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80章 你是我的人了 文 / 赤虎
第380章你是我的人了
第380章你是我的人了
重裝步兵的攻擊凶悍絕倫——而且這可能是古今中外鎧甲最沉重的重裝步兵。
張橫用手中的盾牌一擋,剎那間,鋒利的朴刀劃碎了簡易的皮盾,刀光一點沒有停頓的劃向張橫肩頭,張橫大恐,順著刀式就地躺倒,一個翻滾之後,滾到了步人甲的腳邊,舉刀向對方腿上剁去。
步人甲是一種很奇怪的重裝步兵鎧甲——說它奇怪,是因為古今中外所有的步兵鎧甲中,唯有步人甲拖著長長的,很累贅的、佈滿鐵片的沉重戰裙,這讓步人甲穿在身上移動艱難,並因此成為古今中外最沉重的鎧甲——當然,它也是防護力最好的鎧甲。
步人甲的發明是為了防備騎兵衝擊步兵的,它的良好防護也說明宋人對待士兵的愛惜——宋代士兵都是僱傭兵,沒有奴僕一類的。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為了怕士兵發薪水的時候出現,打仗的時候消失,宋代士兵臉上都刺了字。
張橫一刀砍過去,對面的士兵躲都沒有躲,他僅僅是稍稍抬起腳,將膝蓋戰裙撩起,迎向張橫手中的刀光。距離太短由不得變招,一陣火花迸濺後,張橫的刀砍在甲片上,他手上一用力,頓時一聲脆響傳來,張橫覺得手上一輕,心裡一驚——壞了,刀斷了。
那位禁軍在撩起裙甲的同時,手中的長柄朴刀也兇猛的當頭砍下。張橫眼角瞥見刀光,這個時候他已經無法躲避了,手中的刀斷折之後,張橫的身體失去平衡,衝著禁軍栽過去,他的脖子真好迎向刀光。
關鍵時刻還得看朋友,與他並肩作戰的阮進大聲吶喊著「梁山好漢全伙在此」,奮力撲了過來,他手中的刀迎向步人甲,趕在步人甲的刀落在張橫脖子上之前攔住了那道刀光,只聽兩刀相交發出一聲脆響,緊接著阮進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他的刀,倒是幸運的擋住了禁軍砍向張橫的刀,但旁邊的步人甲看出便宜,乘阮進的刀架住步人甲的同時,狠狠一刀砍在阮進的肩上。
短命二郎阮進陣亡。
真實的水滸歷史中,沒有阮小七存在,短命二郎阮進與立地太歲阮通兩人也根本不是兄弟。
得阮進相救,張橫滾動著翻出戰陣,推倒後方換刀再戰——他真的怒了,為了阮進的救命之恩,他必須搶回阮進的屍骸。
可惜梁山好漢們面對的步人甲,是宋軍專門研究出來抵禦遼國、西夏騎兵的重裝步兵。在北宋兩百餘年的對外戰爭中,步人甲朴刀陣,那是面對騎兵的撞擊,依舊可以抗衡的東西。兩百年來西夏遼國拿步人甲一點脾氣都沒有,這玩意一旦結成陣勢步步前進,那是泰山壓頂之勢,奔湧的騎兵都要避其鋒芒。
梁山水軍將領的武藝,本來到了陸上就不靠譜,費盡千辛萬苦,再付出了阮通重傷、混江龍李海(水滸傳做混江龍李俊)被俘的代價,也不過干倒了五名步人甲,重傷三位而已——但他們仍在繼續推進,大勢無可阻擋。
此時,大多數水軍將領已經更換過兩次戰刀,步人甲的腳步稍懈,左右兩翼的大將竄上來驅趕梁山水軍,以便讓步人甲喘口氣。乘這工夫,張橫趕緊一路喘著粗氣,帶著僅剩水軍將領、浪裡白條張順趕過去找吳加亮出主意:「軍師,阮進陣亡,阮通重傷,李海被隔入戰陣,我見到幾個人拿著鉤撓擒了他……軍師,步人甲暫時沖不動了,乘這時候,趕緊上前說話吧。」
