」
我由衷地說:「謝你讓我冷靜、克制。陶潔,真的,有些方面,我林谷要好好向你學習。」
「林縣長這樣說,陶潔我簡直無地自容。誰不知道林縣長是一個謙謙君子,林縣長的待人接物那才是堪稱典範呢。」
陶潔低下頭,那張俊臉在燈光影映下更顯得嬌羞動人。我的位置比陶潔高一些,當陶潔低著頭的時候,透過領口,淺淺的*風光無限。
我真有一種想立即擁抱她的衝動,但我克制住自己,及時收回貪婪的目光。
陶潔說的沒錯,如果那晚不是老太太的死攪的我們沒有心情,我們在小小的病床上就做成了那事。這樣的機會不知何時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