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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墨雲亂(四) 文 / 風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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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斷地有身著斬夢軍服式的軍官突然間跳出來攔在路上,一臉的悲憤:「我到底犯了什麼罪?我的家人又犯了什麼罪?」

    「黑風峽,我浴血奮戰過;天目山,我九死一生,鎖魂江,我手刃敵人三百,我為天庭立過功,我為陛下流過血,有功勞,也有苦勞,我沒罪!放開我的家人,放開我的家人啊!」

    黑風峽,天目山,鎖魂江;乃是夢涯平生最值得稱道的三次大戰役。閱讀當年墨雲天有勢力反叛,夢涯率軍出征,三場大戰役,奠定了他在軍方戰不勝的輝煌威名。

    他和他所率領的大軍,將所有敵對勢力逼到了絕路之上。

    而「斬夢軍」的這個名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形成。

    斬夢——斬破了所有逆叛者的美夢!

    但,這些軍官在此刻如此的喊叫之後,沒有能救下他們的親人,就只等到了加粗暴地對待;一人質問,就有數的士兵即刻蜂擁而出,將他擒拿,一腳就踹倒在地,隨即就是五花大綁,還未綁起,臉上就被接二連三的耳光打得慘不忍睹。動輒有數棍棒齊下,哪裡痛楚最巨就向哪裡招呼…………

    這些往昔戰功彪炳的鐵血將士們,每一個在被押進大牢的時候,幾乎都是拖著進去的,每個人的手臂或者小腿,都早已被砸斷,整個人也都不復人形!

    這些忠心耿耿的肝膽將士,只是口呼冤枉,卻並沒有一人嘗試以武力反抗。

    第二日,這樣的搜捕仍舊在持續進行之中。

    整個墨雲天庭,皇城之外的三十座大城市,都在同步進行,陸續上演著上面的雷同情景。

    夢涯身經百戰,立下戰功數,他率領的斬夢軍也隨著他而水漲船高。從邊遠的地方,紛紛將個人家眷遷到了最繁華的城市之中。

    這曾是墨雲天帝特許的殊榮,為軍方眾人至為欣羨的殊榮。

    但如今,形勢驟變,這份殊榮卻變成了處可逃的催命符!而且目標明確。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被抓,軍方人心惶惶。

    尤其是看到一些偏將,副將。甚至是主力先鋒也全倖免地全家抄沒,悉數打入天牢的時候,木天瀾一方的軍官,終於開始產生了騷動。

    看著兄弟的家眷被抓,被虐待,自己卻只能看著。眼睜睜的看著,全辦法,甚至連嘗試解救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有心力的痛苦滋味,絕對不是正常人可以忍受的。

    事發之後,木天瀾已經在墨雲天皇宮門前,跪了整整兩天兩夜,懇求元天限收回成命。與他一起跪著的。幾乎是墨雲天所有軍方柱石高層。

    甚至還有一些文官,也都紛紛跪在這裡,希望自己的行動,為斬夢軍祈求到一線生機。

    但,元天限卻並沒有理會這些人的勸諫。

    此刻,元天限與他的愛妃正在九太子元殊途的靈堂裡,悼念逝去的愛子。這位妃子正是元殊途的生母。

    對於外面山呼海嘯一般的求情聲音,全然置若罔聞。

    「陛下到底在做什麼?」一個白鬍子老臣憤怒的問道:「這麼多人都在泣血哀求。難道陛下聽不到麼?竟全然的動於衷?!」

    其他人瞠目以對。

    沒有人知道這是為什麼。

    皇宮大內總管與木天瀾相識已久,素有幾分交情,見到這等情形,心中實在不好受,悄悄來到木帥跟前,傳音說道:「木帥,您不用再跪了。縱然跪下去也是於事補……陛下眼下在為九太子殿下招魂……如今正在九太子的靈堂裡,不會理會這裡發生的一切事情……」

    這句話一出,木天瀾如墮冰窟,在其深厚修為的支持下。縱然跪了兩天的膝蓋仍舊不失靈活,但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兩腿膝蓋瞬時僵直,幾至不能活動。

    元殊途的意外身故,元天限最恨的疑就是楚陽;然而如今,在楚陽之外,元天限最恨的人,除夢涯再不作第二人想。

    此刻,眾人在外面為夢涯求情,元天限卻在為元殊途招魂……面對愛子牌位,元天限心中只有加的惱怒。

    倘若說別的時候或者還有機會開一面,那麼現在,眾人越求情,反而是將斬夢軍往絕路上再推進了一步。

    所造成的就只有反作用!而絕不會有任何的一絲一毫的用處。

    「是誰為陛下出得這個餿主意?招魂?招什麼魂?太子當日是被楚陽鍛殺,魂飛魄散,形神俱滅,哪裡還有什麼魂可招?」木天瀾目如鷹隼。元殊途身死,自有靈堂,而天帝陛下說過:楚陽不死,靈堂不撤!