吳加亮點點頭,在火船工張岑的陪伴下,走向陣前揚聲衝著禁軍陣營喊:「張大尹好不曉事,說話不算話,剛才還說招降我們,我們幾個頭領正在商議,轉臉又派兵攻打我們……罷罷罷,你既無心我便休,大尹既要與我們拚個魚死網破,爾等回去告訴大尹,梁山好漢敢不奉陪。」
這句話的重點在於「回去告訴大尹」——至於其他的言辭,都是瞎扯淡。
宋軍是個階層森嚴的軍隊,大宋朝以文御武,即使在戰鬥最激烈的時候,對面將領有話跟文官說,將領們怎敢不把話趕緊傳回城頭——好在如今步人甲需要休息,也不算耽誤戰事。
城頭上張叔夜聽到了梁山泊的答覆,感到很好笑:「這這……都打成這樣了,才……」
通判大人怒了:「剛才招降他們,不是被他們拒絕了嗎?這伙匪徒怎麼能這樣,賊喊捉賊,倒打一耙……真是毫無信義。」
張叔夜毫不猶豫的下令:「來人,斬殺俘虜索超,拿首級去碼頭,告訴他們『不降,則死』。」
蒙縣尉低下頭,回答:「招討,索超已被斬殺——大將們拿出震懾梁山賊了。」
張叔夜不以為意,馬上又下令:「剛才俘虜了什麼重要頭目,斬了,送給梁山賊,告訴他們,都這會兒功夫了,要麼投降,要麼死」
張叔夜是個強硬的人,一直如此。宋金之戰之後,面對金軍的鐵騎,整個山東多少官員開城投降,唯有他帶領著一群主要由大將組成的「弱旅」,敢單獨迎戰金人。
曾經在陝西擔任知縣的張叔夜,是在與西夏人交戰的戰火中成長起來的,他從不怕戰鬥。之前發出招降信號,是為了應付朝廷的招安詔書,如今順風順水,張叔夜真心想把這場戰鬥進行到底——如今他是在激怒梁山好漢。
使者過去傳遞消息,緊接著,後續傳來的消息讓張叔夜充滿了驚詫——梁山賊寇居然降了。
什麼條件也沒提,曾經縱橫了大半個北中國的梁山賊寇,在這個夜晚,在海州碼頭上,投降了——不是招安,是投降。
「真是漫長的一天啊」張叔夜慢悠悠的說。
通判大人立刻拍馬屁:「招討使真是好手段啊,這伙梁山水寇存在五六年了吧,他們禍害海州也快一個月了,招討使就花了一天,就逼降了這伙梁山水寇——從此北方安寧了。」
張叔夜長歎一聲:「北方安寧了嗎?今日一早傳來消息,河北反了張迪(水滸傳中作田虎,是與宋江並列的四大寇之一),這下子,北方豈能安寧。」
這個時候,朝廷派出使者,準備從登州出海聯絡金人,與金人結盟共同攻擊遼國,但有傳聞金人剛剛在與遼國的戰爭中吃了敗仗,宋徽宗立刻改了主意,他派人快馬趕到登州,阻止外交密使出海——梁山好漢投降的時候,正是宋徽宗下令朝廷使節暫不出海的時候。宋徽宗這種對待盟約三心二意的輕佻,讓隨行的金國使節很為鄙夷——是你們找我們會盟的呀,怎麼計劃變來變去……
從此,金國也不認為他們必須尊重這份盟約。
海州城頭,張叔夜打了個哈欠,吩咐:「傳令大將們上前收繳武器,而後將梁山水將單獨關押,等明天天亮了,本官睡足了覺,先犒賞有功將士,再去接見梁山水寇。」
通判大人這時候也想分點軍功,他仰望著張叔夜,巴結說:「招討使只管去睡,給朝廷報捷的奏章由下官起草,咱先送出去一個報捷消息,省的朝廷擔心——那份報捷奏章,回頭等大人閱覽之後本官再傳送。」
張叔夜微微點點頭,而後打著哈欠,捂著嘴,在親兵的扶持下走下了城牆,通判大人站在城牆上還仰望了一下,這才走下城頭——其實,夜幕下他在城頭上什麼也看不到,濱海大道有十餘里長,現在的戰鬥已經移到了防波堤位置,而整條防波堤也有三里長。
