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市 第二十四章(中) 文 / 舍人
第二十四章(中)
楊陸順顧建鴻等人下了飛機，就被守候在停機坪的張有為請上了專車，顧建鴻對張有為這樣的神通很滿意，畢竟他們乘坐的只是國內普通航班，下飛機就有專車接送，是很有面子的，這樣的待遇只有省級部分領導才很享受的。
因為市委王書記急於聽取匯報，顧建鴻一行人沒在春江停留，而是直接回了廊柱市。從溫暖的香港深圳回來，再看到春江銀裝素裹一片，顧建鴻突發感慨：「陸順，我們的國土真是遼闊啊！地大物博！！」
楊陸順笑笑說：「地大沒錯，物博就有點過於樂觀了，和香港深圳一比較，我們春江市就落後太多了。」
顧建鴻不以為意，摸著背頭說：「發展也有個過程，總比改革前要進步多了嘛。陸順，呆會市委弘智書記那裡，你找機會匯報衛總沒隨同我們一起回來的原因，唉，做生意的老闆就是精明唷。」
楊陸順知道他所指為何，也體諒衛邊不直接跟著回春江，幾億的生意，籌錢自是不容易，卻沒料到被衛邊小標給哄了，衛邊楊小標不來，哪是什麼資金沒到位，而是故意拿喬，你廊柱市不是等錢麼，他們不著急，好坐地還價嘛。
順利地道了廊柱市，專車直奔廊園賓館，顧建鴻下車就見市委秘書長呂沐親自在八號樓前候著，秘書長身後則是左瑜等人，上前熱烈握手，寒暄完了呂沐才說：「顧市長，市委王書記王市長閻副書記等領導都在接待室歡迎各位呢，快樓上請。」又一一同順行人握手，極是熱情。
顧建鴻楊陸順等進了接待室，破天荒市委王書記親自起身迎上兩步，市委書記起身了，在座的其他人也都站了起來，光是握手寒暄就是老大一陣子，坐下也就只是聽顧建鴻匯報下此行收穫，王弘智親耳聽到顧建鴻匯報說衛邊的公司確實有足夠的資金完成收購，心裡一塊大石頭這才放下，輕鬆地側臉對王謹說：「王謹同志，這下我們就吃了定心丸了，你也不用擔心舊城改建工程了，肯定能按時動工啊！」
王謹笑瞇瞇地說：「這還得感謝弘智書記的關懷啊，這麼短時間就籌集到了足夠的啟動資金，我也能理直氣壯地找省裡要錢嘍。」
王弘智心情大好，指了指楊陸順說：「我這個開發區主任的將，沒點錯，是陸順同志聯繫的嘛，年輕幹部視野開闊，工作路子也活泛，不僅敢想，而且敢於實踐，省委劉書記對陸順同志也印象很深啊！」
有了市委書記的嘉獎，王謹等人自是不吝讚揚的言辭了，此行領隊的顧建鴻倒成了局外人，他自然不會跟楊陸順「爭風吃醋」，好歹也是分管開發區的領導，也跟著發言不遺餘力抬高楊陸順，實則是給市委王書記臉上添彩。
楊陸順只能謙虛再謙虛，不過感受不同的是，他覺得市長王謹的態度與之前是截然不同了，可以肯定王市長的表揚話是有幾分真心的，全然不似以前那樣熱情表面下冰冷的眼神。
在歡迎宴上，王謹頻向楊陸順舉杯，酒酣耳熱之際竟然就在飯桌上談起了舊城改建，楊陸順敏感地發現市委王書記居然也同王市長很親熱，而不是從前那種貌合神離，難道他們在某種事情上達成了共識？！
飯後楊陸順本想回家見岳父母，可趙君豪傳話市委王書記要單獨談話，只得在房間等候接見，不過還是給家裡去了個電話，岳父母來了，做女婿的應該熱情。閒來一想，就覺得顧建鴻實在不簡單，硬是算出他能馬上就和市委王書記單獨想出的機會，心思縝密到如此，也難怪同張春梓的私情隱瞞得如此機密。
門鈴響起，楊陸順以為是趙君豪，趕緊去開門，卻見是丁寒江唐成龍，就叫他們進來，示意坐下。兩人喜氣洋洋地，丁寒江恭聲說：「楊主任，是徐主席通知我們的，就找來了，沒打擾您午休吧？」唐成龍笑得賊兮兮，表情顯出誇張的神秘：「楊主任，早就盼您回來了。」
楊陸順對二人表情是一目瞭然，丁寒江是含而不露，唐成龍則眉開眼笑的，秘書溫文儒雅點應該，司機私下活躍點也能調節氣氛，說：「我沒午睡，你們先坐坐喝茶，一會市委王書記要找我談話，然後就去開發區。」
