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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一生掙扎一生苦,一生獨自凌寒舞 文 / 風凌天下

    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支撐著兩人,兩人居然闖到了凌寒舞身邊!

    面對刀劍如林,夜初晨挺身而出,迎上了刀劍。

    「莫要打攪我們,讓我們跟他說說話!」夜初晨的聲音哽咽著,身子顫抖著,一字一字的說道,她的眼中,似乎有一股瘋狂的火焰,在熊熊燃燒。

    她的聲音堅決,不容違拗。但卻透露著一種出奇的淡然。

    一種,心如死灰的淡然。

    夜帝的陰沉聲音淡淡的說道:「讓他們過去!」輕喟一聲:「看在凌風雲的面子上,讓你們最後說說話。」

    但在他這句話之前,孟超然已經不管不顧的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凌寒舞。

    凌寒舞的神智已經開始散亂。

    他的瞳孔,已經開始放大。

    三品至尊的一擊,遠遠不是他這位七品聖級能夠承受的!

    但他的眼睛在看到孟超然的這一刻,突然又奇跡一般的聚焦,眼神中露出焦急,咆哮道:「管我做什麼?還不走?」

    他在咆哮!

    但聲音卻小的可憐。

    「我先送你。」孟超然深深地吸氣,輕輕的吐氣,唯恐驚擾了自己的兄弟,唯恐用力大了,震走了自己的兄弟最後的生機:「我送你……寒舞,今日,我們要一起走了……」

    凌寒舞焦急的想轉頭,卻轉不了,只能遲緩的轉動眼珠,憤恨的罵著:「你這混賬的傻鳥……初晨呢……初晨呢?咱們都死了,她咋辦?她咋辦?」

    「我陪你們。」夜初晨輕輕走過來,輕輕蹲下,柔聲道:「寒舞哥哥,我們一起走!黃泉路遠,你一人獨行,會孤獨害怕的。」

    「不!我不害怕!」凌寒舞不知道哪裡的力量,焦急的竟然挺起來脖子:「你們不要死……你們……你們……你們要幸福!你們死……我死不瞑目!」

    突然瞪著眼睛看著飄雪的夜空,一聲咆哮:「賊蒼天!我死不瞑目啊!」

    夜初晨的眼淚滴滴的落了下來,滴落在凌寒舞臉上。

    凌寒舞的眼神渙散了下來,喃喃的,心痛的道:「我最怕你哭了……」

    我最怕你哭了……

    因為怕你哭,所以我退出;因為怕你哭,所以我成全你;因為怕你哭,所以我包庇情敵逃走,因為怕你哭,所以我秘密接來情敵與你相會,因為怕你哭……我為你付出一切,因為怕你哭,我孤苦終生,還是因為怕你哭……我付出了生命……

    可你還是哭了……

    「初晨……莫要哭……」凌寒舞的眼神渙散著,喃喃道:「寒舞哥哥給你……你想要的……你莫要哭……」

    夜初晨淚如雨下。

    孟超然緊緊的握著凌寒舞的手,眼淚長流,拚命地將自己的元氣向著凌寒舞的體內輸送過去。

    但他慢慢地感覺到,凌寒舞的身體,竟然已經開始拒絕元氣!

    生機已經即將消失。

    「哎……」凌寒舞痛苦的皺起眉頭:「我好痛……」

    狂風捲著雪花,撲到他的臉上。

    刺骨的冰涼,讓凌寒舞最後神志清醒了一下,他的兩眼迷惘的看著空中的雪花,眼中出現一絲溫柔神采,喃喃道:「我好想與你……去看雪……」

    生命的最後時刻,他的最後的執念,居然還是這已經破碎了的夢……

    夜初晨緊緊的攥住凌寒舞的手,淚如雨下的哭道:「寒舞哥哥,我陪你去看雪……我現在就陪你看雪……」

    但凌寒舞已經聽不清她在說什麼,唯有一隻右手突然死命的抓住了孟超然的手,最後的力量崩出來幾個字:「帶她……走……活……活……下去……」

    突然急促的喘氣,卻只有出氣,沒有進氣,大張著眼睛:「歌吟……你你你欠我的……你要親手為我報…仇……你一定……一定……」

    他的身體一震,就這麼大張著眼睛,失去了所有的氣息。

    他的手,從孟超然手中悄然滑落,垂在雪地上。

    觸摸著冰寒的雪花。

    他的神情痛楚,就像是他的手,觸摸到了一個破碎的夢……

    「你要親手為我報仇!」孟超然痛苦的閉上眼睛。

    寒舞,你在瀕死之際,依然如此用心良苦!