天亮了,被遺忘的時穿在海上辛辛苦苦封鎖一夜,得到梁山賊投降的消息,他一邊通知快船前往東海縣報信,一邊命令拔頭水軍靠上碼頭,嘴裡抱怨:「奶奶的,早說嘛,早說,爺也去睡個好覺。」
碼頭區還留著昨夜戰鬥的痕跡,但商人們已經急不可耐了,一大群商人候在碼頭區迎接時穿,見面就訴苦:「大郎,信風已經刮了半個月,再不出海,我們全家老小吃什麼,我可是把全部家底都壓在貨物上了。」
時穿點點頭:「我已經派出快船通知東海縣,你們如果還有門路,也趕緊通知躲避在那裡的貨船回來裝貨。把市舶司官員也通知到,讓他們馬上驗貨抽稅,完稅的船隻立刻前往東海縣彙集,以十船一綱,編隊出海。每十艘商船由兩艘炮艦護送,諸位,炮艦作戰的聲音你們都聽到沒?如今手快有,手慢無,大家趕緊動。「
商人們一聽這話,立刻炸了鍋,東奔西走開始尋找貨源,需找裝卸工,尋找市舶司官員,以及尋找渡船趕往東海縣——隨著他們的動作,戰鬥一日夜的碼頭立刻恢復了生機,梁山賊們存在的痕跡被逐步抹去,等太陽高高昇起,梁山賊的蹤跡彷彿不存在一般,沒人還記得這件事。
最先跑來上崗的是花膀子們,這些花膀子們很有點軍隊的模樣,他們十人一組,成一字隊列進入碼頭區,一邊收拾整理昨日戰鬥的殘骸、清理焚燒後的廢墟,一邊架起簡易吊裝機械,做好了裝卸準備。
隨之而來的是各類小商小販,有些小販一邊賣東西,一邊收購著雜物,比如昨日戰鬥遺留下來的斷刀斷劍,遺棄的行李,甚至連屍體身上的衣服布料都收購,那些討價還價聲、買貨的吆喝聲,以及撲買時銀錢發出的叮噹聲,讓碼頭區像一所大戲院。
此時,梁山水寇們被關押在時穿名下的一所倉庫中。之所以關押到這裡,是因為時穿的倉庫全是巨石建築,幾處牆角還有守衛的哨塔,而這處倉庫又恰好騰空了貨物,來關押人犯非常合適……不過,說是關押,實際上被解除武裝的梁山好漢們,處境還算自由——畢竟他們頭上還有一個「招安」的名目。
聽到碼頭上從無到有,眨眼工夫變的熱鬧非凡,宋江坐不住了,他領著幾個親信漫步走到倉庫門口,見到守衛沒有阻攔的意思,便漫步走出大門,站在了台階上——但走到這裡,宋江不敢繼續了,因為守衛的大將已經露出凶狠的目光,手中的弩弓也端了起來。
望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身穿錦緞絲綢、身上掛滿各種黃金、珠寶首飾的商人們,宋江感慨:「海州可真富啊,才一個晚上的功夫,馬上就恢復了元氣。」
吳加亮還在沉吟,李逵脫口而出:「哥哥,昨天怎麼沒見到這些富人,要是昨天見到這些富人多好啊——搶了就搶了,昨兒搶了今兒投降,想必我們降順後,海州大尹也不會圖謀我們的財物。」
說罷,黑旋風李逵暢想說:「原來碼頭區這麼富裕,我招安之後也要去守碼頭。」
真實的歷史上,著名梁山好漢、非著名賣國賊黑旋風李逵幾經折騰,終於實現了自己的願望——海州他不用想了,另一大市舶司密州可以努力一下,他最後被任命為密州「鎮將」……當然,當金人入侵時候,密州知州以及密州其餘文官迎戰金人,戰敗逃亡,負責守城的李逵李逵投降金人,大開密州城門迎接金人大屠殺,那就是後話了。
李逵的話宋江不愛聽,在他想來,自己這群手下無論是投降前還是投降後,都應該「緊密團結在以自己為核心的領導層周圍」——雖然招安後,大宋的核心肯定不是宋江了,但宋江依然認為,這些人應該拿了皇帝發的薪水聽自己的話,否則就是「投降主義」。