唐成龍說：「楊主任，我特意把車洗乾淨了，昨天羅主任安排調用了一次，坐了四個全是抽煙厲害的，嗆得我這個煙鬼不得不開車窗，太厲害！」
楊陸順有意放鬆自己的心情，笑道：「我不用猜就是立庚主任辦公室幾位大將了。」
唐成龍猛點頭：「楊主任料事如神啊，正是陳主任親自帶隊，我真怕了他們了。」說完又笑。
楊陸順見丁寒江也在笑得神神道道的，不由問：「小唐，你談對象了啊？進門就沒停過笑。」
唐成龍一愣，丁寒江適時接茬：「是不是徐主席電話透露的呀?如果不是，可真神了，唐師傅確實有對象了。」
楊陸順也笑了起來：「難怪這麼高興，進來到現在沒停過笑，哪家的妹子啊？」
唐成龍看了丁寒江一眼，兩人都笑了起來，唐成龍說：「我高興又不是說有對象了」
丁寒江插言道：「唐師傅也不好意思了，楊主任，他對象是市十四中的教師，很漂亮的，還是大專生呢！徐主席委託許大夫做的介紹。」
楊陸順知道目前教師待遇不算很好，可女教師職業收入穩定假期多，還是眾多有單位的男同志追逐的對象，想必也是清楚唐成龍是專車司機，跟普通司機還是有很大區別，現在的人越來越現實了，談婚論嫁更是如此，只是疑惑沁言怎麼認識了個許大夫，莫非是沁言或者岳父母生病了認識的，正要問清楚，門鈴再次響起，唐成龍箭步上前開門，立即很恭敬地打招呼：「是趙科長啊，我們楊主任在等著呢。」馬上打開房門對楊陸順說：「楊主任，是趙科長。」
此時的趙君豪眼裡只有楊陸順：「楊主任，打擾休息了啊，王書記在等你，一起走吧？」
楊陸順跟著趙君豪出門，也沒說話，走廊靜悄悄的，軟軟的紅地毯讓人腳發飄，趙君豪卻悄聲說：「楊哥，聽說開發區在爭取建家屬房？」楊陸順說：「是集資房，不是都取消福利分房了麼。」趙君豪微微一笑說：「我知道，要是爭取下來，我一朋友搞基建的，個體戶，資格有就是競爭不過國營單位。」
楊陸順心裡就清楚了，說：「沒問題，如今舊城改建才是香餑餑。」趙君豪輕笑起來，看了楊陸順一眼，伸手拍了下楊陸順擺動的手臂，如此親暱的肢體語言勝過謝謝。
來到王書記休息的房間門口，趙君豪敲了兩敲就開了門，走進去說：「王書記，楊陸順主任來了。」楊陸順上前一步打招呼：「王書記您好。」
王弘智把手的文件擱在茶几上，笑著一拍旁邊的沙發扶手說：「陸順，快坐。小趙沏茶。」
其實何須吩咐，只是顯示對楊陸順的親切重視，趙君豪急忙去泡茶，然後悄悄進了裡間，把空間留給了王書記楊陸順。
王弘智心情很好地接過楊陸順敬來的香煙，吸了口愜意地噴出股煙霧，才說：「陸順，衛邊衛總還留在香港？」
楊陸順說：「是的，說還要處理點公司業務吧，衛總交待我了，不會耽誤收購的。我也慎重交待了的，我們開發區三月二十八號奠基剪綵，不能因為資金問題影響市委的總體規劃。」
王弘智緩緩地點了點頭，說：「只要資金及時到位，不僅開發區項目能順利進行，政府那邊王謹同志的舊城改建也將順利動工，就可以齊頭並進、兩不耽誤。陸順，首功在你啊！呵呵。」
楊陸順說：「王書記，這是我分內工作，做好是應該的。」
王弘智說：「不僅做好了，而且非常好。此前王謹同志對你還有點看法，如此一來，他倒要感謝你了。」身子傾前，推心置腹地說：「陸順啊，出售秀林大酒店其實是個不成熟的計劃，沒想到你不僅聯繫到了買家，還帶動了我們春江省招商引資工作，省委劉書記很高興，這是個契機，沒有相關政策，這次就可以形成相關政策，功在將來啊！」
楊陸順只是作虔誠地傾聽狀，配合著王書記的語氣點頭而已。王弘智問：「陸順，開發區還有什麼困難嗎？」
楊陸順這才說：「王書記，沒有困難，即便有也要堅決克服！」
王弘智又輕微點了點頭：「有決心就好，開發區交給你，我放心。只等衛邊衛總確定談判日期了，陸順，你和衛邊關係不一般，做做工作，大老闆嘛，就莫斤斤計較了，哈哈！」
楊陸順也笑了笑，問：「王書記，秀林底價確定了嗎？」