    你知道,我的修為微末,親手報仇,哪裡能做得到?最少需要數千年修煉……那樣,我就能活數千年……數千年照顧初初……

    你是這麼想的吧?你死了,還為我規劃了目標,讓我有個目標活下去……

    可是現如今的局勢……

    凌寒舞的身體漸漸冷卻,但孟超然眼前,卻似乎出現了一個人影。

    當初,那身材頎長,白衣如雪,長袖善舞,丰神俊朗,彈劍長歌,策馬江湖的凌二公子……凌寒舞,在當初,送自己離開上三天的時候,微笑著,說:「保重!」

    ……

    「寒舞哥哥!」夜初晨大叫一聲,突然哇的一聲,噴出來一口鮮血。

    孟超然木然的蹲著,神思在這一刻,突然變得很悠遠。

    當年,同歡共笑,一起年少輕狂……

    一起,愛上了夜初晨。

    然後,一切都變了。

    是他,救了自己的命,是他,掩護自己逃走;是他,照顧著自己逃出上三天,是他,秘密的讓自己與初初相會……而他自己卻悄悄的躲在一邊,心碎如割。

    當年,自己逃出上三天,對他說:「寒舞,我這一走,恐怕回不來了,初初,你要好好照顧她。」

    當時他勃然大怒:「放你媽的屁!初晨的心若在我身上,不用你說我也會去娶她!她的心不在我身上,我娶她有什麼用?你想讓我成為豬狗不如的人麼!」

    「孟歌吟,你若是男人,就強大起來,來將初晨接走!我已經恨死了你,但千萬莫要讓我再看不起你!」

    「醜話說在前面,你走了,若是初晨能被我感動,回心轉意愛上我,你莫要怪我橫刀奪愛!但她的心若不變,那我們就等你回來!接她走!」

    「你回來若不找我,徒然送了性命,我恨你一生!把你墳刨了!將你挫骨揚灰!」

    「我跟你孟歌吟從不是兄弟!我們是情敵!不共戴天!我恨你!我恨不得將你碎屍萬段!」

    「可是我還是幫你!」

    ……

    孟超然的臉扭曲了,淚水順著臉頰,流進了嘴裡,一片苦澀。

    記得自己再次重上上三天,與凌寒舞喝酒。凌寒舞一邊喝酒一邊苦笑,當時他感歎道:「都說女人的心易變,可是,女人的心一旦付出了,那真是一生都不會變的……」

    「變心的女人,是因為愛得不深。」

    每一次在一起,每一次喝酒;凌寒舞都說:「我真想殺了你!我真想折磨死你!我真想將你碎屍萬段……你死在下三天吧,你為什麼不死在下三天呢……為什麼不死呢?」

    可是……每一次,他還是幫我。

    他還說:「初晨若是真的變心跟了我,那她也就不可愛了……但縱然不可愛,我也夢寐以求。」

    「只要初晨肯跟我,我願意用一生來挽回她,把她對你的感情,轉移到我身上;可是她不肯。」

    「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和初晨!沒有我,你的家族不會被滅。」

    但說完之後,他接著又自己辯解:「其實我們之間,沒有誰對不起誰,只是造化弄人。初晨並沒有愛錯人,是夜家混賬了。是我,喜歡了不該喜歡的人,難以自拔。」

    「但難以自拔,也是幸福。我知道,你雖然見不到,但每當想起初晨,你就心中充滿了動力,充滿了幸福。但你知道我麼?我每次想起初晨,我心酸澀的疼,就想往自己身上插兩劍。」

    那一次,凌寒舞喝酒苦笑:「我的名字取得不好,凌寒舞,生在極北。嘿嘿,凌雪寒天獨自舞……」

    「一生掙扎一生苦,一生獨自凌寒舞;夜色初晨長歌吟,誰憐我心已如土。」

    這首詩,是凌寒舞打趣他自己,那一天,他醉了。他醉了就罵自己。

    幸福的小子!

    他總是這麼說我。

    帶著強烈的毫不掩飾的嫉妒與嫉恨。

    我那時候不知道,我家破人亡,孤身飄零,狗一樣逃竄;那裡幸福了?但我終於明白,我與你相比,從某一方面來說,我比你幸福太多……

    因為我有夢,你沒有。

    你愛了一生,你苦了一生,你絕望了一生……你掙扎了一生!

    寒舞……若有來生,我,願意為你這麼做!

    你值得的!

    孟超然緩緩站了起來,緩緩地解開了自己的衣衫,緩緩脫下來,然後,鋪在了地上,將凌寒舞的身體,小心翼翼的搬了起來,放到了自己的長衫上。

    然後,小心翼翼的繫好扣子,遮住凌寒舞那已經被打爛的前胸後背,隨即伸出手,撫上凌寒舞睜大的眼皮,喃喃道:「兄弟……好走,我馬上就來……今生我欠你,來世,我還!」

    但他的手撫過,凌寒舞的眼睛卻又張開!如此三次!

    怒視著自己!

    這一雙失去了生命的眼睛,竟然如此憤怒的看著自己!

    孟超然心中狂震,他怔怔的呆了好一會,才終於喃喃道:「你還是想讓我們活下去……是這樣子麼?是這樣子麼?」

    他悲哀的說道:「那麼,寒舞,你放心吧……我會想盡一切辦法,與初初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努力修煉,親手為你報仇……好麼?你安心了麼?」

    手,再次撫上凌寒舞的雙眼。

    這一次,奇跡一般的,凌寒舞的眼睛悄然閉合。

    僵硬的臉頰,也似乎安詳了許多。

    你就這麼相信我麼?孟超然這一刻,突然心如刀割!

    片片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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