「鐵牛,今後怎麼樣,咱且放下不提,重要的是,不要讓朝廷拆散了咱們兄弟。」宋江殷殷的叮囑:「咱兄弟闖蕩南北,結義的情誼深厚,回頭到了官府上,依舊聚在一起,在那裡快活,卻不好?」
宋江剛剛語重心長的吩咐完,對面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漢子個子很高大,長的白白淨淨,一副顧盼自雄、很囂張的樣子,張青趕緊踏前一步,低聲提醒:「大哥,這位就是時承信。」
其實宋江在白虎山口遭遇過時穿,不過那時雙方都快打快退,並沒有直接對話,這時候迎面撞上了,宋江拱手招呼:「鄆城小吏、黑三郎宋江見過承信郎,真是不打不相識……」
時穿翻了個白眼,打斷了宋江的話:「好叫宋頭領得知,承信郎已經是過去時了,咱家現在是修武郎,差遣是巡海水軍防禦使。」
宋江愣了一下,但不等他回答,時穿馬上直愣愣的問:「火船工張岑自哪裡?」
聽到海邊的炮船是由時穿指揮,宋江稍稍揭開了心頭疑惑,他一邊招呼人去喊張岑,一邊試探的問:「修武郎,不知我家弟兄張岑哪裡得罪了,在下這裡向修武郎賠罪了,還請修武郎看在宋江的面子上,原諒我家兄弟。」
時穿大笑起來:「你有什麼面子?
稍停,時穿又補充一句:「張岑有什麼能耐得罪我?」
張岑雖然是水軍將領,但這位四十多歲的老漢最擅長的是操船,傳說中他能夠看星星確定船隻的位置——用現代的話表述,就是這廝會牽星術,能在水面上進行船舶定位。
還是據說,據說梁山的水軍將領所擅長的都是衝鋒陷陣,而歷次水上會戰,組織調配船隊的都是這位張岑——用現代化表述就是:張岑這廝擅長組織學,知道如何在水面上編組船隊,讓各船協同作戰以發揮最大威力。
張岑的名字在梁山泊並不顯赫,無論是宋代的筆記還是水滸傳,都不曾把這人歸結成三十六將中的一人,水滸傳甚至壓根忽略了此人,但時穿卻知道組織學的用途……不久,張岑被召喚來,時穿上下打量這樸實的老頭一番,勾勾小指頭招呼:「你跟我走。」
宋江踏前一步,焦急的想說點什麼,時穿掃了一眼急促的張岑,轉眼對宋江說:「天底下,哪支軍隊能一下子擁有三十六名將領?哈哈,你們已經投降了,若朝廷給你們官職小了,你們一定不情願。朝廷方面為了面子,無論如何,總得給你們個防禦使的官吧?三十六位防禦使在一隻軍隊裡,天底下有這樣的軍隊嗎?
再說,既然你們投降了,大宋是趙家天下,這支軍隊就不應該歸私人所有——如果你是當今官家,費心招降一支軍隊,讓這支軍隊拿你的薪水,你肯將讓他們以前的頭領,依舊聚集在一塊統領這支軍隊嗎?
你不肯做的事,當今官家會肯麼?所以你們終究是要各奔東西的——無論從軍隊的體制上說,還是從人心控制上來說,你們三十六人必將分開。正好,我那裡缺一個船行大管家,張岑,就你了,趕緊收拾行李跟我走。」
張岑只低頭猶豫了不足五秒,立刻擺擺手,回答:「老漢我孤身一人,原本是敗軍之將,有什麼行李物品與財寶需要收拾,我跟你走。」
說罷,張岑沖宋江,吳加亮張青李逵拱手:「各位頭領,就此作別了。」
李逵往著時穿遠去的背影嗷嗷怪叫:「這廝好不傲慢,如此小瞧人,當我鐵牛的拳頭是吃素的,什麼趙家天下?惹惱了鐵牛。咱把趙家皇帝扯下馬來,讓哥哥坐著皇帝位子。」
第380章你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