王弘智說：「至少得賣四億六千萬，才補得上資金缺口。」
楊陸順心裡有數了，說：「王書記，我盡量爭取。」
王弘智曉得楊陸順的承諾不是敷衍、更不是取悅，這件頭疼的事解決了，只覺得心裡一陣舒適，關切地說：「陸順，顧建鴻對你評價很高，有事多向建鴻同志匯報。」又補充一句：「王謹市長那裡，也要多匯報。」
楊陸順聽王書記親口說了出來，肯定是書記市長存在的隔閡矛盾暫時消除了，也許到了蜜月期，可聯想到開發區老鐘的搞法，心裡隱隱擔憂，看來計劃要著變動了，問題是還能不能達到預期效果呢？他一時沒了底。
下午楊陸順回到開發區，因為提前做了通知，上班時三位副主任就齊齊聚在了楊陸順辦公室，楊陸順只是簡單聽取了他不在家時，各線工作情況匯報，其實也只是個過場，他出差時，基本一天要給羅袁軍陳立庚去電話，對開發區情況是基本有數的。
楊陸順簡單發言對各線工作做了肯定，就準備結束碰頭，此時羅袁軍對鍾峰開火了：「楊主任，今天我們幾個都在，有些情況我不得不提出。鍾主任那線應酬費開支太大，遠遠超過了預期計劃，再說楊主任賦予我費用審批權，我就要嚴格執行，不是什麼故意刁難！」
鍾峰也早料到了，不緊不慢地說：「楊主任，我承認費用超支，可計劃不如變化」
羅袁軍插話道：「鍾主任，你的變化也太快了，在辦公室報應酬計劃是一千，你就能花去三千，叫我怎麼審批？你當規章制度是擺設啊！」
鍾峰手一攤：「我有什麼辦法？來的人都是我得罪不起的，再說分分錢都花在應酬上，我私人又沒揣進荷包，楊主任，老羅堅持原則我沒意見，可也得看情況來嘛，何況我的人次次去簽字都被打了回來，我看你老羅是把我鍾峰當擺設了吧！」
楊陸順見兩人語氣火藥味挺重，不想在自己面前爭執過激，皺眉說：「鍾主任，既然應酬費制度是我們開發區制定的，包括我在內都要嚴格執行，真有特殊情況，我們可以商量著解決，協調好就行嘛，何必搞得橫眉瞪眼的呢？老羅嚴格執行制度，我原則上支持，可規章是死的嘛！」一開口就各打五十大板，弄得鍾峰有氣不能發，羅袁軍反正和楊陸順是統一戰線，知道自己不會吃虧，都低下了頭。
楊陸順繼續說：「可我才到家就聽說你鍾主任為了區區幾餐飯錢，跑去羅主任辦公室大吵大鬧，這又成何體統！」
鍾峰眉毛一軒，正要發火，猛地想起王市長的交待，硬生生嚥了下去，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桌下的手捏得指節發白！
楊陸順卻依舊語氣生硬：「這事造成了不好影響，中午市委王書記專門找我談話，就委婉提了提，給予了口頭警告，我要是當不成這個開發區主任，那也得拉個墊背的！」眼神凌厲地從三人臉上掃過，卻緩和了語氣：「開發區三月底就要奠基，屆時省委主要領導及市委領導都要參加，時間緊迫，我們開發區不能順利啟動，就會妨礙王市長親自抓的舊城改建工程進度，因為我們工作上的疏忽導致王書記王市長親自抓的項目出問題，我們四個擔得起這個擔子嗎？我看誰也不敢擔這個責任吧。三位年紀都比我大，是我的老哥哥，我就不囉嗦了。散會吧，老羅，明天開全體幹部會。」
鍾峰一言不發起身就走，陳立庚得了楊陸順的眼色示意追了出去，羅袁軍起身關了辦公室門，這才微笑著說：「鍾瘋子改性子了啊？！竟然沒發癲！陸順主任，你還是有煞氣的！」
楊陸順搖頭笑道：「我一直留意著老鐘，他不是沒火氣，而是忍住了，估計不是怕我的煞氣唷。」
羅袁軍笑道：「能忍住，說明對你還是有顧忌的，他在我面前好威風，拍我的辦公桌，我也沒好顏色，摔了他的保溫杯！」
楊陸順呵呵笑了起來，感慨道：「老鍾哪是什麼瘋子，腦子比誰都好使呢。」
羅袁軍說：「是啊，大大咧咧粗魯蠻橫是掩飾精明伶俐的最好偽裝了，陸順主任，還是按計劃搞？」
楊陸順緩緩地點點頭，心裡卻在激烈交戰，最終決定先去王謹市長處籍借匯報開發區工作探探底。