    一定要用楚陽的頭顱,來祭奠自己枉死的愛子!

    「是雨帥提的建議……」大內總管乃是一個面白鬚的老太監,低聲傳音說道:「雨帥說道太子英魂未必盡消,若是天帝陛下能夠在太子靈堂之中,以自身上神功,開展九天十地搜魂**,說不定能夠令太子的殘魂感受到召喚,重歸來。而只要有任何的一點殘魂,就能夠天帝之光護佑,再入輪迴,轉世為人,父子仍有重逢一日……」

    木天瀾一拳頭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這一拳,分明沒有用上半點修為,卻仍是將堅硬如星辰鋼一般的堅實地面砸出來一個大坑。

    「荒謬!」木天瀾憤怒的大罵一句。

    九天十地搜魂**,確有此等玄奇功法,雨遲遲說的這種情況,也的確存在。

    但前提是元殊途的喪身之處必須在左近,而現在的情況是,元殊途乃是死在東皇天!對於元天限來說,早已是鞭長莫及,斷斷難以力挽狂瀾。

    何況太子已經死了半年多了,現在才想起招魂?雖然理論上仍有其可行性,但實際操作,卻是半點機會也沒有……『

    而且,在確認元殊途魂飛魄散、形神俱滅之後,元天限就已經為其招過一次魂了,那次根本就沒有半點作用。換言之,元殊途是真正魂飛魄散、連一點魂渣都沒剩下,再如何的招魂也只會徒勞功,全用武之地。

    「難道陛下當真糊塗了不成!」木天瀾胸口不斷起伏,鬍鬚風自動,心中焦急之際,竟什麼話也說了。

    「陛下此舉說到底仍是愛子心切……明知不可為。也要再嘗試看看,希圖個萬一。」大內總管深深歎息。

    木天瀾突然醒悟。

    雨遲遲在這個時候提出這件事情,絕不是單純地為了太子爺招什麼魂!

    而是……徹底堵死了中人為斬夢軍求情的道路!

    只要在元殊途靈堂之中,元天限的仇恨就會被限的放大,甚至會失去理智、失去起碼的決斷能力。

    這樣一來,任何一點為夢涯求情的話。在元天限耳朵裡,都會想到愛子的慘死。

    這樣的求情話,每一點都是刺激元天限心底的那份喪子之痛,每求一次情,就是將夢涯的斬夢軍的處境往難受的地方再推進一步。

    這份心思,簡直就是歹毒到了極點。

    但,雨遲遲卻偏偏抓住了為人父母者的那種心思。雖然元天限也明知道此法不可行,徒勞功,但為了心安,怎麼也會勉力試一試,當真有個萬一呢?!

    木天瀾將這個情況跟眾人一說,大家都是仰天長歎。

    眾人紛紛站了起來。

    此刻,原本出自善意的求情居然變成了落井下石。

    但,不求情。就看著這些忠貞將士一個個就此冤死天牢不成?

    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的盡都一籌莫展。

    木天瀾退後幾步,神情有些蕭索地望著皇宮中某個方向。

    那裡,正自有隱隱飄出來的香煙味道,一般人或者在這麼遠的距離下根本什麼都察覺不到,但木天瀾卻是能夠精準地把握到。

    那裡,那裡就是天帝陛下正在為太子招魂的地方。

    那裡的氣息儘是一片平和。根本沒有任何一點波動的跡象。

    很顯然,陛下的心思一動沒動,根本就不會顧及到這邊還有多少國之干臣正在跪著,正在泣血央告。

    木天瀾目光深邃地看了一會。終於直起身,轉身而去。

    空中大雪兀自瀾離去的背影,卻似乎是要將這漫天大雪,一起扛了起來。

    他沒有回頭,異常堅定的舉步前行。

    他的腳步越走越。

    自始至終,再也沒有一句話說出。

    其他人看著木帥離去,人人都是一臉的淒然與慘然。

    ……

    「什麼,夢涯的家眷居然會找不到?還有跟著他一起的那些個心腹將領的家眷如今也全部失蹤了?完全沒有收穫?!」雨遲遲勃然暴怒地看著前來報訊將士的面孔,臉色猙獰異常,幾乎要一口將來人吞下肚去。

    「真的就是找不到。」那位將領低聲小心翼翼的說道::「據說……他們在一個半月之前,就已經全都搬家走了……」

    「一個半月之前全部都搬家走了……」雨遲遲的眼睛瞇了起來,隨即說道:「我知道了,你們繼續搜捕其他的斬夢軍核心將士以及他們的家眷,尤其是夢涯的親信心腹……至於已經確認離開的這些,由我親自處理。」

    「是。」

    那位軍官敬禮走了出去。

    雨遲遲平靜的面孔慢慢的轉為陰鷙,隱隱有幾許危險的意味。

    下一刻,他拍拍手,沉聲道:「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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